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猫声音有些急促，两只前爪死死扒着男人衣领，后脚在衣服里直蹬。
男人左手臂没那么严重，但也很难弯曲，于是只好朝齐烬道：能帮我抱一下它吗？
说完似乎觉得有些冒失：它很乖，不咬人。
好。
齐烬单手拎着猫崽的后颈将小家伙从男人衣领中拎了出来，这人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可以想象，小猫崽在被拿出来的那一瞬间，寒风是怎么灌进男人领口的
齐烬没忍住笑，你怎么有勇气在大冬天穿这么少出门？
一套西装，里面内搭只有一件衬衫，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搭配？
刚下飞机，没想到这边会突然降温。男人解释道。
女孩已经在手机上叫好了车，激动地朝他们喊道：我们去马路边，车快到了！
这里距离路边还有一小段距离，几人只能走去，齐憨憨一路上脑袋就没摆正过，一直盯着齐烬怀里的小家伙。
齐烬：傻狗，你摔落枕了？
汪汪！
齐烬迟疑一秒，将奶猫放到齐憨憨背上。
齐憨憨这件背心有一个大号口袋，出门时用来装零食、尿垫这类东西，小奶猫放在里面刚刚好，还暖和。
这样可以吗？
没关系，它喜欢跟狗玩。男人勾了下唇角。
巧了，这傻狗就喜欢猫。齐烬敲了一下齐憨憨的脑袋。
齐憨憨：汪！
齐烬：别汪，这是爱的抚摸。
说好猫狗是天敌，到了它们这就变成了猫狗一家亲。
小猫崽放到齐憨憨背上后，齐烬竟然从它稳重的步伐中看出了一丝慎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它驼着媳妇。
旁边的小姑娘存在感很薄弱，一直没怎么说话，脸上也是呐呐地愧疚，看起来有些低落。
几人来到路边时，手机上叫的车已经到了。
齐烬敲了敲副驾驶车窗问：师傅，能带宠物吗？
师傅看了眼后视镜：狗没事，我家也养狗，别在我车上乱尿就行。
那不会，多谢师傅。
齐烬和男人带两只宠物一起上了后座，让小姑娘坐在前面。
司机开车很慢，晃悠悠得，没比走路快多少。
小姑娘弱弱地开口：师傅，能快一点吗？
快一点也行。
司机也是个能说笑的：你们抓稳扶手，十秒给你们来一段隔空漂移，三十秒让你知道什么叫魂飞千里，一分钟后咱警局喝茶见，刚好暖暖身子。
小姑娘心尖颤：那要不还是慢点吧
师傅好笑道：傻姑娘，这路上打滑得要命，你问问哪个司机敢开快，到红绿灯了刹都刹不住。
小姑娘的手机响了，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点了几下。
一秒后，齐烬以及一旁的男人都听见了一段语音，是个女声：你还真送他们去医院了？这大冬天的谁还没摔两下的经历，别是想碰瓷你吧
齐烬神色淡了些，他与满脸慌张的小丫头对视了一眼：刚刚推你的那个？
小姑娘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是我要拉着你们去医院的，她不知道，就以为不好意思啊，但检查还是要做的，万一有什么问题拖着就不好了。
齐烬问：你自己伤了吗？
没有没有。小姑娘直摆手，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我胖，穿得也多，还有你们垫着
那就好。
最近的医院平时开车最多十分钟，但因为路上打滑没法开快，时间等于翻倍。
齐烬百般无聊，将小猫崽拿出来撸了几下，粉嫩嫩的爪子可爱得让人心化。
它有名字吗？
还没有。男人迟疑了一瞬，但还是解释道，它之前养在宠物店里，猫狗都有，今天宠物店提前关门，让我早点带走。
齐烬点点头，看毛色应该是只小布偶，应该没满两个月。
他听着小家伙喵喵的奶音，又轻轻地挠着它的下巴，奶猫就连鼻子和嘴巴都是粉嫩嫩的少女色。
相逢即是缘，认识一下？齐烬侧头朝男人轻笑了下，我是齐烬，齐国的齐，火字旁的烬。
梦又不成灯又烬？
嗯？齐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男人是在问他名字的出处，梦又不成灯又烬是《玉春楼》里的一句。
不是。齐烬轻轻摸着奶猫的小脑袋瓜，我父母都不是读书人，起名比较随意。
我是万原，原野的原，也没什么寓意。
万原
齐烬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一垂眸就看见了齐憨憨眼巴巴地看着他怀里的小奶猫。
人家是生错了性别，你倒好，直接生错了种族。齐烬拍了下齐憨憨的脑袋，把小奶猫放到他后脖颈的毛发里。
万原闻言微妙地看了齐烬一眼，后者毫无察觉，继续道：你当初就应该投猫胎，这样还有机会和人家定个娃娃亲。
公的。万原突然开口。
嗯？齐烬反应过来，神色一言难尽，这么可爱你跟我说它是公的？
万原：嗯。
齐烬揉揉齐憨憨的脑袋：现在你们只能相约以后一起当太监了。
万原：
齐憨憨：汪！
这是人干事？
由于医院不能带宠物进去，小姑娘便说在外面帮他们看着。
说罢她又紧张地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叠人民币：不够我出来我再转你们。
万原and齐烬：
两人都不是差钱的主，突然被一小姑娘这么关照，多少不适应。
现在人几乎很少会携带大笔现金在身上，出门都是手机，小姑娘钱包里那一叠少说五六千的现金。
齐烬和万原对视了一眼：不用，帮我牵一下它就好。
万原也是同样的意思。
见他们执意不收，小姑娘只好收了回去：那你们先去，出来我再给你们。
今天骨科的生意特别好，齐烬和万原拿着号等了少说快两小时才轮到他们。
坐诊的是个年纪较大的老医生，胸口牌子姓氏写着陈，正低着头写着病例：谁是患者？
万原：都是。
齐烬：主要是他，我附带看看。
年轻人真抗冻啊。陈医生抬起头，他放下笔走出办公桌，手臂怎么伤的？
不怪陈医生一眼看出，主要是太明显。
万原的手臂僵直地拘在身侧，小臂和大臂呈现出九十度状态。
万原：刚刚摔了一跤，用手撑了下。
你们年轻人啊，一个个把马路当溜冰场，一下午都遇见三个骨折的了。陈医生一边摸索着万原的胳膊，一边低声唠叨。
齐烬蹙眉：他这也是骨折吗？
不是。陈医生朝上扳了下万原的小臂：疼吗？
见万原点头，他又向下扳了下：也疼？
嗯，一动就疼。
没事，别担心，就是肌肉软组织受到了挫伤，回家热敷一下再拿点红花油揉揉，一两天就好了。要实在不放心，你可以去拍个片子看看。
万原：好，谢谢。
陈医生拍拍万原的肩，要笑不笑：但我觉得吧，你有这个时间拍片子不如赶紧回家穿衣服，明天等你起床感冒肯定比你这手严重。
你们年轻人就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等老了就知道身体重要了，好看那都是虚的
万原又解释了一遍，刚下飞机，没想到这边这么冷。
那还差不多。陈医生勉强满意，他看向齐烬，那小伙你呢，怎么回事？
也是摔了一跤。
摔哪了？
膝盖磕到了地面。
裤腿捋上来给我看看。
齐烬今天穿的休闲裤，捋到膝盖不算困难。
万原站在一边看了眼，齐烬的小腿修长，粗细刚好，有力度又不失美感，不过腿毛极少。
他膝盖处有些擦伤，冒了点血丝。
陈医生神色凝重：你这膝盖
齐烬一愣：怎么说？
刚刚陈医生看万原手臂时都没露出这幅表情，不至于吧？
你这再晚来几分钟陈医生站起身拍拍手，伤口就痊愈了。
齐烬：
医生说话大喘气真的不怕吓死患者吗？
难得的是，齐烬看到万原闻言也很浅地笑了一声。
两人并排往外走去，因为今天电梯站票销量极好，两人便准备走楼梯下去。
我都说没事。齐烬有些微微无奈，这下好了，被医生嘲笑一通
他们走到一楼出口，齐烬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
万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一群排队拿号的人，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齐烬紧紧看着一处，喉咙有些微紧，他的声音还算平静，只是语速较快：我们加个微信吧，你能帮我照看下我家傻狗吗，带走或者在附近等我一下都可以，我等一会来找你。
可以。万原看他神色不对，也没有多问，手机在外套口袋里。
齐烬一愣，才反应过来万原手还不能动。
他替万原将手机拿了出来，人脸识别后，两人加了微信。
虽然将齐憨憨交给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有些不妥，但齐烬自认看人眼光不差，何况这附近都是监控，他也不怕齐憨憨被人骗走。
第3章
齐烬没有想到上午才跟他说过明天回来的许笙，会在这时出现在医院里，身边还站着一位金发男人，两人举止亲密。
挂号处此时人不少，排起了一条长龙，人员拥挤，许笙几乎是半靠在那个金发男人怀里，两人的手在身侧交握着。
这一瞬间齐烬像是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他冷静地回忆和许笙相处过的这一年里，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一开始虽然说是试试，齐烬是真的想要好好相处下去，他一直有为这段关系的长久做打算。
但当下许笙和金发男人谈天说笑的模样让他明白，认真对待这段关系的或许只有他一个而已。
金发男人的侧脸一晃而过，齐烬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他没有上前，而是给许笙打了一个电话，不出意外地被挂断。
不过他收到了一条许笙回来的短信：在开会，我明天下午到家，好想你！
齐烬没有回复，他意外于自己此刻的平静，没有预期的愤怒和难过，只是有些头疼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他看见许笙走到窗前，递上了自己的身份证。
见两人就要回头，齐烬往地下一层走去，让他意外的是，许笙和金发男人走的也是楼梯。
上楼走楼梯只能说明他们要去的科室楼层不高，骨科在三楼，二楼好像有一个妇产科
齐烬思索片刻还是跟了上去，前方两人轻笑地聊天，说的是英文。
金发男人低头在许笙耳侧亲了一下：下次试试别的。
不要许笙的声音很小，但抗拒得并不明显，像是在欲拒还迎。
齐烬看见许笙让金发男人单独在外面等着，自己进了科室里。
他看了眼不远处关于痔疮的广告牌，这里是肛肠科。
齐烬有些啼笑皆非，和金发男人相比，他和许笙更像是一对打着恋人旗号的朋友。
看到这里齐烬已经失去了兴趣，齐憨憨还在万原手里，总不好麻烦人家太久。
走出医院，万原还站在门口，和小姑娘一起。
这么快？万原语气平淡。
小姑娘看着齐烬的目光闪烁，两只手交叠在小腹，大拇指之间相互磨搓着，看起来有些焦虑。
齐烬移开目光，跟万原解释道：捉个奸而已。
万原：
这倒是没想到。
甚至谈不上捉奸，他们只是试试，连手都没牵过几次。
齐烬希望这段关系稳固些，没想要发展太快，于是两人一直处于发乎情止乎礼的阶段。
这个圈子因为还没有被世人完全认可，很多人还活在灰暗的角落里，于是也不介意自己身染污秽。
而看起来如同一张白纸的许笙让齐烬以为，他遇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愿意独善其身，不愿被性驱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