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两臂搭于浴桶之侧,缓缓立起了身。
长颈,薄背,一泓腰窝……
起身后,女子榻着背翘起臋,抻着花枝般的软腰,似在勾着什么。
突闻半声惊呼响起,接着,便是声期期艾艾的唤:“夫君,我的……兜衣掉到地上沾水了,你能不能再帮我寻一件送来?”
裴和渊喉间轻滑:“好,娘子稍等。”
捧着洁净的浴袍入得湢室时,浴中美人正捂着胸口蹲在浴桶中,眨巴着两只眼,羞羞怯怯地等他进来。
乌发松松挽着,几缕被水雾浸湿的轻云掩于鬓侧,一双眼儿也湿漉漉的,犹如承了雨露的菡萏,更显骨相风流。
静静对视半晌后,关瑶伸出一条裸着的纤纤藕臂,掌心向上,娇滴滴地说了声:“愣着干嘛?给我呀。”
裴和渊收着笑意,将手中绸质的兜衣放下时,又轻轻捏了捏那柔嫩无骨的掌心。
这般挑逗兴味十足的动作,却令关瑶如惊弓之鸟般,立马缩回了手。
她挨在浴桶边缘,下巴微微收着,这般半半掀起眼皮去看他,流露着十足的娇怯之态。
“看什么看?还不出去?”
裴和渊虚虚地倚在屏风旁,谑笑道:“可需我替娘子着那兜衣?”
“不要脸的登徒子,快出去!”关瑶立时啐了他一口。
裴和渊提了下眉梢,也未再坚持,转身便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关瑶终于出了湢室。
才转过屏风,便撞入郎君直勾勾的目光之中。
出浴美人摆着款腰,迈动两管笔直匀称的长腿,朝裴和渊走来。
寝衣是细绸质地,襟带松松垮垮地系着,使得那如描似削的婀娜身姿更被勾勒得明显。
隔着那层布料,他亲手挑的茜色兜衣若影若现。
而兜衣之下,则是近乎一步一颤的,吸晴的雪堆。
自湢室送了趟兜衣之后,裴和渊便是负着手站在桌边,极有耐心地等着关瑶。
待关瑶近身后,以男女身量之差,他甚至目光微垂,便能看到细腰之下,那丰翘的臀尖。
他的娘子,天生尤|.物。
只令裴和渊不曾料到的是,他的尤|.物娘子向他行来,却又直直越过他,到了室镜之前。
裴和渊用目光追逐着关瑶,见她在镜前左左右右摆了两下身后,皱着脸唤他道:“夫君,我好似长胖了些。你来替我瞧瞧,看是我眼拙了,还是当真吃太好增了些肉。”
裴和渊走上前去,依言问道:“怎么瞧?”
“夫君丈一丈便好了。”关瑶捏着嗓子,娇声娇气。
裴和渊笑出声,抖了抖眉毛问:“娘子想让我如何丈?又用何物来丈?”
关瑶美眸微撩,主动靠近上来,一双软臂攀上裴和渊的颈间:“夫君掌一掌我的腰,看是否如从前那般尺寸,自然便知了。”
唇间气息轻轻吹进耳廓,直让人麻了脏腑,颤了心肝。
娇怯,妖娆,推拒,主动。
饶是柳下惠再生,想也难抵这般勾诱。
裴和渊喉间泛痒,胸腔气息更是浮动不已。
他眸色变深,一把将人抱起,走到榻边轻轻放下。
掌中细腰仿似软成了水,娇花今日更是极为配合。
血与脉开始奔涌,一呼一吸都令人浑身发烫,像要催着人自焚脑髓。
帐内温存正浓,传出女子迷离柔媚的声音:“许久不见,夫君可有想我?”
男人的声音哑得厉害,他道:“日思夜念,只恨娘子不在身侧。”
轻浸浸的笑声响起,女子先是再问道:“如何想的?”又把声音放低些:“是想我,还是想……那个?”
听了这般问,裴和渊顿时笑得胸膛震颤,指肚在关瑶唇上研磨着,低声道:“都想。”
衣衫窸窣,呼吸更浑,已是旖旎至盛之际,关瑶忽伸手抵住裴和渊,弯唇道:“夫君想要我么?”
郎君眉眼深邃得仿佛要摄人心魄,他将唇掩于关瑶掌内,缓缓启合道:“想。”
岂料这话才完,身下人便狡黠一笑:“忍着。”
人被轻轻推开,关瑶也从榻中滑到榻尾,迅速拢好衣襟,朝他挑眉道:“我累了,今夜没有行房的心情,夫君若想要,便自己解决。”
不止如此,她还鹦鹉学舌般朝他歪了歪头:“这榻间之事要你情我愿才至为爽畅,我此刻人困眼乏兴致寥寥,如何硬来得了?”
气氛凝住,客房之外,有醉酒归来的客人趔趔趄趄地经过,口中唱着跑了调的曲儿。
半晌,裴和渊闭目调息,再收了收眼角狼狈的红迹,渭然叹息道:“娘子这招,甚狠。”
偃旗息鼓,到底未能成事。
夜半,裴和渊兀自折腾一番后,好不容易平静阖眼,可才入酣眠便被关瑶推醒,说想看星星。
裴和渊无奈,只能用被子把人裹了,抱去客栈屋顶陪着看星星。
夜阑更深,满天星子网住天际,闪着点点幽晖。
关瑶问裴和渊:“夫君,你见过真龙么?”
裴和渊摇头,又调笑道:“娘子见过?”
“自然。”
“生的什么模样?”
关瑶回忆着自己的梦,按所见的大致说了遍:“……浑身泛着金光,还会腾云驾雾,吐水喷火。”
裴和渊憋起笑来揉了揉额角,甘拜下风道:“是我见识粗浅了,不如娘子这般……见多识广。”
关瑶得意地受了夸,不再开口,开始认真赏起夜星。
可她心思诡拐,可每当裴和渊有睡意甚至是快要入定之际,又将人推醒搭话。
如此来来去去折腾一夜,翌日天亮后,二人眼下都起了青影。
启程再上马车后,关瑶舒舒服服开始靠在裴和渊怀中补眠,还要求裴和渊亲自给她扇扇,且但凡察觉风息停了,便哼哼着假哭几嗓,逼得裴和渊连小寐片刻的功夫都没有。
这般磨了一日后,又到了个新地界。
才安置好,吴启便来寻裴和渊,道是有些事要与他禀报。
裴和渊欲离开,却被早已补好眠的关瑶扯住,道是也要与他一起去。
裴和渊衔笑问:“娘子怎这样黏人?”
“不可以么?许你黏我不许我黏你?”关瑶昂着下巴振振有辞,还道:“你日日和吴启在一处,去哪都带着他,出外也不带谭台,我自可以怀疑些什么。”
裴和渊眉头微挑:“怀疑什么?”
“孤男寡男的,如果你二人是正经主仆,怕我跟着做甚?除非我在,会打扰到你们?”说这话时,关瑶语气不阴不阳,已很具胡搅蛮惨之势。
裴和渊捏了捏眉心,眼底漫上无奈的笑意。
他这位好娘子,分明就是在用某些方式回敬他甚至报复他,想看他为难或是令他厌烦,便也不说怕他在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而是寻了这么个刁钻的,令人啼笑皆非的理由。
唔……也算是对他用心了。
跟着便跟着吧,他的小娇娇,有什么事是听不得的?
况且……他也乐意将一些事与她分享。
有些乐趣,带着她一起品呷,才更有意思。
裴和渊勾了勾关瑶的小指,展着愉悦且谑浪的笑:“娘子愿黏着我,我自然乐意之至。”顿了顿,又道:“吴启曾为我舍了命,对比旁的人,我自然要信任他多一些。”
闻听这话,刚从惊愕语噎之中缓过神来的吴启心中颤漾,心中暖流充盈。可感动之余,又难免纳闷。
郎君这话怎么说得……好像自己曾为他死过一回似的?
不待吴启回神,裴和渊已牵着关瑶坐回房中,问他道:“何事,直接说罢。”
知主子这是不打算瞒什么,吴启便也不再避讳,直接便禀了几桩事。最后的一桩,他道:“通安军已换回沈栋主领,那岑穆与方舒在诏狱屈打成招的证据,也已着人在处理了。”
前头几件,关瑶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不大摸得及头脑,可这句话中,关瑶敏锐地捕捉到个“岑”字。
便在同时,裴和渊在关瑶眼前摊开掌心:“娘子可知,这是何物?”
关瑶望去,见得他掌心之中是枚铜钱大小的圆牌,而那圆牌上头,则刻着几个长形的胡文。
她接过,放在自己眼前凑近辨认了下:“通……安?”
这下,倒轮到裴和渊意外了:“娘子识得胡文?”
“不算识得,只是外祖母教过,恰好这两个字我认得罢了。”关瑶如实道。
裴和渊抚了抚她的发顶,温声道:“这是通安令,可号大虞密军,那支军队里头,皆是精兵能将。”
几句话轻轻巧巧地说出来,却让关瑶蒙在当场。
过了会儿,她万分疑惑道:“夫君如何知晓大虞的事?又自何处得了这可号令大虞军队的令牌?”
裴和渊提起桌面茶壶,一边慢条斯理地给关瑶倒着茶,一边问:“娘子可知那岑田因何能投诚于我?”
还好意思提这茬呢?
关瑶瘪了瘪嘴:“夫君予了她不少钱财?还是用这张脸勾得人三迷五道想要听从?”
裴和渊放回茶壶,将水杯推到关瑶跟前,淡声道:“她父母曾是通安军正副首领,不过后来遭人构陷,双双死于非命。”
关瑶握住茶杯,低着眸子啜了两口,慢慢反应道:“所以她甘愿投诚于夫君,是因为夫君能替她报仇?”
裴和渊并未否认,反而慢悠悠地答她前头的猜测道:“我从上到下,只属于娘子,也只给娘子享用,又怎舍得拿这张脸去做别的事?”
关瑶推开这说着荤话之人的下巴,又极为诧异道:“夫君为何能做到这些?”
相比于关瑶之惊,裴和渊神色平静,寡淡的答了句:“因为我能号令通安军。”
关瑶脊背僵硬,脑子已经开始滞塞,好片刻才寻回自己的声音:“夫君……能号令通安军?就因为这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