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妈瞥了他一眼,“活该!”
冉爸老神在在,端坐在一旁翻看起穿越之前放在房车上的书。
冉上沅幸灾乐祸地笑几声,小心地踩着油门把房车开下了丘陵。
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圆,沿着丘陵流向李家村的小河在月光下散发着银白的光芒。冉上沅很快把车开到河边,沿着河道一路往自家院子加速开去。
此时已是凌晨两三点,村里静悄悄的。虽然村民都已经沉睡,但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车没有开灯。
从丘陵下来后,花了将近十分钟,房车在村民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被冉上沅开上了自家的小院子,而后又悄悄摸摸地开进了那间为了藏车而扩建的房间里了。
加厚窗户,牢锁窗台,紧锁大门,一切搞定后,一家四口顶着月光拿出扫把,铲子开始销毁车辙痕迹,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测。
花了半个多小时把附近的车辙痕迹都销毁,一家四口才安心地入睡。
第二天醒来,冉爸第一个进入了房车,开始了他的工作。以前他工作忙,一直没有时间把自己多年的工作经验编写成书。如今到了这里,不需要加班加点工作,他想把损伤,病理,现场重建等相关法医知识汇总分析。
冉妈第二个进入房车,她打开电脑,用纸笔誊抄相关医疗知识。因为不知道他们会在这里生活多久,也不知道电脑能用多久,所以此刻相关医疗知识记录在纸上才是最好的办法。
冉缉熙打着哈欠也想进房间,冉上沅拿着大麻袋指使着他去帮自己摘臭黄荆叶。
今天她就要摘到足够的臭黄荆叶,明天她一定要去县里卖它!
今天的臭黄荆依旧开着小黄花,依旧散发着‘好闻’的味道,冉缉熙依旧一脸嫌弃地被冉上沅押着帮忙踩摘鲜嫩的臭黄荆叶。
摘了一个半小时,冉上沅很满意地扛着满满的一大麻袋臭黄荆叶回了家。
清洗,揉碎,过滤,加草木灰水静置……下午的时候,冉上沅得到了两大盆碧绿q弹的神仙豆腐。她小心地把它们放进房车的内置冰箱里,斗志昂扬地等着它们明天大展神通,给自己赚铜板板。
兴奋地熬了一个晚上,听了一两个小时的雨声,第二天一大早冉上沅就喊醒了冉缉熙,让他赶紧去李大成家把牛车赶过来。而她拿着神仙豆腐进厨房做了个神仙豆腐吃法大全,糖水神仙豆腐,凉拌神仙豆腐,清炒神仙豆腐,腊肉炖神仙豆腐。
有了这四道神仙豆腐吃法模板,冉上沅很自信她的神仙豆腐很快就能卖掉。
冉缉熙很快从李大成家把牛车赶了过来,冉上沅非常小心地把她的神仙豆腐从冰箱里拿出来放车上,接着用篮子把四道做好的神仙豆腐装好,喊上爸妈,一家四口第二次一同去了县里,共同支持她的摆摊生意,顺便去杨家瓷窑把做好的蹲便器和管道拿回来。
昨晚下了点雨,不过雨不大,前往邺县的大路没有深深浅浅的泥泞车痕,反而因为昨晚的小雨路面平坦了不少,磨蹭的大黄牛在冉爸鞭子的‘鼓励’下,也走出了飞快的步伐。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邺县县城低矮的土胚城墙,也看到了集聚在城墙不远处草地上交头接耳,把进县城的路都堵住了的一群人。
“早上的邺县这么热闹?他们在干什么?”冉上沅有一颗看热闹且八卦的心,她捏着冉缉熙的肩膀从车上站起来,垫着脚尖使劲往人群中间瞧。
“说不定他们知道你要卖神仙豆腐,专门过来截道买你的神仙豆腐的呢!”冉缉熙晃了晃大长腿,很不靠谱地嬉笑道。
冉上沅没搭理他,继续踮起脚往人群中间瞄。
人群围得比较密,一时半会她也看不到他们围着什么。不过随着牛车靠近,她站在车上的高度优势呈现了出来,逐渐看清了他们围着中间的是什么。
人群中间的草地上,躺着一个衣衫凌.乱,十四五岁的少女。随着他们牛车靠近人群,围观群众的话也传到了冉上沅的耳中。
“这是杨家八妹,我认得她。她家就住在县里,土胚墙西边,离这里也就一两里的路。”
“天可怜见的,杨家八妹怎么就遭了这种事,哪个天杀做的!可怜呀!”
“你们说会不会是上次杀了锦州刺史小舅子的凶手干的?报官了吗?”
“报了报了,张家婆子一看到人,吓得腿都软了,她孙子跑去报的官。”
“有人出事了。”冉妈也听到了围观群众的话,脸色不由得凝重了一下。
“应该是。”冉爸拉停了大黄牛。人堵着大路,牛车也过不去,他把牵绳递给冉妈,“我过去看看。”
作为一个法医,面对案件,冉爸下意识就想去看看。
冉上沅还没等牛车停下,她就跳下车,挤进人群中了。冉爸跟在她背后也挤到了前面,冉缉熙也跳下车跟了过去。
人群中间的草地上,孤零零地躺着少女的尸体。没有人敢上前,都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看着。
少女衣服凌乱,裤子脱到膝盖上面,上衣被脱掉扔在一边,里衣也被拖到了胸.脯的位置,红色的包裹丢在她的左脚边。
冉上沅看了一眼死者脚底的鞋,冉爸打量了一番现场,冉缉熙看了一眼少女的脖子。
不过他们也就看了这么一眼,一声哭喊声传来,一名二十岁左右,皮肤黝黑的女人朝尸体扑了过去。“八妹,八妹……畜生畜生!”
女人身后跟着一名二十出头,皮肤黝黑,个子中等的男人,看到少女的尸体后,脸上的神色跟女人一样愤怒又悲痛。
女人边哭边喊,抖着手把少女的里衣拉下,还想把少女被人脱掉上衣给她穿上。
然而少女身体已经僵硬,手臂弯曲,上衣怎么都穿不上去。女人哭得更大声了,衣服穿不上,她哭喊着用上衣把少女的上身盖住。
“让让让让,县衙办案,无关人等速速离开!”女人痛哭声中,衙役的声音强势插入,一旁围观的群众急急忙忙往后退去。冉上沅和冉爸等人也往后退,给办案的衙役退出一条路来。
两个身穿藏青色衙役服装的衙役在前面拨开人群,面色很是不好的县令吕安身后跟着四名衙役走到了少女尸体边上。
冉上沅第一次见到邺县县令,不由盯着他的脸瞧了会。三十岁左右,面貌清俊的男人,眼神里透着疲倦。她不由地又看了一眼他的脑袋,想看看他的头发是不是很少。
县令吕安戴着官帽,冉上沅看不到他的头发。不过看到少女的尸体,听着女人的痛哭声,原本就焦头烂额的吕安差点就当着众人的面抓起他那官帽下面快要让他撸秃的头发。
锦州刺史小舅子的案子他还没头绪,儿子病重要找的大夫也不见踪影,如今又发生了命案,事情一件接一件,应接不暇的他觉得自己不知道得罪哪路大神了,让从他参加琼林宴那天起他就没好日子过过。
不过心中虽哀怨自己倒霉,对待少女这件案件,吕安却是认真严肃的。他让人把痛哭的女人拉开,免得破坏证据。
“大人,我妹子死的凄惨……”女人哀嚎着不肯离开少女的尸体,最后还是她身后的男人帮着衙役把她拉开。
女人一被拉开,衙役就把少女的尸体围了起来。冉上沅和冉爸继续观察少女的尸体。
接着吕安让人把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张婆子叫上来问话。
张婆子年纪大概六十,满头白发,起着密密皱褶的脸上明显还有着害怕,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着的。
看吕安问话,冉上沅把注意力从少女身上转移到他们的问答中来。
张婆子哆嗦着回答吕安的话,“大人,老妇是秦家庄人,早上和孙子原本要进县城卖南瓜的,没想到遇到了这种事。大人,这姑娘的死跟我们没有关系啊,我一看到她,就让我孙子去报官了,她的死真的跟我无关。”
吕安揉了揉眉心,“我没说你跟她的死有关。我问你,你真的看到死者就让孙子到县衙报官,没有耽误时间?”
张婆子摇头摆手,“没有耽误没有耽误,一看到人我孙子就去报官了,其他人也看到的,我孙子还是跑着去的。”
“也就是说你在辰时一刻左右发现了死者。杨七妹,你最后见到杨八妹是什么时候?”吕安让人把刚刚痛哭的女人和她身边的男人带上来问话。
冉上沅换算了一下时间,辰时一刻也就是七点半左右,离现在也不过过了半个小时左右。
女人杨七妹是死者杨八妹的亲生姐姐,跟在她身后的男人是他的丈夫赵忠。
杨七妹脸色悲痛,眼泪还是止不住流,哽咽着,“我昨晚织布回来的晚,没有见到八妹。不过今早卯时三刻我还在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八妹的说话声。八妹昨天跟我说今天要去长平县看望我外祖母和外祖父,我太累了,就让赵忠给八妹拿了一两银子当路费。没想到会,会出了这种事……”
杨七妹说着说着哽咽不已,她的丈夫赵忠也抽泣了几声,哑声道,“七妹让我拿银子给八妹,我把钱拿出去的时候,发现门口没人,八妹已经离开了。我以为八妹出去买吃的了,等下还会回来,便没有追上去,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大人,你一定要帮我们找到凶手,八妹不能枉死啊。”
卯时三刻也就是早上六点半左右,从杨七妹,赵忠以及张婆子的话推出,杨八妹是在早上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遇害,如此一来,杨八妹的死亡时间最多一个半小时?
冉爸和冉缉熙听完杨七妹和赵忠的话后,就把视线放到了他们身上。冉上沅算了下时间,再看看少女僵硬的尸体,即使她不是法医,也知道尸僵需要四到六个小时才发展到全身的,杨七妹和赵忠的话有问题。杨七妹至少死了四个小时以上,他们在说谎,或者他们当中有人在说谎!
“也就是说,杨八妹是在卯时三刻到辰时一刻之间被害。杨七妹,赵忠,你们当时真的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吕安并没有发现当中的异常。
杨七妹和赵忠摇头。
吕安皱了皱眉,对旁边的几名衙役道,“等会你们四个把尸体先带回衙门,留下两个人看守现场,不要让其他人破坏现场。杨七妹,赵忠,你们一会也跟我们回衙门,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其他遗漏的信息。”
作为一名常年沉浸于诗书,手无寸铁的文官,吕安着实对查案这种事没有半丁点经验。吩咐完衙役后,他便努力查看起少女尸体和周边环境来。不过他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心中不由得又急了起来。
命案命案,这个案子不会又成为无头公案吧?吕安心里头哀叹了一声,若是没有琼林宴的事多好啊,不然他现在应该在翰林院纂修史书,而不是在这偏远的小县城面对这些无头公案。不该喝酒,他不该喝酒啊!
吕安心急,看他一点都发觉不到杨七妹和赵忠话有问题,且办案都不带仵作,查看现场又毫无章法的冉上沅实在忍不住了,大声问道,“杨七妹姐姐,你确定早上卯时三刻听到你妹妹的声音了?你亲耳听到了?”
冉上沅的突兀出声让处于悲痛中的杨七妹愣了一下,而后她脸上的表情确定,接着又变得不确定起来,“我那时睡得迷迷糊糊,好像是听到八妹的声音了。赵忠也跟我说,说我七妹在门外叫我。”
“所以你根本就不能确定当时有没有听到你妹妹的声音。”冉上沅肯定道。
杨七妹左想右想,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不确定起来,“可是赵忠跟我说他也听到了。”
“赵忠你真的听到了?”对于突然插话的冉上沅,吕安没有生气,反而跟着她的思路问起赵忠话来。只要有人能帮他找到凶手线索,他们怎么插话都无所谓。
“大人,我真的听到了。”赵忠哑着声音肯定道。
“你听不到。杨八妹在卯时三刻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再出声说话,因为她那个时候已经死了,且至少死了两个时辰以上。”冉爸出声道,“大人,昨夜下雨道路泥泞,但现场并没有发现死者的足迹,且死者的衣服鞋子鞋底都很干净,死者身边杂草倒伏不过三尺宽的范围,是一个人压倒杂草的范围。死者周围并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且离死者三尺远出有独轮车车印。根据这些情况,可初步断定这里并不是死者被杀害的地方,而是一个抛尸现场。”
冉爸虽然只是粗略地查看了一番现场,但他心中已经有了确定的推断。
“对,杨八妹是被人杀害后再抛尸到这里的,死亡时间至少两个时辰以上。赵忠,你根本不可能在卯时三刻听到杨八妹的声音。说,你为什么撒谎,是不是你就是凶手?”冉上沅眼神犀利地盯着赵忠。
原本悲痛的杨七妹惊住了,脸色和嘴唇变得煞白,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了。围观的群众你看我我看你,而后都看向了赵忠。
“大人冤枉啊,八妹是我姨妹,我怎么可能杀害她。大人,今早我可能听错了,但我绝不可能杀害八妹。”赵忠震惊辩解,脸上是被冤枉的焦急,“大人,我真的没有杀害八妹!大人,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八妹死了两个时辰以上?凶手一定是他们,他们才知道的这么清楚!他们才是凶手!”
吕安听了,觉得他的话也有些可能,疑惑且警惕地看向冉爸,“对,你们怎么知道死者死了至少两个时辰以上?”
“我爹是大夫,他能通过尸体的状态看出死者的死亡时间。大人,对于死者死亡时间这一点的判断上,我爹绝不会出错;”冉上沅自信道。
冉爸冷静说道,“人死后由于肌肉的僵硬,身体的各个大小关节,会随着时间的变化发生僵硬。尸僵一般是死后半个时辰到一个半时辰开始。先在一些小肌群出现,两到三个时辰发展到全身,死者会全身僵硬。杨八妹如今尸体全身僵硬,遇害时间必定是两个时辰以上。”
吕安听冉爸这么一说,走到杨八妹尸体旁边,弯下腰推了推她的尸体,发现她的尸体真的全身僵硬了。
同时围观的群众也都议论纷纷起来。
一个青年说,“对啊,一个人死了要好一会才会变硬的。我祖母过世差不多两个多时辰才变硬的。”
“对对对,我母亲过世后,身体也是过了一段时间才变硬的。”
“所以,赵忠真的说谎了?他为什么说谎,难道他真的是凶手?”
“我不是凶手!”赵忠脸上开始有了惊慌。
一旁一直不做声的冉缉熙出声,“你是不是凶手很容易确认。杨八妹脖子上有扼压伤,她是被人掐颈致死的,脖子上有指痕。只要用你的手指跟她脖子上的手指对比一下,就知道你是不是凶手了。大人,这么好的辨凶方氏,你不要错过了。”
吕安听了半信不信,不过还是让人上前去拉赵忠过来。
赵忠看到衙役朝他过来,猛地转身就跑,站在他对面的冉上沅立马给了他一脚。
赵忠当即跌成了一个球,在地上滚了好几下。
冉缉熙见此嘴角抽了抽,冉爸抬头望向别处。
围观的群众这下确定赵忠真的事凶手了,大喊了起来,“赵忠是凶手!他要跑!大人,快把他抓起来。”
滚了几圈的赵忠爬起来又要跑,冉上沅又给了他一脚,同时心中冷哼,杨八妹脖子上的伤痕现在根本不可能呈现出来,赵忠这么不经诈,心里素质这么差还敢杀人!“大人,快把凶手抓起来,不让他跑了!”
“抓人抓人!”吕安懵逼般地喊衙役抓人,不敢置信地左看看又看看。这个案子就这么破了?他不是在做梦吧?
第35章 二合一
被久来的幸运砸中的吕安整个人都晕乎了, 他心中一千万个不敢置信,仿佛梦游般地让衙役抓住赵忠,抬着杨八妹的尸体回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