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睁开眼, 温燃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
陌生的地点让温燃的神经紧绷起来, 她没有睁眼,只有呼吸急促了一瞬,又很快调整放缓。
空气中弥散着硝烟与血/腥的气味。
许久没有听到身旁传来其他人的声音,整个空间静悄悄的, 只能听见她自己轻缓的呼吸声。
温燃悄悄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没有人。
她翻身而起,掀开身上的破毯子,简陋的木板床在她的身/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噪响。
温燃皱了下眉,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单薄的裙子还完好的穿在身上,颜色倒是从红色变成了脏乱的灰色,上面像是被人故意抹了层灰,还染上了淡淡腐朽的味道。除此之外,身体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她现在身处在一个破旧不堪,泛着臭气的小房间里,整个房间估计连十平米都不到,一眼可看清。
房间里没有窗只有一扇泛黄的木板门,她身下的木板床就是这里唯一的家具,除此之外,就只有门口还放了一个塑料垃圾桶。
还不等她思考出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渐渐靠近,最后停在了门口。
“哒哒。”门外的人没有直接开门,反倒是礼貌的伸手敲了敲门。
温燃紧靠在门后,呼吸微窒。就是这么一瞬间,门被从外一把推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快速步入了房内。然后男人转过身,大掌轻松握住了从后袭来的木刺。
被温燃从木床上掰下来的尖锐木刺距离他的右瞳不过一指之隔,男人神色冷静的眨了下眼,轻声道:“是我。”
“你……”温热歪了歪头,看着眼前人俊美的面容,那双细长风流的桃花眼让温燃感到格外熟悉。“未婚夫?”
时倾垂眸看着哪怕是落于这种境地却也依旧能保持冷静理智的女孩,在听到了她对自己的称呼之后,眼中划过了一抹暗光。
他从女孩的掌心中轻轻抽出了那根用来袭击他的木条,低声笑了下:“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状况,记得要更用力一点。手摊开我看看。”
他注意到了木条上布满了毛糙的小刺,也不知道女孩是怎么把它从床上掰下来的。
温燃摊开手,细嫩的掌心里果然有一道道细小的划伤,她无所谓的耸了下肩:“我是故意的。”
一觉醒来出现在这种脏乱差的环境里,衣服和身体却没有半点损伤,假发、手镯和耳朵上的钻石耳环也没有被取走,脸上还被抹上了灰遮掩住那过于耀眼的面容。
带她到房间里的人一不劫/色,二不劫财,把她放床上后还细心的脱了鞋,盖了被子。除了被她牵连和她一同被白欣瑶扔出的小方块带到这个地方的人,温燃不觉得这样对她的会是什么坏人。
“就算你觉得进来的不是坏人,也不能掉以轻心,凡事都有万一,这里可不是治安良好的地方。不论如何,先把人制服,哪怕伤错了人,也比判断失误发生意外好。”时倾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边小心的为她捻去扎入掌心里的细小木屑,边警告道。
温燃忍不住想笑,他这么说,是在鼓励她刺瞎他吗?“如果你进门前没有敲门,我确实是想那样做的。”
女孩笑起来的模样实在乖巧可人,哪怕脸上蒙着一层薄灰,也掩不住她明艳娇美的眉眼。时倾冷酷的表情也有些绷不住了,也跟着弯了下嘴角:“你都不怕的?”
男人的长相英气俊美,因为一双邪肆的桃花眼而略显风流,这般笑起来的模样倒有几分清爽大气。
小作精忍不住多瞟了他两眼,“还好,我毕竟也是跟着温煦去过沙漠皇陵的人。”
某隐性属性为坑妹的温哥哥特喜欢拐着自家宝贝妹妹和自己一起去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挖人祖,不是,是做科研考古。一般那些皇陵古窖都安置在危险的地段,所以跟着温煦上天入地的温燃胆子还真不小。
“对了。”温燃欣赏够了美色,总算是记起正事来了,“你知道这里什么地方吗?”他能帮两人找到庇身之所,多少也应该摸清了这里的位置。
时倾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他的容色变得晦暗不明,语气也沉了下去:“沙洲。”
哪怕已经预料到了不会是什么好地方,温燃还是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沙洲?”
沙洲,这个不过区区0.8万平方公里的小国,却靠着机械暴动和混乱不堪的治安闻名于全世界。这里是机械毒//品的故乡,亡命之徒的天堂。哪怕是温燃,知道自己此时身处于此地,也不由得感到了心慌。
白欣瑶是真狠,若不是和温燃一起被传送到这个地方的人还有时倾,她还真不太可能活着逃出沙洲。
温燃心生感慨:“她还真的差点就成功了啊。”差点就成功杀了她了。
不,其实就算有时倾在,他们也不一定能完好的逃出沙洲。
“什么成功?”为女孩包扎好手心的时倾抬起了头。
温燃没有多做解释,这事她也不好解释。她岔开了话题:“你怎么会来参加我们学校的校庆呀?”
“我姑姑是清大的教授。”
温燃点点头:“哦,这样啊。那未婚夫你姑姑是哪个专业的……”教授啊?
她话还没说完,时倾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时倾。”
“嗯?”温燃疑惑的眨眨眼。他突然自报家门干什么?不过时这个姓的话,他姑姑难不成她认识的那个时教授?
看出了她的疑惑,时倾补充道:“我叫时倾。”
这小丫头之前那么排斥和他的娃娃亲,在两家的长辈面前都敢用那种理由逃避婚约,此刻却一口一个未婚夫,十有八九是没想起他的名字。
确实是一时没能想起来男人叫什么的小作精一点也不心虚的点点头:“我知道呀。时倾,我娃娃亲,现在不知道还是不是的未婚夫。还是说,你不喜欢听我叫你未婚夫?”
小作精心理素质极好,她不仅不心虚,她还敢倒打一耙。
时倾低头无奈的摇了摇,然后他的目光突然就顿在了女孩的脚上,眉头皱起,冷声问道:“怎么不穿鞋?”
他一提起,温燃才感到脚底有些冷,女孩光着一对白嫩嫩的玉足踩在地上。在时倾不赞成的目光下,温燃不由得蜷缩了下脚趾,睁着双漂亮的碧绿猫瞳无辜的对上了时倾的双眸。
这不是,之前要搞偷袭,为了不发出声响没敢穿嘛。
做什么这么凶!
温燃瘪了瘪嘴,乖乖的走向床边去穿鞋。
可她才转过身,身后就伸出了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揽住了她细软的腰肢,轻轻一用力就把她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抱歉,我没有要凶你的意思。只是这里太冷了,若是你生病了,没有地方能看病。”
温燃沉默的任由时倾把自己抱回床上,把床上破烂的毯子披在她身上。
在时倾俯下身为她穿鞋的时候,温燃突然探出双臂,紧紧搂住了男人的肩膀,她把自己整个人都向前靠进了他温暖的胸膛,小脸埋进了他的颈窝。
感觉到颈侧传来的淡淡湿意,时倾微微一愣后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敞开怀抱把女孩抱进了怀里。
哪怕表现的再坚强,她也还只是个大学没毕业的小姑娘啊。在这种环境下,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不怕?时倾叹息着,像哄孩子般安抚的轻拍着女孩单薄的背部。
单纯是因为又饿又冷所以想找人撒撒娇的小作精完全没有get到时倾叹息的点,她在男人怀里汲取着热量,又把眼角因为饥饿而委屈的溢出来的泪水蹭到了时倾的颈间。
小作精很委屈,比起担忧该如何逃出去,她更想知道的是她到底是晕了多久,怎么会这么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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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当浓雾散开后, 空无一人的舞台让底下的裴疏墨等人心神俱裂。
裴疏璧总算是跌跌撞撞的奔到了舞台上,他疯了一般把整个舞台都搜了一遍,就连幕布后都全部撩开找了一遍。
但是,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剧院很快被整个封锁了起来, 剧院里的其他人全部被警告封口后驱逐,所有的场地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每一个能藏人的角角落落都没有放过。
唐松年甚至令人撬开了舞台的台板。
可没有,哪里都没有温燃的影子。
只有裴疏墨坐在原地,他被扶起来坐回椅位上后就没有再移动, 只是看着裴疏璧等人疯狂的四处寻找,神色冷静的像是一点都不在乎一般。可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在发现冉冉消失的那一刻起, 就没有停止过颤抖。
所幸因为当时的剧场里一片混乱,电视台的摄影机也被及时移开,只拍到了吊灯落下的瞬间,所以发现温燃他们四人竟在浓雾的包围下消失的人并不多。
但光是之前直播出去的画面就已经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了,可惜现在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有心情去管这种‘小’事。
裴疏璧跳下舞台, 双眼通红的走到裴疏墨面前。
他狠狠拧起裴疏墨的衣领,一拳打在裴疏墨脸上,分毫不留余力, 直接打的人嘴角溢出了血迹:“这tm是不是你安排的!是不是你安排的!”
看那提前就做好防护的吊灯, 还有被抓的白欣瑶,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今天这事估计就是为了抓白欣瑶设下的局,而他们都被蒙在了鼓里。只有裴疏墨!只有裴疏墨!看他的表现,就算不是主导者,也一定知情!
“裴疏墨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瞒着我们这么做!你刚刚还拦我!”裴疏璧实在恨不过, 又是一拳打在裴疏墨脸上。
裴疏墨没有还手,他的身心现在全部沉浸在痛苦和后悔中了!
是他的失策!是他的失策!如果当时他没有心软,没有答应冉冉这个计划……但她以死相逼!她以死相逼!他如何不怕!如何敢不帮她?!
“够了!”温煦一脚踢翻了身旁的椅子,“够了!你tm在这里打他有用吗?!你把他打死了冉冉能回来吗!”
他抬手指向裴疏墨,看着他的眼神阴鸷的近乎要吞了他:“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了。”
温煦如何不了解自家妹妹,看冉冉之前冷静的状态,今天这事必定是她的手笔,裴疏墨最多就是个帮凶。
裴疏墨同样视温燃如眼珠子,根本不可能拿冉冉的安危开玩笑,又哪里会拿冉冉做诱饵设下这么个局。这事的主导者只有可能是冉冉,而裴疏墨估计就是被冉冉用什么手段威胁着帮了她。
裴疏墨总算有了反应,他挣开裴疏璧抓在自己领口的手,忍着心中的剧痛抹了把嘴角的血迹,轻啜了口气,开口却说的是:“研究院研究出了控制白欣瑶的系统的方法。”
唐松年眉头猛然一皱:“就是刚刚他们抓白欣瑶时用的那个药物和枪吗?”
虽说是在唐家提供的研究院里做的研发,但其实不论是科研人员还是各种设备,都是裴疏墨提供的,所以最了解实验进展的人一直是裴疏墨。
温煦咬紧牙:“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他从研究院里得到的消息一直是研究还处在初步阶段。
裴疏墨听了他的质问,眸中也严以压制的露出了些悔恨之色,他沉声道:“因为这个方法有个很大的弊端,必须要在白欣瑶情绪激动且使用系统的时候才有用。”
“这算什么弊端!派人再去杀她不就可以了?她为了保命不可能不用系统。”裴疏璧发现了疑点。
裴疏墨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以为这个方法我没有试过吗?但是因为我们之前刺杀过她太多次,她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在后来再派人去刺杀她的时候,她都是直接消失,根本找不到能近她身的机会。”
唐松年立刻反应了过来,“所以你就干脆将冉冉当成诱饵设下了今天这个局吗?因为如果是为了杀冉冉,白欣瑶绝对会亲自出面,而且不论她是否成功,都绝对会情绪大动而露出破绽,好方便你找到下手的机会。”
他越说嗓音越嘶哑,心头的恨意愈加浓烈,一想到因为此害得冉冉失踪,生死难明,他就恨不得杀了裴疏墨!
听唐松年说完,裴疏墨沉默了下去。
就在众人以为他是默认了的时候,他却突然抬起了头,看向唐松年的眼睛里满是沉怒,是对他竟然敢质疑自己对冉冉的爱意和重视的深怒!
“你觉得,我有可能拿冉冉的安危开玩笑吗!我如何会把冉冉当诱饵!我甚至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冉冉!”
裴疏璧红着眼怒吼道:“那今天的事你怎么解释!”
他这一吼,像是把裴疏墨表面上的冷静尽数给撕破了,一向运筹帷幄,将一切都掌握在掌心所以从来都是喜色不行于色的男人今天也要因为心爱的人的失踪而被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