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弘闻言,瞳孔一缩:“母后…你难道要……”
“母后,万万不可, 他是我的二哥啊!”卫弘面色发白,“大哥早夭,与我一母所出的三哥也早已不在,如今连二哥您也要……”
“二哥?”太后冷笑,挑眉看向卫弘,“要坐帝王宝座,像你这般心软可不行。”
“母后——”
“够了,此事由哀家来办,你无需多言。”太后甩袖,语气淡漠。
就在卫弘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卫传来郑达的传报声:“万岁爷,陆秉笔说有要事求见。”
太后闻言蹙眉,面色有些难看。
“哀家奉劝你,阉人还是不要轻信为好。”
“儿子心里有数。”卫弘应声。
“你有数便好。”太后淡淡睨了卫弘一眼,说完便起身出了殿门,到门口时见到那青年正在长廊下候着,那双凤眸顿时不悦地半眯了起来。
陆慎见到太后,俯身行了一礼:“太后万安。”
妇人保养得当的手搭在了一旁搀扶的宫女手臂上,另一只戴着护甲的手在作势在鼻尖处轻轻晃了晃。
“什么味儿这么大,哀家还没出门就闻到了。”太后嫌恶地摆了摆手,也没免礼,走近陆慎时才故作惊讶道,“原来是陆秉笔啊,难怪哀家鼻子不舒服,毕竟宫里谁都知道,哀家向来闻不得这阉人的味儿。”
太后打量着面前青年的神色,眼底不屑。
男子听罢神色不变,只颔首拱手道:“奴才无意冒犯太后娘娘,还请太后娘娘见谅。”
太后掩住鼻子,径直绕开了陆慎,面上甚多嫌弃之色。
见宫人簇拥着妇人离去,郑达才凑近了陆慎道宽慰:“太后娘娘向来如此,陆秉笔切莫在意。”
陆慎收回手,抬头,神色如常,唇边甚至勾起了一抹笑意:“郑公公有心了,咱们做奴才的,怎会与主子置气。”
“陆秉笔大度。”郑达听罢笑,朝陆慎抬手道:“请吧。”
……
陆慎回东厂时已是辰时,浑身都带着酒气。
福禄扶着陆慎进了院子。
“哎呦,哎呦,督主您慢点,慢点!”福禄扶住东倒西歪的陆慎,一边喊着。
“放开,别拽着我!”陆慎挥手将福禄甩开,东倒西歪地往井边走,吓得福禄连忙上前去扶。
阿珠正好没睡,听到屋外传来人声,忙出门去看,见陆慎喝多了,立刻提裙跑上了前。
闻到陆慎一身的酒气,阿珠皱了皱眉:“督主今天怎么喝这么多酒?”
福禄摇头:“不知道啊,督主从宫里回来就这样了。”
“扶他进屋休息吧。”阿珠说道,便扶着陆慎的另一只胳膊,二人一齐将陆慎搀扶到了榻上。
“福禄,你去端盆热水来,我给督主擦擦脸。”
“哦,好好。”福禄点头,刚要踏出房门,又听到了少女的喊声。
“对了,福禄,再让厨房煮碗醒酒汤送来。”
福禄连连应声,继而关上了屋门。
陆慎躺到榻上后,终于安分不少,一双狭长的眸子紧紧闭着,唇瓣殷红。
鸦羽似的睫毛垂落着,在男子苍白的面颊上映出两道剪影,随着烛火的摇曳忽明忽灭。眼下淡淡的乌青让平日里冷漠的人竟多了些许支离破碎的脆弱感。
望着榻上面色酡红,眉头紧蹙的青年,阿珠摇头叹了口气。
“多大的人了,不能喝还喝这么多。”
阿珠将陆慎的靴子脱下,替其盖上了被子。
“好渴…”男子喃喃出声,眼睫颤了颤。
“阿珠听到连忙去斟了一杯茶过来:“水来了。”
男子挣扎起身要去喝阿珠手中的水,被阿珠连忙按住了手:“慢点慢点,水要洒了!”
看陆慎乖乖喝了几口后,阿珠便将茶盏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好热,好热……”榻上的人掀开了被子,又开始不安分地扯起衣领来,霎时衣领大大敞开,露出了一片白皙精瘦的胸膛。
阿珠吓得连忙一手捂住了眼睛,另一只手把被子往陆慎地方向推,急声道:“你、你干嘛呢!快把衣服穿上!”
“好热…好热…”榻上的人睁开惺忪的眼,眼底一片迷离,似乎根本听不到少女的话,双手还在不停地扯着衣裳。
“哎!你别脱啊!会着凉的!”眼看男子快把上衣脱完了,阿珠也顾不得害羞了,连忙将被子一把盖在了陆慎身上。
现下是初春,夜里还是寒凉的很,若是冻着了可是会落下病根的。
可榻上的人哪里知道这些,只知道拼命地去掀身上的被子,最后将上衣脱了个精光,露出了赤裸的上身。
阿珠看到更加头痛了,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恰好福禄提了两桶热水过来。
少女仿佛看到了救星似的,连忙道:“福禄你来的正好,你快给督主擦擦身子,我、我去小厨房看醒酒汤好了没。”阿珠说罢赶紧起身,想要溜之大吉。
可还没走便被福禄一把扯住了衣袖,急声:“夫人,督主向来不喜欢我们近他的身,这擦身的活只能劳烦夫人您了,还是奴才去小厨房看看醒酒汤,您就留下给督主擦身子吧!”福禄说完这席话便一溜烟地跑出了门。
阿珠怔住了,呆呆地望向榻上的半裸美男,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口水。
第41章 成为对食的第十六天 阿珠将白……
阿珠将白绢用热水浸湿, 拧得半干后便小心翼翼地靠近榻边。
看着榻上那正闭着眼的睡美人,小娘子结结巴巴道:“是福禄让我给你擦身子的啊,可不是我想占你便宜的!”
榻上的人安静地躺着, 并无什么反应,狭眸轻阖,似乎已经睡熟。
阿珠伸手在陆慎面前晃了晃, 见无动静,这才安心地上手。少女用白绢轻轻拭了拭男子白皙的脸颊,擦完后便在他敞开的领口四周也轻轻擦了几把。
待擦至男子的胸膛时,忽觉手腕一紧, 阿珠慌张抬眼正好对上了陆慎那双深色的眸子。
“督主!”阿珠一惊,连忙紧张地举起了手。
男子的眼里飘闪过一丝清明,可很快又恍惚起来,握住少女的手便往自己的脸颊上贴, 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喊着热。
阿珠被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 见陆慎依旧是那副未清醒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男子抓着少女的手不放, 惺忪的眸子黑得如墨一般,嫣色的唇瓣紧紧抿着, 竟有几丝可怜。
阿珠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陆慎那顺滑的面颊几把。
“乖啊,姐姐等会儿拿汤给你喝哦。”阿珠又轻轻拍了拍陆慎的脑袋, 瞧着面前男子乖顺的模样, 心中窃喜。
没想到陆慎喝醉的样子还是挺乖的嘛,比他平时的样子可爱多了。
吱呀一记推门声。
“夫人,醒酒汤好了。”福禄正好端着汤进来。
阿珠点头,顺手将碗接过:“福禄, 这里我来伺候就行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福禄听罢应声,行了一礼后便往屋外退。
只见少女拿着汤匙舀了一勺汤送到了男子嘴边。
“陆慎听话,乖乖喝汤啊。”小娘子软声哄着,那语调温柔得仿佛在哄一个三岁小孩。
正要关门地福禄见状咂舌,再看到那蹭着少女胳膊作撒娇状的陆慎时,更是惊掉了下巴。
这还是那个平日里生人勿近的督主嘛!福禄打了个冷颤,连忙关上了屋门。
见福禄退下,阿珠眼神微动,捏紧了手中的药包,趁机在汤中撒了些药粉。阿珠用汤匙将汤搅了搅,舀了一口又送到了陆慎嘴边。
陆慎乖乖喝下,顿时皱了皱眉头:“……好难喝。”
听到这话,阿珠心虚地又盛了一勺,轻声哄道:“乖,忍着再喝一口啊。”
待一碗见底,阿珠才放心地放下了汤碗。
见陆慎喝完睡下,阿珠便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屋外。
明日便是祭天大典,她今夜必须要将药投下。方才陆慎喝的那碗汤被她下了蒙汗药,陆慎喝了一整碗,至少要昏睡到明日未时才会醒来。阿珠取下发髻上的碧色玉簪,神色微沉。
这里面是唯月交给她的化功散,唯月让她想办法使东厂所有的厂卫服下,且陆慎也不例外。可这化功散药效极强,服下后的一个时辰内便会筋骨松软,浑身上下使不出半点力气,若是强硬使出内力,便会反噬其身,最后筋骨皆废,形同废人。
若是陆慎服下,那他这么多年的武功定会毁于一旦。阿珠有些不忍,只是在醒酒汤里投了一包蒙汗药,让他昏睡过去。
只要他不妨碍王爷的计划便好。
阿珠看了榻上的人一眼,轻轻阖上了门。
残月已升入高空,藏在云层里,若隐若现的。细碎朦胧的皎白月光落在了水井旁站着的少女身上,映衬着少女并不明朗的神色。
阿珠攥紧了手中的碧色簪,目光落在了小厨房后院那口水井上。
每日清晨,小厨房都会派人在这里打水去烧,而烧出来的热水则是供给整个东厂的厂卫饮用。
只要她将药粉投入这口井中,那明日东厂的人绝无机会去祭天大典,届时镇北王的计划便会成了。
而她也有机会为阿娘报仇了。
阿珠望着手中的碧色玉簪,黑润的眼里带着几丝犹豫。
再怎么说,她也在东厂待了好几个月了,陆慎虽然有时候挺不近人情的,但总归来说算是个好东家。她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太人道……
阿珠略略迟疑,可一想到阿娘惨死的画面历历在目,凶手却还自在逍遥,她心中的恨意就控制不住地涌起。
她必须给阿娘报仇!不管了,阿珠迅速将簪子拆了开来,瞧着里面那细碎的粉末,一咬牙,一闭眼,准备撒向井中。
忽然手腕一麻,手中玉簪掉落在地,发出啪嗒一声。阿珠吃痛之余,忽觉后颈一凉。
“李元珠。”男子凉薄的声线从身后响起,小娘子瞬时打了个激灵,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你你…你没睡?!”阿珠杏眼圆睁,看到身后那姿态浓艳的男子,霎时不可置信地问。
陆慎挑眉笑了笑,目光带着些许讽意:“李元珠,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
“什、什么?”阿珠瞪大眼,结巴:“你、你什么意思?”
“没想到你还是让我失望了啊……”男子的似叹非叹,嗓音却是阴恻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