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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北王驾到!”
    阿珠霎时便停了手中筷子,速速抬眸望去。
    陆慎也懒懒地掀了眼皮,对上了那来人沉沉的眼。
    第36章 成为对食的第十一天         “臣……
    “臣拜见皇上, 太后,皇后娘娘。”
    刚进殿的青年,还未脱去那身带着肃杀之气的银色甲胃, 左手抱着头盔,朝高座上的人行了跪礼。
    男子生得英姿勃发,气宇轩昂, 只是面色冷峻,生人勿近了些。
    “二哥快快免礼。”卫弘抬手,面上带着笑意,侧眼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郑公公。
    “郑安, 还不快去请镇北王入座。”
    郑安听罢颔首,忙去迎卫弩入座。
    “镇北王此次凯旋,可是为我们北晋立下汗马功劳了啊。”太后勾唇,雍容的面上也挂着浅浅的笑意, 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朕就知道, 若是二哥出手, 那突厥必然一击即中。”卫弘朝郑安使了眼色,郑安会意立刻给卫弩斟上酒水。
    “此乃西域进贡的葡萄酿, 二哥尝尝。”
    “臣谢陛下赏。”卫弩拱手谢礼,继而举杯一饮而尽。
    “你我兄弟二人也许久没见, 此下北患已平,二哥可要在京中小住几日啊。”
    卫弩闻言笑, “陛下既有此意, 臣自然答应。”
    望着眼前镇北王晋文帝二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阿珠心中叹了口气。
    这些皇室中人,一个个都是扮猪吃老虎的好手,面上作出这幅和气模样, 各自心里估摸着给对方的牌位都准备好了。
    待一女子和小世子进殿时,镇北王清冷的面上才浮上了些许笑意。
    镇北王此番大胜,诸位朝臣皆举杯恭贺。
    陆慎却是旁若无人地夹着菜,一脸淡然。
    卫弩举起酒盏,目光朝陆慎的方向投了过来,落到陆慎身旁的少女时,视线便掠了过去。
    倒是陆慎似是察觉到了卫弩的目光,抬眼看去。
    卫弩笑了笑,饮了一口手中的酒水。
    陆慎也没绷着脸,也举杯朝其微微点了点头。
    卫弩替身旁的女子细心地夹着菜,偶尔还侧身耳语几句,眼中带着笑意。
    这还是阿珠第一次见到镇北王的妾室。先前晋文帝为了牵制卫弩,只让其携其幼子入京。明面说是小住,实则要以小世子为要挟,防止卫弩领兵生事。如今镇北王回京,晋文帝又将其爱妾接入宫中,无非是想多个牵制的筹码。
    而这镇北王与他这妾室,倒是有一段故事可考的。
    这妾室名位谢婉,是镇北王唯一的妾室。
    镇北王如今虽二十又五,可镇北王妃之位依旧空悬。
    京中虽有诸多贵女爱慕,可这镇北王唯独宠爱他这妾室。谢婉并非出生名门,而是雍州一青楼里为当地富贵人家培养的瘦马。卫弩十九岁时在雍州办案,无意间救下欲投湖自尽的谢婉,二人的情缘这才得以展开。
    卫弩本欲待谢婉生下世子后,便封其为王妃。
    只奈谢婉身份实在低微,朝中对其大有怨怼,皆是不认为其能匹配镇北王妃之位,更什至又官员上书朝廷,所奏皆是反对之言。
    立王妃一事,只得耽搁。
    晋文帝也曾欲为其选拔京中贵女为妃,皆遭镇北王婉拒。
    阿珠望去,只见那女子生得白净娇美,一举一动皆是温婉可人。那双盈盈水眸好似含着一汪秋水,总是落在身旁的镇北王身上,带着些许缠念与缱绻。
    想必是恩爱极了。
    小世子如今不过四岁,瞧着还奶呼呼一团,此刻坐在案前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有些可爱。
    见到阿珠在看他后,还吐了吐舌头朝阿珠做了个鬼脸。
    趁着无人,阿珠也捏着鼻子做了鬼脸,吓了那小团子一把,见那团子一副惊恐的模样,这才呵呵笑了起来。
    见身旁的小娘子笑得肆意,陆慎眼底也浮现了几丝笑意。
    卫弩见到,唇畔微勾,神色了然。
    虽不是他所想之景,但似乎也没坏到哪里去。这再无情的人,一旦有了牵挂,可就任人拿捏了。
    ……
    宴罢,阿珠独自坐在回东厂的马车上。
    陆慎又去了司礼监,据说圣上召其有要事。陆慎交待了几句后,便让福禄先带阿珠回东厂了。
    听着马车的压在路面的低沉的吱呀声,阿珠撩开了车帘。
    漆黑的夜幕上悬着一轮弯弯的钩月,皎白的月光倾了下来,给周围朱红的宫墙镀上了一层银辉。
    虽说已进初春,可夜里的寒意依旧不减。凉风顺着小窗灌进了马车里,浇得阿珠一阵透心的凉,阿珠却没放下遮帘,只是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抬头望着那轮残月,心中惴惴。
    今日宴上,晋文帝因镇北王退敌有功,对其多加赏赐。
    此外,还留下镇北王及世子留京小住数日。
    阿珠总隐隐感觉有京中什么大事要发生,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既然卫弩已经回来,那布防图必然要加快送到他手里。
    “夫人,到了。”福禄拉紧缰绳,朝车里唤了一声。
    阿珠听罢撩开车帘,瞧见东厂的牌匾后,这才利落地踩着木板跳了马车。
    “夫人,督主还不知何时回来,您先回去休息吧。”福禄瞧着时辰已经不早了,便开口劝阿珠去歇息。
    方才督主也嘱咐过了,要让夫人早些歇息。
    “福禄,你可别叫我夫人了,听着怪别扭的。”阿珠看向福禄,神色无奈道。
    自从陆慎将她重新带回东厂,东厂里的仆侍全都一口一个夫人的,就连福禄,竹磬儿钱嬷嬷她(他)们都跟着这样叫了,可阿珠听到总觉得有些别扭。
    “那怎么可以,你如今可是督主的对食了,我怎么能逾距呢?”福禄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再说了,督主对你的喜爱,我们大家伙可是都看在眼里的,若是让督主知道我们敢怠慢你,那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福禄向来把陆慎的话奉为圭臬,既然陆慎都亲口说阿珠是他的对食,那福禄必然也会对待督主夫人的礼数对待她。
    阿珠知道劝说无望,只得点头。
    “夫人,奴才送你回屋吧。”福禄又道。
    “不用了,刚刚吃得太饱,我想在院子散步里消消食,你先忙你的去吧。”阿珠摆手道。
    福禄闻言颔首,提醒道:“那夫人不要在院子里待太久,若是着凉,督主该担心了。”
    阿珠点头。
    福禄走后,阿珠便在院子里散步。望着院子里那片梅林,小娘子还真有些好奇。难道真的如同陆慎说的那样,那些违逆他的人通通都被他做成花肥了吗。
    阿珠捻了一朵红艳艳的梅花下来,脑海中忽然浮现那日陆慎倚坐窗台喝醉的画面,眼中似乎带着无尽的愁绪。
    他为什么要愁呢。
    身居高位,权势滔天,晋文帝又如此倚重于他,他还有甚么不满呢。
    还是如今宦官势大,圣上其实早有提防,他如履薄冰,夜夜难眠呢。
    似乎都不是,她所见到的陆慎,永远都是那副闲散不经意的疏然模样。对待圣上,不刻意恭维,也不有意违离,只是遵循着他心中的准则,办着自己的事。
    他是宦官,但却不是旁人口中所言的奸佞小人。
    阿珠想到此处,望着手中的梅花,杏眸微沉,或许她可以向镇北王求情,放陆慎一条生路。
    就在阿珠沉思之际,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阿珠猛然回头,只见一黑衣蒙面人正站在其身后几步之远,从身形上来看是个女子。
    那双眼睛倒是有些熟悉,阿珠蹙眉,忽然记起了什么,抬眼疑声。
    “是你?”
    “没想到这样都能被你认出来,你眼力不错嘛。”女子抬手拉下了面罩,露出了那张熟悉的秀丽面容。
    “你的伤已经好了吧。”阿珠见唯月面色如常的模样,出声问道。
    唯月点头,美目微挑,带着些许笑意:“自然是好了,这点小伤对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王爷派你来的?”阿珠又问,心里猜测是不是为了布防图的事。
    唯月点头,“布防图你已经拿到了吧,赶快交给我,近日京中有大动,卫弘他恐怕要出手了。”
    “你说圣上他要动手?”阿珠瞠目。
    “已经查探到卫弘派人去雍州调查了,王爷这次不出手必死无疑,我们不能再等了。”唯月冷声。
    “若是王爷成功,那陆慎他…”阿珠有些迟疑。
    “怎么?你不会真对这阉人动心了吧?”唯月惊讶地挑起了细眉。
    阿珠未答唯月的话,只是抬眸静静道:“我可以给你布防图,但王爷必须答应事成之后不会伤及陆慎的性命。”阿珠正色,乌润的眼底皆是认真之色。
    意识到面前的小娘子不是开玩笑,唯月这才正了正神色。
    “王爷一向不会伤及无辜,只要陆慎不替那皇帝出手,性命自然无碍。”唯月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递到阿珠面前,“这是化功散,只要服下,无论武艺有多高强,一个时辰后便会武功尽散。”
    阿珠闻言皱了皱眉,并未接过。
    “你既然想保住陆慎,就想法子让东厂的人服下。”唯月抬眼,“毕竟你知道,只有一个毫无威胁的废人才有机会在王爷的手中活命。”
    “此番谋划,东厂乃是王爷的心腹大患,必须除之。”
    “望你知,留下活口,已是王爷仁慈。”唯月说罢便将纸包塞到了阿珠的手里,神色有些悲悯,“阿珠,不要忘记只有王爷成功了,你才能替你娘报仇。”
    “你这样…难道是忘了你娘的血海深仇了吗?”
    阿珠闻言攥紧了手中的纸包,眼眶微红。
    对啊,她的阿娘还在等着她报仇呢,她怎能在如此重要的关头起了退缩之心呢,不能,她一定不能放弃。
    阿珠抬手抹了一把眼角浮出的泪花,从怀中掏出了那卷保存已久的画布,递给了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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