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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为什么拿着宋潜机的剑?!”
    卫平一怔:“谁的剑?”
    那夜黑店当铺,这柄破旧的低阶剑,与数张嵌满珠箔宝石、光彩夺目的名琴并列桌上。
    像一只灰扑扑的山鸡落在凤凰群里,毫不起眼。
    但他一眼看中,觉得甚合眼缘,便耍赖犯浑,强行从当铺买走。
    原来那夜宋潜机也去过黑店,还留下一张“奸商符”。
    原来他们差一点就碰面了。
    “宋潜机,这是宋潜机的剑!”赵济恒已带哭腔,“你是不是他派来杀我的?”
    卫平收手,抚剑而笑,自语:“果然有缘啊。”
    赵济恒腿一软,剧烈喘气,面如金纸。
    逃过一劫,他手脚并用爬起来:“我有、我有很多灵石,全都给你!你也帮我一次,就像你帮李二狗,行不行?!”
    他以为卫平在说与自己有缘。
    卫平笑眯眯看着他:“什么事?”
    赵济恒:“帮我杀宋潜机?”
    可恨的宋潜机,可怕的宋潜机。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盘桓许久,今天终于脱口而出。
    卫平却道:“不行。”
    “为什么?你怕他?!”
    “不是我不够强,实在是春天的华微山风太凉!”卫平伸了个懒腰,整理好散乱衣衫,“等盛夏再说吧。”
    “吃饭可以等,这事不能等!”赵济恒伸手抓他衣角。
    却见那人影一闪,飘出窗外。
    赵济恒奔向窗户,向下张望。
    长街如故,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那人混入其中,如水滴入海,杳无踪迹。
    他隐约听见一阵笑声、几句走调的歌声:“千场欢乐万场醉,地上浪子天上仙。”*
    赵济恒扶着窗框,猛然摇头。
    他震惊地发现,自己已记不清那人长相。
    无论如何用力回忆,那张平凡面容始终一片模糊。
    难道是做了一场梦?
    从来没有一个叫卫平的怪人,棋试魁首李二狗也没来过。
    我酒还没醒。
    赵济恒心神恍惚地下楼,差点被绊倒。
    一路朋友招呼、美人阻拦,他视若无睹,怔怔站在街上。
    忽一阵烟尘扬起,一人身穿华微宗执事服,迎面奔来:“赵执事重伤,您别玩了,快随我回去罢!”
    赵济恒大惊,瞬间将刚才的怪事抛到九霄云外:
    “如此紧急,先找我有什么用?还不快送赤水峰,找峰主赵太极,要一颗续命的还阳丹!”
    报讯执事脸色青白变幻,急哭道:“人、人就是赵峰主发火打伤的。”
    “怎么可能?!”赵济恒喃喃,“我还在做梦对不对。”
    这个可怕的修真界!
    第60章 赶着投胎
    春天里, 卫平走在华微城大街。
    街道两侧绿树成荫,树上鸟雀啁啾,树下摊贩推着板车叫卖。
    登闻雅会的热闹还未结束, 没有请柬上不了华微山的修士,只能聚集在城里。
    他们穿各地服饰,说各种口音、配各式兵器。
    任何一个修士, 既能修炼,总有些超出凡人, 引人注目的气质和特点。
    除了卫平。
    他走姿懒散,面容平凡,衣衫破旧。你就算与他擦肩而过,也绝不会回头看他第二眼。
    他趿着草鞋,抱着破剑, 像一条游鱼逆流而行, 穿过人海, 转入安静的老街。
    老街深处, 当铺黑店已经关张许久。阶前落花无人清扫,不时被春风卷起。
    世上又少了一个能让他坑蒙拐骗,混灵石、混功法的地方。
    卫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
    “天下英雄谁敌手,求仙不如——喝杯酒!”
    他仍想着英雄帖。
    写出这首诗的宋潜机, 被那两个老家伙盯上,真是天下第一倒霉鬼。
    救世?这是人干的活吗?
    卫平幸灾乐祸, 又有点失落。
    仿佛那两个老家伙当面对他说,你以为你是举世无双的天才, 没了你世界没救吗?
    你不如宋潜机。你做不到的事, 他就能做到。
    浪荡少年自言自语:“千金难买自由身, 紫云观、青崖书院都是没滋没味的地方,哪有小爷睡青楼舒服?”
    话虽如此,他有钱时睡青楼点美人,没钱时睡阴沟陪老鼠。反正哪里他都睡得着。
    少年离家,舍弃一切,跳出规矩,改名字,隐容貌。
    孤身来去,像春风中的落花,深巷里的野猫。
    就算他教出一千个李二狗,替一万个修士扬名,也不会有人认识他,他只是混几块灵石花花。
    卫平喜欢这种生活,比他做卫真钰时自在快乐得多。
    他走出老街,又一头扎进赌场。
    赌场金碧辉煌,人头攒动,沸反盈天。正如李二狗所言,人们正在赌宋潜机会拜谁为师。
    大厅中央,高挂一副“英雄帖”临摹版。灵石如流水涌上赌桌。
    庄荷高声吆喝:“赌书圣的,下这边桌上。赌棋鬼的,下那边桌上。”
    卫平站在两张桌子中间。
    他还没见到宋潜机,正好奇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那人名声正盛,满身光华,又即将远赴紫云观或青崖书院,被千万人高高供养起来。
    想见一面恐怕很不容易。
    “难道世上只剩两条路?”卫平忽然喊道,“没有第三种吗?”
    难道只能遵守家族的规矩、依靠门派的力量,一个人不能走出一条路?
    这个问题,从他离家开始,一直没找到答案。
    他衣着寒酸,看起来就没钱,在赌场这种地方,自然没人搭理他。
    只有两个人接话:“有,你还可以赌他两个都不拜!”
    “一赔十,高是很高,但傻子才买喽!”
    卫平转头,见这两人穿着华微宗戒律堂的服饰,挤眉弄眼,神情兴奋,比庄家还热情投入。
    “二位是?”
    “在下邱大成。”
    “在下徐看山。道友是新手吧?新手手壮,运气最好。等会儿能带我俩几局吗?”
    两人将他引到角落,指着一张小矮几:“买他两个都不拜,就下那里。”
    “我买。”卫平押了一块灵石。
    “一块不够下注。”桌边荷官瞥他一眼,将灵石扔给他,像打发乞丐。
    “我只有一块。”卫平挠头,早知道昨晚省一点。
    “三块起下,道友再找两块成吗。”徐看山说,“不够的话,隔壁有当铺,你这低阶剑还能抵十块。”
    卫平浑身翻兜找袋,四处摸索:“等等啊。”
    “有了有了!”他终于抛出一个储物袋,扔给邱、徐二人,“帮我押一笔。”
    上个月替人杀人的酬金还没花,他都忘了他还有钱。
    邱大成痛快答应:“行!”
    荷官掂了掂,慌忙打开,脸色忽变,声音微颤:“一、一万?!”
    “什么一万?”徐看山吓傻了,“是万一吧!”
    他只想挑个愣头青搭话。根据常年混迹赌场的经验,一般这种人运气反而最好。
    就像跟在宋潜机身后赌遍武试所有盘口一样,他和邱大成最喜欢跟这种人下注。
    荷官高声道:“这二位出价一万,买宋潜机谁都不拜!”
    沸腾的赌场瞬间死寂,无数道惊奇目光射向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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