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薏把手收回来用袖子遮了遮,诚恳道:“谢谢嫂子了。”
“有什么好谢的, 都是穷苦人。”曾嫂子摆摆手, 拍拍身上的草药屑,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我去看看明天的菜置办的怎么样了。”
虽然两人同住一个院子, 其实也是两间柴房,时清薏弯着腰进了自己房里,不知道是感觉到什么回头张望了一眼。
——当然是什么都没看见的,她顿了一下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看着无端有些萧索,而后才把门关上了。
时清薏进去了,佟霜聘身边的小丫头才把灯亮起来,不一会儿那边草里传过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曾嫂子穿过后面的杂草堆过来了。
府里库存堆着不少价值千金的稀罕玩意儿 ,晚上还有巡夜的护院,曾嫂子不敢一个人晚上出去,跟人搭着伙一起走,远远就听见哎呦的声音。
“你可不知道表少爷下的好狠的手呀,那孩子手都肿这么高,抬都抬不起来,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
曾嫂子拿手比了一个高度:“青青紫紫的,也不知道伤到骨头没有,年纪轻轻一个孩子,要是以后手就废了可怎么活呀……”
“谁说不是,表少爷确实蛮横,我跟你讲,我前两天在后竹林里看见表少爷和……”
后头的话没说下去,竹林里亮起了一盏灯,继而是一瘸一拐的人,因为腿不方便的缘故,佟霜聘走路时的声音有些重,总要在地上拖那么一下。
两个人瞬间闭口不言噤若寒蝉,佟霜聘让另一个巡夜的先走了,只留下曾嫂子一个人。
“她怎么样了?”佟霜聘站在池塘边上,即使是夜里也隐约可见整个人的威势,带着一股子凌厉。
她管家很有几年了,府里和铺子里头倚靠她吃饭的早些年也不服她,觉得她一个女人家还没嫁人,不找门好亲事在家里相夫教子出来管事不像话,又小觑她年纪不大管不住事,后来被她下狠手敲打一遍就没人再敢吱声。
曾嫂子不知道自己刚才跟人念叨的话被她听见没有,想了想不敢撒谎,只能照实把她的伤又仔细描述了一遍。
说的真有些心疼了忍不住叹气:“那孩子是真的惨,落了一回水高烧大概是把脑子烧坏了,我问她过去是哪儿的人,家里还有什么人她都说记不大清了,这无依无靠身上还带着伤的出去可怎么活啊……”
曾嫂子小心觑了一眼佟霜聘的神色,见她似乎没生气才咬咬牙:“那事儿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那孩子确实没冲撞表少爷 ,您看……能不能不要撵她走?”
佟霜聘垂下眼帘,声音不辨情绪:“我什么时候说要撵她走了?”
花了大价钱请人从战场上拉回来的,中间不知道走了多少道关系才弄回来的人,又怎么可能撵她走,她还生怕这人跑了呢。
曾嫂子大概是出于这么多年的阅历,突然觉得佟老板有点奇怪。
一直等到曾嫂子走远了佟霜聘又站了一会儿才准备离开,晚上跟着她出来的丫头不是小鹊,是前两年从伢子手里买回来的,对她忠心耿耿,走到一半忍不住问:“小姐,你怎么叫曾嫂子说话不叫停另一个,她说表少爷……”
府里谁不知道表少爷跟人不干不净的,奈何一直没抓住把柄,小姐不关心表少爷反而关心后院这么个捡来的——
小姐虽说腿有些问题,可也是川南数一数二的家世人品和容貌,对小姐有心思的男人多了去了,何必抓着表少爷这么一根藤了?
佟霜聘顿都没顿一下,自顾自往前走,心境毫无起伏:“他怎样又与我何干?”
那声音冷的可怕,又莫名带有几许讥讽,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丫头不懂为什么小姐根本不在意未婚夫婿在外沾花惹草,但也不敢再问了。
也许是因为遭遇了一顿毒打消耗了体力和心神,时清薏这一觉睡的格外长一些,醒过来的时候曾嫂子已经回来了,还是照例给她带了两个馒头。
她拿着啃的时候曾嫂子又神神秘秘的靠了过来。
“你啊也不知道运气是好是坏,昨天平白无故遭了一顿毒打,今天管事的说见你可怜,府里刚好有不要的膏药快放坏了让我拿过来给你用用。”
时清薏洗净了手擦上膏药,曾嫂子不懂这些她却知道,这药极名贵,是顶尖的治伤疗药,说放坏了更是不可能的事。
那就只能是有人特意拿过来给她用的。
“看来佟小姐果然还是心疼宿主你的。”系统趴在她肩上,像一个透明的光团,看着她手里的馒头幽幽叹气。
往常哪儿受过这个苦啊,都是山珍海味宿主带着它吃遍天下的,结果现在就这,真的好惨。
时清薏心里稍微舒了一口气,懒得理系统。
“有的吃就不错了。”
“也是,至少佟小姐没想着饿死你。”
可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时清薏:“……”
昨天她那样惨兮兮的,佟霜聘一眼都没看她,她还以为佟霜聘当真是铁石心肠了。
今天她手残了又不好去干体力活,后院的管事思索了好一会儿决定安排让她守着后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