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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外院的人,都说道是他多喝几杯伤了脾胃,才请了几日养病的假。
    当中有那么一晚,关瑶正给裴和渊换着额上帕子时,他蓦地睁开了眼。
    因为烧了许久,裴和渊眼底一片猩红。在与手里拿着两块湿帕子的关瑶对视两息后,用哑得吓人的嗓子说了句:“不是要离开朕么?又巴巴地跑回来做什么?”
    关瑶:“?”
    “你是不是拿准了朕舍不得杀你,才总是折磨朕?”裴和渊的眸光忽变得漆黑凌厉:“你都敢离开朕了,真当朕不会杀你?”
    怎么又玩起这出来了?还没完没了这是?
    关瑶盯着他薄薄的眼皮褶子,半晌干脆把帕子糊他脸上,淡定搭腔道:“你敢动我,我就阉了你。”
    第33章 生娃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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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听到什么了不得的悖言, 裴和渊的眼瞳猛地缩了一下:“大胆!你敢这么跟朕说话!”
    “嗯,我不但敢这么跟你说话,还敢真的阉了你。”就着剩下的水, 关瑶不由分说地给裴和渊洗了把脸,甚至把脖子也替他擦了一遍。
    过会儿脸洗完了, 人也重新晕回去了。
    这晚的插叙过后, 在某个草虫唧唧的清晨,关瑶额间落下轻轻一吻。
    睁开困顿的双目,郎君心疼地抚着她眼下黛影:“娘子辛苦了。”
    关瑶打了个呵欠, 往他怀里拱了拱:“夫君好了么? ”
    裴和渊点头,抚了抚她额间散落的发丝。
    “夫君怎么会中毒?”关瑶随即问道。
    裴和渊答她:“北绥细作潜入宫中意图毒害陛下, 碰巧我在旁侍笔, 陛下便将那糕点赏了给我。”
    哪有那么多“碰巧”, 实则都是有意为之罢了。
    除了故意试毒之外, 那细作被拿下后又换上了大琮易容过的人, 打算去摸他们老窝。
    细作什么的,明显不是关瑶感兴趣的话头, 她只微微咋舌表达了下惊讶,便两眼一闭重新昏睡过去。
    裴和渊深深望住关瑶,眼中如有漩涡一般,直要将她的面貌吸入脑中。
    几日没好好阖眼,他的小娇娇脸都瘦了一圈。
    那点儿肉, 全是替他掉的。
    他既心疼,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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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 靖王府雅宴。
    关瑶与裴和渊到时, 早已是车马喧阗的场景。
    处处罗绮华冠, 人影簇簇, 栴檀麝兰的香芬浮荡于空。
    爷们有爷们的交际,娘子们也自有场子,更何况今儿个来的宾客里头,还有小公主贺淳灵。
    是以在入得王府后,关瑶便推着裴和渊分开了,与贺淳灵一起。
    “你这夫君怎么这么黏人?当真没有摔坏脑子?”目睹了裴和渊给关瑶理了披帛,且极为不舍的场景后,贺淳灵一脸狐疑道:“我可记得在青吴的时候,他对你冷得跟块冰似的。”
    关瑶干巴巴地笑了两下。
    有没有摔坏脑子她不晓得,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夫君没有被邪祟附身。
    二女边叙话边走着,靠近一处人群时,有发现她二人的立马惊呼:“呀!公主殿下和裴三少夫人来了!”
    姨甥二人对视一眼,目中俱是闪过亮光。
    在关瑶出声前,贺淳灵率先抢话道:“三七!”
    “……听你的。”关瑶默默把四六吞回腹中。
    众人上前给贺淳灵行礼,对这位深得圣宠的小公主极尽谄媚。
    喧闹未几,贺淳灵不着痕迹地将注意力转到关瑶身上:“小姨,你这顶簪真好看,也是清圆斋新出的么?”
    关瑶弯眸笑了笑:“舅父让人送来的,说是才出的新样式。还有套花果纹的,嵌的是红珠,我嫌太扎眼没戴。”
    “舅公最疼你了,这样好的东西都不见他派人送我。”贺淳灵假作不悦,又凑近她身前吸了几下鼻子:“你身上沁香沁香怪好闻的,今日用的什么香粉?”
    关瑶嗔她一眼:“今晨起迟了,连衣裳头面都是胡乱挑的,哪来的余闲扑香粉?”说着,她极其自然地抬手拢了拢鬓发。
    一旁的湘眉出声提醒道:“小姐,许是那透肌丸起了效果呢?”
    “透肌丸?什么好东西?”众人好奇。
    贺淳灵更是嗔怨道:“好哇,有好东西你也不拿来与我瞧瞧,自己偷摸服用了,真真是个自私鬼。”
    关瑶扮作个回想的模样歪头几息,眨巴眨巴眼:“那透肌丸是鹤温堂新出的药丸子,道是可医周身炽腻的。舅父着人给我捎了一盒,听说连着服上两旬,可散肌香。我也没当回事,每日里嗦上一颗,就当吃糖丸子了。有没有效果的,我也不曾留意,哪里记得这些?”
    “透肌丸,鹤温堂。”有人记着这两个名字,立时问道:“可是青吴的鹤温堂?”
    “正是。”关瑶嫣然巧笑道。
    “三少夫人上次回青吴时,着人送给我们的红玉膏和白牙散好似也是那鹤温堂的?我手头的都快用尽了,不知道还有没有?”
    “对对,我用着效果也极好,可惜早就没了的。有没有法子再弄一些来?我愿意花银钱买的!”
    听了这一句句迫不及待的话,关姨与贺淳灵交换了个眼神,欢快道:“自然可以。鹤温堂正打算在顺安城也开家分号来着,诸位若是喜欢铺子里的东西,便报了让人记下来,我去个信,嘱他们这趟一道捎运来就是了。”
    这头人声嘻狭,姑娘们争相报着自己要的东西。那头,裴和渊驻足于里外的廊坡之上,抬目见得关瑶被人簇拥在当中,不知又说了什么,引得人去摸她腕间手钏,明显又是在勾人去买。
    “果然长袖擅舞。商门禄气,俗艳之辈,那般尽是尘下作态,简直是在给三郎丢脸。”
    尽是轻蔑的声音传来,偏头去望,见是麓安。
    裴和渊收回视线,漠声道:“县主若是生了癔症,便尽早去医。这般四围疯咬乱撞,才叫污了公府颜面。”
    麓安心跳一窒:“三郎,我在替你说话,你这是何意?”
    裴和渊以极冷的面容淡看麓安道:“县主可曾亲手赚过一文钱?你日日锦衣玉食皆靠民禄俸给,与蠹虫有何区别?若有朝一日落难,怕是只能靠乞食度日。又哪里来的脸面指点我娘子?”
    麓安还未从这一番犀利词言中回过味来,便见裴和渊抬脚欲离开,霎时慌急唤道:“三郎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维护于那关氏女?我究竟哪里不如她?”
    裴和渊停下步子,头也不回地说了句:“郡主带病在身已是不幸,何苦再这般为难自己?”
    见状麓安还道事有转圜,忙拾阶近了两步,低声道:“我听我爹爹说过,近来陛下有立嗣之意,九皇子是我姑母所出,那储嗣之位横竖跑不脱慈宁宫的手。待九皇子入主东宫后,先复了三郎官阶再慢慢筹划旁的事。”
    想到些什么后,麓安咬了咬牙,又道:“那秦扶泽是个扶不上墙的花底子烂泥,我爹爹也瞧他不上,何况我本不愿同他有什么。我心早已许了三郎,只要三郎点个头,我再去求我姑母,日后总有法子脱了这两道荒唐婚旨的!”
    言下之意,便是要先与裴和渊生那私情,也算是投诚于九皇子。待九皇子入主东宫,裴和渊自然也更能得好处。
    国公府溺养出来的女儿,带着一身骄纵之气,从未跌过跟头的蛮横性子,言行举止总带着八成的想当然。
    若问这位县主有多欢喜裴和渊,实则她也不一定能说个所以然来。
    对麓安来说,裴和渊更似是她的一份执念,带着浓烈不甘的执念。
    许是要风得风的顺意人生中一朝栽了跟头,被她至为不待见的商女抢了夫婿,便因这难以接受的意外钻了牛角尖,死活咽不下无名闲气,愣要执拗地做些什么罢了。
    麓安咬了咬唇,重复道:“三郎,只要你点个头,咱们——”
    清晰的,无甚情绪的嗤笑之声响起。
    裴和渊手负于背,在两阶之外居高临下地俯视麓安道:“裴某瞧着县主年岁也不小,怎么好似还不知如何用使容镜?可是患了手疾抬不起镜?还是知自己面目丑陋无颜照视?你浑身上下,哪里有能与我娘子比拟之处?”
    猝不及防的鄙夷之言轰入麓安耳中,麓安刹那被钉住在原地,直到裴和渊身影消失在廊芜尽头,她才紫胀着脸,咬紧了牙。
    他走得那样快那样决绝,似是多与她待上片刻都浪费。
    嫌恶不显于眼,却又能让人悟得比之更为钻心的贬刺。似乎当她是田间不停鼓噪的,无足轻重的蝼蛄,连他的嫌恶都配不上。
    麓安平生头一回对男子动心,便栽在裴和渊身上。
    他从前纵是冷如冰霜,纵是再不理会她,可从他嘴里听过最令她伤心的,也不过一句“素不相识”罢了,又何曾对她这般激语相讪?
    是为了维护那关氏女,她不过才说了那关氏女一句,他便这般羞辱于她!
    素来高高在上的县主,现下满目的凄痛与难堪,像被不知名的寄虫叮咬啃噬,又如有一枚生了锈的尖针,在她心间来回穿刺。
    酸辣痛楚齐齐迸发,酸液逆上喉管,麓安喉头发哽,正值眼眶被泪刺得生疼之迹,忽闻有人唤了她一声。
    扭头去望,见一白裳女子向她福身道:“县主。”
    麓安收起眼泪,听身侧婢女说了来人身份后,拧起眉道:“贺世子妃的堂妹?”
    “小女杨莺,见过县主。”杨莺再曲膝作礼,瞧着极为恭敬。
    这拐了几道弯的身份显然入不了麓安的眼,杨莺这幅想攀交贵人的模样更是令她不屑。
    本不欲作理的麓安,却蓦地想到些什么,她死死攫住杨莺:“适才,你都见到了?”
    再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杨莺还是被麓安目中迸出的寒光刺得缩了缩脖颈,才重新鼓起勇气道:“小女子有话要与县主说,还望县主……拔冗垂闻。”
    ……
    日阳照卷湖心荷叶,蝶儿在花苞间煽着两翅。
    几拔参宴的贵女相携着往戏台所在之处涌去,谈论着今日要听的戏曲,亦谈论着近来名声不小的拘星班。
    倚着荷湖的一处偏亭之中,麓安正翘着腿望向杨莺:“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替本县主入裴府,去对付那关氏女?”
    杨莺低眉顺目,拣着麓安爱听的说道:“只有县主,才配得上裴大人那般清风朗月的男子。”
    片刻寂静后,麓安上下打量了杨莺一趟,这才徐徐笑道:“好,那本县主,便应你一回。”
    闻言,杨莺顿时喜得双眸生光。
    待麓安迤迤然离开后,香荷拍着心口道:“这位县主瞧着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小姐怎么敢与她说这些?”
    杨莺收起方才的恭敛,不以为杵道:“敌人的敌人自成盟友,她对那关氏女定也怀恨于心,恨不能动私刑剐之。由此可推想,凡是有让那关氏女不痛快的,这麓安定然愿意看到,并促成。”
    “可小姐不怕受她所制么?”香荷问。
    “这等骄矜贵女最是无脑,事成后,将来到底是我受她所制,还是她反为我所用,你且等着瞧就是了。”杨莺扶了扶脑后反扣的金凤簪,眼中尽是不容错辩的自得。
    相近时辰,搭好的戏台之下,关瑶惊讶地重复着听来的消息:“腰伤发作?”
    “可不是么?老伤了。”拘星班的副班头项宗这会儿满脑门子薄汗:“我们都劝他不要上,可他实在是个倔的,我离开一会儿,回到后台他连妆都上好了。这要是在台上出了什么岔子损了腰,宋老板还这么年轻,以后可怎么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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