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吃饭时,一向注重餐桌礼仪的他,甚至让勺子磕到了餐盘上。
瓷质的盘子被敲响那一瞬间,真木杏在迹部眼中看到了震惊……以及飞快闪过的慌乱。
她几乎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能让一向冷静自持的大少爷露出这样的表情。
真木杏知道迹部有事瞒着她,本以为又是和“许愿”一样,需要保密才能完成的仪式。然而直到那一刻,她才蓦地发现,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迹部都控制不了的程度。
“迹部,来谈一谈吧。”
女生用从未有过的严肃模样,站在他面前,挡住了眼前的碎光。
他抬起头,淡定的扬了扬下巴,“啊恩,你想谈什么?”
“你有事在瞒着我!”
真木杏眉头拧成结,愤愤的瞪着他,语气和神情里满是控诉:“而且是很重要的事!”
“你的身体……是不是出问题了?”
敲着石桌的手指微微一顿,迹部瞥过眼:“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现在还没问题。”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他抬起手,手指缓慢地舒展开来。
然而却对上真木杏越发气恼的模样:“现在没有问题……那果然是出事了吧?”
真木杏半蹲下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迹部,伸出手想要探他的额头,手腕却被他握住。
“再等等,我能解决的——”
“等什么?”某一根神经被触动,真木杏反问道,“等着动物园开门,你变回去吗?”
“按照你一天比一天虚弱的速度,你根本等不到那一天。”
动物的身体远比人要脆弱。
她曾经目睹过动物园的看板犬小福从不舒服到去世,仅仅只花了几天而已。
小福去世时,真木杏第一次因为隐瞒着秘密而懊悔。
如果她能和小福交流,早点知道小福的情况,小福或许根本不会离开。
而现在,明明能和她交流的人,却拒绝告诉她实情。
迹部是这样,她父亲也是这样。
“有话直说不行吗?”
真木杏抬起另一只手,握着迹部的肩膀,衣角上不平整的褶皱让迹部微微皱眉。
“我就这么不可靠吗?”
好一会儿,迹部在女生固执的注视着别过脸:“……不是。”
这和真木杏靠不靠得住没有关系。
迹部不知道黑猫口中的时间不多的含义,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很清楚,现在最快变回去的方法,就是砸钱让动物园修整完毕,重新开园。
他的确可以先斩后奏地做完这一切,再来和真木杏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缘由。甚至如果他开口说出这件事,真木杏一定会自己妥协,接受他提供的资金。
如果真木杏和他没有超出合作关系以上的感情,他也真的会直接这么做。
能让迹部景吾罕见地踟蹰犹豫了两三天的原因,不过是他不希望真木杏一直以来的坚持被打碎。
没有什么能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这一点他很清楚。
可是在能变回去的前提下,他想更好的解决这一切——找到一个能让他们两个人都能得偿所愿的方法。
这应该算是他这种完美主义的强迫症吧?
“我暂时没问题,放心吧。”
他现在的状况,与其说是虚弱,倒不如说是身体失控更恰当。
真木杏望着面前这个故作轻松的家伙,头一次有被他气得牙痒的感觉。
“不想我让步,所以宁愿自己身体不适,也不愿意告诉我吗?”
她收回前言。
迹部景吾才不是什么温柔别扭的傲娇少年,明明是个喜欢自作主张的大男子主义笨蛋才对!
“难道你现在愿意接受我给动物园投钱了吗?”
“可以,但不必了。”真木杏一字一顿,磨着牙说道:“——我已经找到筹钱的方法了。”
迹部诧异的抬起头。真木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在他眼前展开。
这是她从真木守的抽屉里找到的一份协议,上面早就签好了真木守的名字,却不知道因为什么,迟迟没有送去盖章。
——协议上说,签下合同后,会收到一笔资金。如果一年内,桃杏动物园没有达到盈利目标,动物园就会抵押出去。
协议最后写道,桃杏动物园被抵押出去也将会是动物园,真木守会继续留在动物园担任饲养员。
这张协议被夹在动物园的账本里,账本上,整整三年的赤字,让本来想找银行卡去支付医疗费的真木杏完全愣住。
或许前几年真木守就已经预料到了动物园如今的境遇,所以早早的准备了这一条退路。
“我打电话确认过了。”真木杏将面前一张承载着许许多多东西的协议收好,“他同意了。”
在拿到迹部的修改方案之前,真木守其实已经准备好去让这协议生效。
现在只是让一切回到原点而已。
“迹部景吾。”真木杏叫着他的全名,“你身体不舒服却瞒着我,我很难过。”
“所以,我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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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真木杏就去了市区让合同生效,那边的钱很快打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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