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
辛朝阳乖乖趴下了。
楼衡一眼看到他屁股上两块青紫,皱了眉。
上手碰了一下,辛朝阳躲了躲,又嘶了一声。
楼衡忙问:很疼?
不是
辛朝阳抬抬自己的手,那里不疼,刚刚是蹭到被子了。我就是不好意思。
被楼衡碰到了,他才终于意识到现在自己是什么状态,太难为情了。
楼衡拍拍他的腰,老实点。
哦辛朝阳满心不自在,蜷了蜷手指,脸烫得不行。太奇怪了,楼哥。早知道就让医生给我看啊,轻点轻点,哥,好疼啊。
楼衡收了力,笑着看他:别人来,你就不脸红了?
那我又不认识他。
辛朝阳反驳了一句,扭头看他,哥,你以前也给人看过伤?感觉你很熟练的样子。
嗯,看过。
楼衡点头,给他捏了捏脚腕,又捏了捏肩膀,仔细摸索他的脊椎,从颈椎到尾椎,一一细查。
万幸,没有别的伤。
辛朝阳被他摸得有点痒,心里也痒痒的,趴在枕头上说:真的是啊那你也给人看过这里?
哪里?
楼衡扬起嘴角,明知故问。
就这里啊。
辛朝阳反手指了指自己的屁股。
别乱动。
楼衡轻笑,把放着药品的推车拉过来,一边取药一边说:我爷爷是当兵的,退伍之后在国防大学教书。我跟着他长大,从小就跟着军校生一起训练,这种跌打损伤的情况都是相互处理的。
难怪你打架这么厉害!
辛朝阳说起这个就激动,爬起来道:哥,你实在太帅了你知道吗!他们根本连你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趴下了!就像李白诗里写的侠客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太酷了,比你考全科满分都酷!
诗读得不错,感情饱满,抑扬顿挫。下次,该让赵老师点你起来朗诵。
楼衡说着,让他趴好。
辛朝阳被他说得耳朵都烫了,趴回去说:千万别!要是到时候我再念一句,岂日无衣,与子同袍。他们还不笑死我。
楼衡听了,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就是昨天发生的事。
《岂曰无衣》是诗经里难得没有多少生僻字的,又朗朗上口,楼衡特意为他节选了这篇,让他背诵。
不成想,辛朝阳把【曰】,看成了【日】。
楼衡坏心眼地没有提醒他,听他念完了三段的岂日无衣,才告诉他错了,闹了个大红脸。
说着话,楼衡给他擦酒精。
有点凉凉的。
辛朝阳觉得自己心跳得太快了,怕被楼衡听见他的心跳声,就想说话。
楼衡说:这是一道物理题,会解吗?
辛朝阳:
辛朝阳无语一秒,只觉心头的小鹿被楼大力士衡按住了两只角,哼哼声说:酒精挥发,会有降温效果嘛。就和下雪之后气温会降低一样,因为雪融化的时候,吸走了热量,所以下雪不冷化雪冷。我说的对不对?
嗯。答得很对,满分。
楼衡把棉花丢开,收起镊子,取来药水在手里揉热。
辛朝阳被他夸得心情大好,看他这番眼熟的动作,忍不住说:楼哥,你上次就是这么给我揉肩膀的。
楼衡看他,数落道:肩膀才刚好,又伤到了,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
我
楼衡热烫的手贴了上来,辛朝阳一下消声了。
第30章 转学原因
楼衡仿佛没有察觉辛朝阳的不自然,双手用力揉着他受伤的地方,问他:你什么?
我,我我忘了要说什么了。
辛朝阳趴在枕头上,不敢让楼衡看见自己发烫的脸,却不知道他滴血的耳朵已经暴露在楼衡眼前。
楼衡笑了一声,要我提示一下吗?我说,让你反省一下自己。
辛朝阳脑子乱糟糟的,后面被揉来弄去,他没有感到一丝疼痛,只觉得热,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含糊道:反省啊我不知道
楼衡说: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翻译一下。
什、什么?
辛朝阳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就听见冲击耳膜的心跳声了。
楼衡给他重复了一遍,还附带了翻译,出处与典故,说的再清楚明白不过。
辛朝阳:
辛朝阳只觉一盆冷水泼下来,心里的小鹿不趵蹄子了,身体也不僵硬了。
他长叹口气,整张脸沉进枕头里,闷闷道:楼老师,你就非得挑这种时候给我讲课吗?
这样,你才印象深刻。
楼衡见淤青揉开了,收了手,直起身来。
他离开,辛朝阳发热的脑子彻底冷却下来,抬头说:是啊是啊,您的教诲我肯定记一辈子。
楼直男,不愧是你!╭(╯^╰)╮
楼衡只当不知道他在腹诽自己,洗了手,用酒精擦了擦,又拿医用棉花浸了酒精,说:把手给我。
没曾想,一回头就看到辛朝阳跪坐在床上,向他伸出两只手。
特别乖巧,还没有穿衣服,白的晃眼。
楼衡:
楼衡的心跳漏了一拍,咳了一声,说:举着不累吗?
他不敢把视线往下放,让辛朝阳把手放下,拉起他的一只手,盯着手肘的伤势,认真地处理起来。
辛朝阳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看着他给自己消毒,上药;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拉着纱布,一圈又一圈地缠上自己的伤口,耐心又细致。
辛朝阳心里暖暖的,抬头看楼衡低垂着眼睛,认真的侧脸,一时失了神。
楼衡给他缠好纱布,对上他的视线,笑问: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辛朝阳让他眼里的笑烫了一下,忙移开眼睛,没有,就是
他定了定心,又仰头看楼衡,感动道:楼哥,你太好了。除了家里人,我没想过我还能遇上你这么好的人。看来爷爷说的是对的,你遇上多坏的人,就会遇见多好的人,命运也是遵守能量守恒定律的。
楼衡眼中笑意微顿他说的坏人,是当年绑架他的人吗?。
无意提起这样沉重的事,他转开话题道:你爸爸说你之前也差点被人打了,怎么回事?
说起这事,辛朝阳就想叹气。
就是我之前的学校,它是私立学校,和十一中完全不一样。
大部分学生都是像我这样混毕业证的,读两年出国留学的也不少,剩下的就是学校招进来撑升学率的。
有几个家境特别好的,爱搞小团体,总是聚在一起在学校搞些有的没的。无聊了,竟然还从家境不太好的同学身上找乐子!
和他们比起来,赵孟明都得靠后。
毕竟他们一个停留在生理方面的伤害,另一个却是精神层面的折磨。虽然都不是好人,但后者性质更恶劣。
他们是在毁灭一个人的人格,楼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所以,你又见义勇为了?
楼衡已经猜到后面的事了。
辛朝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算吧
楼衡将他手心摊开,用棉球小心清理,见他被酒精刺激得疼了,还给他吹了吹。
风拂过手心,是那样温柔。
这样的楼衡,让辛朝阳特别有倾诉欲,和他说起过去的事都不觉得丢人了。
我也不是爱管闲事,要伸张正义什么的。就是他们欺负的是我的同班同学,他以前还帮过我的,都欺负到我面前来了,我总不能当看不见吧?我就把他们凶走了
凶走了?
楼衡挑眉,低头问他:怎么凶的?像上次凶莫小秋那样?
辛朝阳害臊得不行,哥,你别笑我啊!
没有笑,你接着说。
楼衡没笑出来,只眼里带着笑,给他手心抹药膏。
辛朝阳乖巧地继续:你知道我以前跟着家教上课,不经常在学校的。我怕他们还欺负我同学,就和校长反应了下情况那个校长是我爸爸以前的同学,我爸带我和他吃过饭,还留了联系方式,我就给他打电话了。
嗯,然后呢?
楼衡给他贴了一道敷贴,又取来纱布,简单地缠上两道,免得他又擦碰到哪里,弄疼了手。
辛朝阳说了后来的事。
那些人就被学校批评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是我告的密,等我去学校那天堵了我,还把我同学拖过来。
是真的拖!
就在地上,在很多人面前把他拽过来,推到我脚边。
楼哥,你不知道他们有多过分!
更过分的是,他们自己不动手,就让那个被欺负的同学来骂我,还要他打我,他们在旁边看戏。
实在太坏了!
要不是我刚好落了东西在车上,我爸爸来找我,不然
辛朝阳想起当时的场面,还是觉得太可恨了。
怎么能那么欺负人呢!
楼衡皱眉,你那个同学骂你了?还和你动手?
说话的功夫,辛朝阳的左手已经处理好了。他摸了摸鼻子,把右手递给楼衡,尴尬道:他是迫不得已。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不在学校的时候,他们变本加厉地欺负我同学,把老师批评的怒火都发泄在他身上了。
而且他爸爸,就在欺负他的人的爸爸公司上班。他们就威胁他不照办的话,就要辞退他爸爸,让他爸爸找不到工作,在京市混不下去什么的。
他就骂我了。
哥,我没法怪他,你不知道他多可怜。
他骂我的时候,还一直哭,一直说对不起。而且,他最多也就说我多管闲事什么的,因为他不肯骂难听的话,那些人还拿蓝球砸他。
他们真是太过分了!
以别人的痛苦为乐,看他哭了,还笑得特别大声,还拍视频。
我简直我简直不敢想象,他们走出学校,步入社会之后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就你会体谅别人的难处。
楼衡熟练地给他处理伤口,问他:你认为,你那个同学就没有错吗?
辛朝阳闻言,一腔愤懑都噎在了嗓子眼里。
他抿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妈妈也问过我这句话。
她说,为什么学校这么多人,他们别人不欺负就欺负他。我听了之后,就很不高兴。受害者有罪,这是什么道理?就算他性格软弱,好欺负,这是他的错吗?他被恶魔亲吻,就是他的错吗?
辛朝阳看着楼衡,想要一个答案。
楼衡轻叹一声,对上他带着些倔强的眼睛,说:软弱不是错,但逆来顺受就是了。
楼衡给他包扎好手肘,拿过内裤帮他先穿上,又将衬衫披在他肩膀上,这才在床边坐下来,一边给他右手手心清洁,温和地同他讲道理。
听你说来,你的这位同学已经被霸凌很长一段时间了。他有反抗过吗?他求救过吗?为什么他身边的人对他的遭遇视而不见,只有你这个偶尔才到学校的人,对他伸出援手?
辛朝阳被他问住了,这我不知道,我没想这么多。
那我们不讨论这些,就说说你同学本身吧。
楼衡对他充满耐心,抽丝剥茧地和他分析:他处于弱势地位。第一,他家境不好,欺负他的都是家境好的孩子。第二,他父亲受人掣肘,随时可能丢掉工作。
对,就是这样。
辛朝阳点头。
我们先说第一。
楼衡给他吹了吹手心,让酒精挥发得更快一些。
起点,不代表终点。
他的成绩能被你们学校特招进入学校撑台面,至少说明他的智商没有问题。
私立学校的重点培养,他日常接触的同学,有很多途径可以让他改变自己的人生。他做不到,反而和同学关系一团糟。
这是他能力不足。
辛朝阳忍不住说:能力不够也是错吗?
楼衡也不在意他打断自己,温声说:能力不够,却想要自己能力范围外的东西,还为此连累别人,就是错了。或许,你可以去了解一下,最开始的时候,是他先接触的那个小团体,还是那个小团体主动找他的麻烦。
听了辛朝阳的描述,楼衡对那个少年人的品性保留态度。
你是说?!不可能,他怎么会
话没说完,辛朝阳想到什么,脸色有些变了。
怎么?
楼衡趁他分心,给他涂抹碘伏。
嘶
辛朝阳疼得回过神,但这会儿也顾不上了,急声说:楼哥,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一些事。那些家伙被校长抓去办公室的时候,一直骂齐言骁是贱骨头,还说他之前跟狗一样跪舔他们的时候,怎么不说欺负他了还骂了很多难听的话。齐言骁一直哭,我就
你就护着他,觉得他是正义的一方?
楼衡拿纱布给他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