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疾步而行的华溪,纷纷扯开嗓子打招呼,生怕华溪耳背似的。
溪少,早啊。
溪少,早。
早。华溪不得不放慢脚步大略简单的回应一下他们的热情,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的,村里人不管老少,见到他都一律喊自己溪少,就连马庆儿他们,都被传染了似的,只有张氏对自己称呼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重点是,自己什么时候在村里这么受欢迎了?
溪少,这么早是要去哪儿?我瞅着你走的方向,像是后山呐?有人见华溪不像平时那般高冷的不搭理人,便顶着一张笑脸凑了过来。
华溪看了看满脸堆笑的汉子,并没有印象,但可以肯定是村民甲乙丙中的一个。
去夏家,你有事?
不不不。汉子憨笑的直摆手,我就是想和你道个歉,先前你去后山,是我通知的里正。
就为这个道歉?华溪轻挑眉梢,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个,我不是针对你,是村里的老规矩,我也不敢违背,你别忘心里去。
溪少,当时我也在,我还跟着村里的老人们起哄了,我也跟你道个歉。
还有我,还有我。
田地里的人似乎都围了过来,一个个都不好意思的挠着头,露出一脸歉意的表情。
华溪被他们一个个的道歉整懵了,这话怎么说的?都已经过去好多天了,而且,也没必要道歉。
溪少,虽然你现在是咱们村的人了,但你住的时间还短,等住得再久一点,你就知道咱们村子里的人都没有坏心眼。有些事村里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我们也都是说话的青年,真诚的笑出了一口白牙,眼神略有些羞涩不太敢直面华溪。
我知道了,你们还有别的事?华溪一一看去,见他们急忙摇头。
没,没有了,你忙你忙。
华溪颔首,围着他的几人,忙不迭的让开一条道。
华溪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回头看了他们几眼,却什么都没说,又转头走了。
几人只怔忪了一下,便都没当回事的彼此嘻嘻哈哈了两句回了各家的田地上。
因为华溪的关系,算是变向的改善了夏家的经济条件。夏姑娘每次见到华溪,都像是见到了财神爷,高兴的都不知道要怎么招待了。
被夏老汉好一个取笑,说她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华溪却被夏老汉手里的东西吸引住了视线,这个是
夏老汉打开手中的椅子,折叠椅,大庆国传过来的,我也是这两天才琢磨明白,今天刚做好。啧啧啧,创造出这种椅子的,真是奇人,出行携带最是方便不过。
华溪当然知道这是折叠椅,他惊奇的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
一时间,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在那个大庆国里,是不是也有和他一样的人。
那么他,回去了吗?
华溪强行按下了激动的心跳,调整出平缓的语调,那位奇人还做了什么?
那可多着呢,但是咱们大昌和大庆隔着大海,来往交易都要靠大船,得来十分不易,所以很多好东西都在皇城里,咱们老百姓没机会瞧。就这折叠椅,我还是看见田庄里的贵人拿出来过,我是远远的瞧见了,才试着做出来的。
夏老汉的话,说了等于没说。
华溪不免有些失望,望着那个折叠椅努力搜刮脑子里的信息,就听见夏姑娘充满崇拜的表情说道。
不过有一样叫大棚的东西是咱们摄政王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强制老百姓实施,收成很不错,今年,我也打算在后院整一块地试试呢。
华溪的眉头微拧,所以可同是穿越老乡的那位,是个搞农业的?
原本有些激动的心情,慢慢冷却了下来,先不说不见到老乡,就是两国相隔的那片海域,他就不敢尝试,遇到个大风大浪的□□,他就交代在海里了。
华溪有些泄气的一屁股坐在折叠椅子上,这把折叠椅我买了。他暗暗的吐了口气,收起心思,拿出图纸展开给夏家父女俩看。
还有这个,和小吃车的构造差不多,但要大上许多。
夏姑娘凑上来,拿走了图纸,和父亲交头接耳了一会儿,笑嘻嘻的拍了拍胸脯。
确实差不多,你放心,我们父女俩必定全心全意做到最好。
华溪没有过多的交代,毕竟小吃车他们做的就很不错,所以就问了价钱。
这个要比小吃车大上许多,我们不多要,就收你六十两,成吗?现在的夏家,夏姑娘在慢慢接手传承下来的生意,很多时候,已经表现出一副挑大梁的模样。夏老汉基本上并不多言,全由自家女儿做主。
小吃车花了三十两,而这个快餐车大了不止一倍多,六十两确实不算多,很公道。
还有这把折叠椅。
夏姑娘吐了吐舌头,我给忘了。说完,转头看向自家老爹,爹,这椅子?
夏老汉只是试着做的,还没想到往外卖那一层,所以没到市场考察,于是踌躇一会儿,老实道:就二两银子吧。按正常的手工费算。
华溪二话没说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和一个十两银子以及从钱袋里挑出一个碎,就给了夏姑娘。
夏姑娘高兴的眉开眼笑,道了一声谢,就接过了银子。
她知道和华溪打交道,不需要想那么多,直来直去就好。
双方约定了交货日期,华溪就拎着折叠椅走了。
他的心情不算太好,但眼前还是先过好自己的日子吧,一堆事等着,容不得他去胡思乱想。
华溪深深的呼吸了一口,乡野间特有的新鲜空气贯穿而入,心里头那点的郁闷似乎都得到了缓解。
待他跨进院门,眼中的烦闷基本上已经消失不见。
马庆儿见到人,明显是松了口气,语气不佳的嘟囔道:一大早不见人,你去哪儿了?也不打个招呼。
不想当我的跟班,还想知道我的行踪?想的美。要卖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吃了早饭,咱们就走。今天要早点过去,不让食客久等。昨天晚了,今天就要早些。信誉很重要。
早弄好了,而且早饭我们也都吃完了,就等你了。马庆儿从来就没和华溪好好说过几回话,但华溪安排他的事,他做的比谁都认真。
那我不吃了,就在路上吃两个卤蛋好了。最好是刘氏和马庆儿独当一面,他就不用这么辛苦天天跟着了。
光吃卤蛋,你不会口干吗?都不是少爷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等着,我去装些水。马庆儿没好气的说完,扭过身子就进了灶间。
张氏听说华溪要在路上吃,少不得要念叨他几句。
华溪一边洗耳恭听,一边将沙袋绑在手腕上,如此,即便没有特意锻炼,长期捆绑,相信手腕的力量也得到提升。
华溪下意识的摸了两把脸颊,可算没有刚开始那么细腻、滑手了。男人,就该糙一点。
就是这白嫩的脸蛋再晒黑点就好了。不过也没关系,来日方长,晒成小麦色,他就知足了。
华溪是高兴了,可张氏却心疼坏了,少爷的精神头是比以往足,可这张脸却没以前精致了,看上去皮肤都有些糙了。
张氏拉着华溪又是一顿唠叨加嘱咐,什么累了就坐着,什么别在天阳底下晒,多避避阳光,结果越说越心疼,干脆不让他离开了,就让刘氏和马庆儿自己出摊。
华溪真是要哭笑不得了,来了一招声东击西,趁张氏溜号的间隙赶紧溜了。
等张氏回过头,人已经跑出了老远,顿时被气笑了,只无奈的交代马庆儿照顾好少爷,又不舍的望了好几眼,才回了屋子。
马庆儿的视线落到自己粗粝的双手,心里很不是滋味的蔫蔫的应了一声后同刘氏一起推着小吃车,去追赶华溪。
刘氏看向好像一脸平静无波的马庆儿,斟酌的词汇,在赶上华溪前开了口,庆哥儿,溪少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娘难免会
大嫂,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他就是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从小他就清楚的认识到了一这点。现在他也长大了,所以对她,马庆儿已经不报什么奢望了。
刘氏摇头轻轻的叹了一声,没再多言。人家母子俩的事,她一个做儿媳妇的,也不好参合,更不好多言多语。
华溪等到两人赶上来,见马庆儿的脸色如常,但眼神儿却不像以往充满了光亮,一猜就是被张氏的话无意中给伤到了。
真是一个敏感,又倔的孩子。
华溪拍了一下马庆儿的肩,在村子里你有没有什么好兄弟?
马庆儿撇了下唇角,戒备的看向华溪,你想干什么?
华溪抬手就给马庆儿一个脑嘣,我干什么?就说有没有。
自然有,我最近忙的抽不开身,也没去找他们。你到底想干什么?
溪少,是不是想找人帮忙?刘氏没马庆儿的心思,她一听华溪问这个话,潜意识里就猜出了他的想法。
有这个打算,刘氏有相熟、人品又不错的人,也可以推荐。等快餐车做好,人手一定不够,他需要打提前量。
刘氏一下子就想到了娘家人中的小妹妹,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没说。
别说是你们,以后来帮忙的人,在工钱方面我绝不会亏待,我只有一个要求,人笨点没关系,人品一定要硬。
工钱两个字,重重的在刘氏和马庆儿的心里砸了下来,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惊讶的看着华溪。
在他们的认知里,华溪拿了银子出来改建房屋,又给了张氏上百两的家用,而且他们现在吃进嘴里的东西全都是华溪出的钱。更重要的事,他们还跟着华溪学习,提高自己的厨艺。
他们这么劳心劳力,全是出于心甘情愿,也是感恩。从没想过从华溪的手里得到任何好处。
怎么了?他说什么了,让两个人这么吃惊?
溪少,你要给我们工钱?刘氏说出来的话都有些发颤,难以置信的看着华溪。
华溪定定的看着表情几乎如出一辙的两人,当即明白了他们的惊诧,随即笑道:你们怎么想的,我从没说过让你们做白工,只是日子没到,酬劳没结算给你们罢了。既然说到这个话题了,华溪索性一次和他们说明白。
工钱是月结,但买卖刚起步,我打算先给你们一个月一两银子,等日后买卖稳定下来,再给你们涨。之后招的人,要有三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间五百文,过了试用期八百文。一经录用,会签下长期雇用契约,每年年底有奖金,月钱也会根据业绩相应的涨幅。目前,我需要三人,你们回去问问有没有人想来的。华溪顿了顿,确定他们在消化他的话,配合他们的理解力,放慢了语速继续往下说。
机灵可以,但滑头、耍心眼的不要,一旦发现,永不录用。你们都听明白了?
刘氏和马庆儿几乎是下意识的点了下头。
听明白了,还不走?华溪说完,手中的折扇敲了一下马庆儿的肩头,便潇洒继续往前走去。
刘氏和马庆儿面面相觑,彼此眼神交流间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继而握紧车把手,推动了小吃车。两人垂下的眼帘内都翻涌着汹涌的情绪,心情跌宕起伏不定,似乎都有些克制不住的激动。
华溪容两人慢慢的消化,顺利的通过城门,赶到集市,走近摆摊的固定位置时,两个衙役装扮的人像个门神似的,手握着官刀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什么人。或者说,在等他?
华溪本的摸了一下怀里揣着的官府颁发的经营许可。在决定摆摊的时候,他就办好了许可证,或者说是营业执照,如今那两个衙役一看就是来者不善的模样,难道是他遗漏了什么手续?
正想着,几个推着车的人抢在他们前头,占了那两个衙役站的位置,那几人跟衙役作揖的时候,那手里像是拿了什么东西,借着套近乎的功夫,顺势塞到了对方的手中。
看的清清楚楚的华溪,站住了脚没再前进,唇角轻蔑的溢出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