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茹抢先一步从他兜里把东西拿出来……那居然只是一盒贴纸。
宋茹都气笑了,她扬了扬手里的贴纸:“我叫你看着点那帮疯子,别让他们被抓了活口……别和我说,你中途不见就是去买这个了?”
“茹茹……”老人冻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小时候最爱看,爱看这个动画片,当时正好路过……我就,买了一盒这个贴纸,你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我想给你买点稀罕的……不要嫌姥爷,老,老了。”
宋茹拆开包装把贴纸随手一扬,澄黄的纸业撒了满地。
老人颤巍巍地蹲下去一张一张地捡,宋茹这才注意到他肩头早已落满了雪花。
她手足无措地拂去他肩头的雪,匆忙给他撑伞:“姥爷你怎么穿这么薄,你冷,就不说吗?我不在的那段时间他们都是死人吗?没人给你添个衣服吗?”
肩头那雪有些融化了,宋茹拂掉一层以后,又看到了雪泅湿衣物的印迹。
她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这段时间的扭曲心理让她快要疯掉,无力,挫败,怨恨,失落,愤怒,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
地上的一片贴纸正朝着她,宋茹拾起来,看清了上面的小人——那确实是她小时候最爱看的动画片,好像是什么历险记,主角团里面有一个啰嗦的老头和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她还开玩笑说这很像他们。
这个姥爷是入赘她姥姥家的,和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这也是她敢放纵自己利用对方的原因。
记忆虽然有点不清了,但她认识这个动画片,她小时候每到放假就会去住姥姥家,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对了,这事儿她是记得的!
姥爷会给她拿铁勺煎蛋吃,会把她扛在脖子上去买糖葫芦,会偷偷给她放动画片看,会跑到很远的小卖部去买贴画。
哪怕贴画已经堆成小山了,他还是会给她买回来玩。
这部分记忆是属于她的!不是属于那个宋茹!这是疼她的姥爷啊。
宋茹哽咽着去扶老人,同时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给姥爷披上:“对不起,我是个疯子,姥爷,你打我吧,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我好难过……”
话还没说完,一阵风突然毫无预兆地刮过,她手里的伞柄一滑,像是被人用一股不大的力气拽了一把。
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宋茹迷茫地看向天空,再一低头,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面前伸来一只手,是姥爷兜里的糖。
“这是找零的糖……别哭。”
宋茹泪痕干在脸上,她看着老人佝偻的身影,突然非常后悔把人拉进反鱼组织了,当初她自己怎么忍心让姥爷来为自己办事,天下这么多人,自己是疯了吗?
当初自己在的时候,连尹仁那种货色都敢欺负他……自己应该想到的啊,为什么……
如今的她相对于重活一次,结果接手的第一件事又是祸害社会的蠢事,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宋茹痛苦地捂着脑袋,同时一把握住老人的手:“姥爷,我错了,我们跑吧,别让上面的人知道,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我想好好活一次。”
如果此时有人去给宋茹测试精神阈值,就会发现她在实验后的精神阈限已经低到了很恐怖的红线值,稍微来点刺激或是负等声波干扰,定然会走向万劫不复。
宋茹他姥爷说:“我不怕被灭口,只要你想脱身,我们随便去哪里躲几天都行。”
“对。”宋茹眼睛里的毛细血管已经有些许破裂,这让她看着像是哭红了眼一样。
一老一小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远方,也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落败。
街上的负量态很高,不出半小时,她就会因为精神阈限过低而走向崩溃。
半小时倒计时……
十分钟……
最后一分钟……
宋茹眼前突然有些模糊了起来,她的太阳穴针扎一样,这感觉有点熟悉……上次在酒店遇到负等声波干扰的时候就是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茹茹,今天是跨年夜。”
宋茹一下子跪在了雪地里,碎花伞被她丢到了一边,孤零零地打了个旋。
“新年快乐!”
“过年啦!”
“大家过年好!”
这个除夕因为第三级控斑的乱用所以禁止了灯光表演,但是跨年的喜悦依旧从各家各户的窗口传了出来。
这条路上没有灯光,年逾百年的钟楼发出沉沉的钟鸣。
咚
咚
咚
人们的情绪高涨,对节日的庆祝压过了平日里低迷的气氛,正等声波定送塔也在这一刻彻底开放,借着大众情绪的高涨送了一波辅助。
街上残留的负等声波在这一刻消弭不见,宋茹咳嗽着蜷缩在雪地里,恍惚间听到了众生百态的欢呼声。
脑海中好像还有个别的声音,她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女人轻轻地说了一句:
“过年好。”
你是谁?
宋茹几乎是声声泣血:“你是谁?”
脑海中那个声音平静且温柔,就像她曾经无数次安抚时她那样对她说:“黄盈 。”
宋茹喜极而泣,疯疯癫癫得像个病人。
黄盈说:“我让她先走了,你似乎有点不乖,或许还需要我留下来照顾……我走了,你怎么办啊,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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