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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忍心?”她似是没怎么睡醒,声音倦怠,似笑非笑。
    这问题能答就怪了,时清薏捏捏她的掌心,有些凉,忍不住稍稍皱眉:“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身后的人打了个哈欠,环住她的腰,俯在她耳边:“这话不该问你么?起这么早做什么?你一走,我就睡不着了。”
    手在身前环成一个圈,拦住收紧,像蛇绞紧了它的猎物。
    “给陛下熬药,”时清薏将手覆盖在她手背,稍稍挪开一些,小声咬耳朵:“昨夜辛苦陛下了,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那些事何必你亲力亲为,让其他人去做就是。”不肯放手。
    “留给旁人我不放心,”时清薏摇头,“灯中下药之事,陛下可查清楚了?”
    此事她刚查出一点眉目就直接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被徐昭苏相当于软禁一般的困在此地,事情也就搁置了。
    徐昭苏原本困倦的眼睁开少许,透过铜镜模糊的光影与那人清越的目光迎上,无声对视。
    最后还是时清薏败下阵来,手指微僵似有所悟,却也只是苦笑了一下,懂了她的意思:“是臣逾越了,不问就是。”
    她对徐昭苏做过的那些事,或许,她以为是权力诱因,如今她多有防备也是常事,自己的确不该多问。
    徐昭苏并未拦她,任由她离开,直到人快走到门口时却骤然出声:“若孤告诉你,是与前朝余孽有关了?”
    风声萧条,吹落几滴灯花,燃了一夜的烛泪悄然落下。
    她静静等着那人回答,很久,那人才回过头来问她:“陛下,要吃梅子吗?”
    她避开了这个问题。
    徐昭苏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高兴,只觉松了一口气,她勾了勾嘴角,轻声道:“要甜的。”
    这一生酸苦,她们都已吃的太多了。
    那人温声应她说好,关上了门。
    女君靠回榻上静静等候着,榻上还残存着那人的气息,淡淡的寒梅香气,多年夙愿,一朝得偿,似乎余生就这样走完也并非不好,不再去想那些爱恨与背叛 ,窝居山中安安稳稳一生也就过去了。
    可为什么,她心中还是如此不安,似乎——
    她没能再想下去,门被推开,那个她倾慕多年的姑娘少见的有些局促的看着她,向来清冷的面容上沾了一点炉灰。
    神情倒仍然端的从容持重:“方才熬药时顺手煮了些粥,陛下可要尝尝?”
    言下之意,不尝我就倒掉了。
    徐昭苏往前倾了倾,也不言语,就看着她。
    时清薏:“……”
    “孤身上酸痛,浑身乏力……”
    罪魁祸首不言而喻,时清薏噎了一下,还是纵容的端起瓷碗舀了一勺喂到人嘴边,徐昭苏只吃了一口眉头便是微皱:“烫……”
    怎么会烫,自己分明都放凉了,时清薏狐疑地又舀起一勺喂进自己嘴里,因为徐昭苏那话她心里先存了三分迟疑,所以并未吃完,只吃了一小口,温热的,不能说入口即化唇齿留香,起码也是五味俱全。
    “陛下,不烫——”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徐昭苏凑过来将剩下的半勺子粥吃了,神色从容不迫,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有眼角泛起丝丝促狭的笑意。
    “嗯,孤方才弄错了。”
    时清薏:“……”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未曾见过徐昭苏这么笑过了,好像自从很多年前相遇开始,她们之间就从没有过如此温馨恬静的气氛。
    她好生喂着徐昭苏喝完药又用了些粥,末了才轻声开口:“陛下不高兴,以后臣都不会再问了。”
    徐昭苏刚刚净完的手微微一顿,悬在半空里。
    “臣会好好陪着陛下。”
    山中不知岁月其实也很好,幽静不劳心神,恩怨消弭,很适合她度过最后一段时间。
    徐昭苏将手伸进她怀里,羽睫微颤,缩进怀里最暖和的位置:“冷。”
    她们都在逃避着那些问题,那些剥开就是伤痛,足以让人伤筋动骨的痛楚。
    徐昭苏政事算不得十分顺利 ,女主被困深宫,所有人都绞尽脑汁营救,边疆四处告急,内部还有无数虫蚁啃噬江山的根基。
    她宠时清薏到极致,哪怕在如此分身乏术的情况下还是日日去看她,莫名的占有欲让她对于时清薏的独占意识强的可怕。
    偶尔时清薏怕她累着,怜惜一些减少亲热的时候都要心里暗暗记着,后来趁着情浓之时咬她耳侧。
    “你是不是嫌弃我身上不好看,所以不愿意……”
    她其实生的很好,冰肌玉骨,容貌天成,明艳倨傲中又带着些上位者的清贵高华,只是素日里被身份压制着容貌,天底下没几个胆敢直视君颜的,反倒叫人忽视了她的样貌。
    她是先皇唯一的孩子,自小千娇百宠,更是没有受过什么伤,身上疤痕也都是在地牢里那一年所留下的,腰腿上尤为清楚,每到冬日里就是一片青紫,连站起来走路都疼痛非常。
    还有一处就是心口,一箭穿透肺腔留下了伤口让她时不时就要咳嗽,箭上有毒,后来为了救下性命剜去了大片血肉,莹白的肌肤上有一个偌大的疤痕,破坏了所有美感。
    她将手臂横在眼上,哑声道:“若是你真的介意,我明日就去找太医要换皮之药,把这一身皮肉都换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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