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如来洞悉他的意图,不动如山,与北冥异斡旋良久,北冥异一无所获。
五日前,北冥异以他交出始帝鳞为代价,将他放出海境,他当时只觉得蹊跷,到了苗疆,发现北冥缜在此,结合他一路从海境离开时候得到的蛛丝马迹,两边一串,严丝合缝。
北冥异是在北冥缜逃跑并且追丢了之后立刻拿回始帝鳞,放他离开海境。
那么……重点是,始帝鳞。
俏如来脑中刹那千念万转,他沉吟片刻,“在下有一个十分唐突的问题,但是事关重大,还希望锋王殿下如实告知。”
北冥缜颔首,俏如来问了他一个问题:北冥异为何要娶他为鳞后。
这个问题要是在十天前问他,北冥缜大概会气血上涌,羞愤难当,但是现在……他不自觉地侧头瞥了一眼身边端坐的苗王,俊美的青年像是察觉了他的视线一般,也看向他,眼神相撞的刹那,苍狼安抚一般轻轻对他笑了一下。
本来还在翻涌的情绪奇妙地刹那平静,他对着俏如来略一颔首,“异弟……不,北冥异强娶我为鳞后,是想得到纯血鲲帝,然后打开生涂之阵,杀害父王与二皇兄。”
生涂之阵一旦被封闭,要么等到被封于其中的人伤势痊愈自行破阵而出,要么就献祭纯血鲲帝强行从外突破。
北冥异断不可能放着生涂之阵内的北冥封宇与北冥华不管,也断不可能献祭自己,那他能做的确实只有与北冥缜生下纯血子嗣,然后献祭这一条路了。
但是……俏如来皱了皱眉,还没开口,就听到苍狼说道:“这说不通。”
如果北冥异只想要纯血子嗣的话,他根本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力排众议地立北冥缜为鳞后,对外放话北冥缜已死,囚禁起来不是更安全。
除非,北冥异另有目的。北冥异刚刚成年,但心性阴鸷雄猜,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年枭雄,那北冥异会有什么目的要通过立自己异母兄长为鳞后来达成?
俏如来心中已有计较,得知北冥缜要去九脉峰,他提点了几句,便起身告辞,要先回一趟中原。
他在走前,对北冥缜只说了一句:“还请锋王不要相信海境除了砚寒清之外的任何人,上次帮助殿下逃出深宫的,未见得就是好人。”
北冥缜沉沉地点了点头,送走了俏如来。
目送着人类离开的方向,苍狼仰头看去,只见长风烈烈,云像被吹皱的白浪,滚向天际,他低低地道:“要下雪了。”
苗疆的雪落下的时候,海境也因为北边来的寒风而荡漾起了寒流。
比平常冷上许多的无根水滑过紫金殿,宫娥在殿角烧起了水火石,为寒冷空旷的大殿增加了几分暖意。
鳞王的御前会议刚刚结束,北冥异独独留下了烈苍飞。
烈苍飞与伴风宵都是跟着北冥异从王府出来的潜邸心腹,虽然同属鲛人一脉,却是彼此竞争的死敌,关系极差。
北冥异坐在宝座上,随手顺着垂下的一缕长发,“……俏如来去了苗疆?”
烈苍飞恭敬颔首:“是的,他半路碰到从还珠楼回来的狼主,一起去了苗王宫,但是很快就离开了……”
少年鳞王细白的指头若有所思地在扶手上敲了敲,嗯……去还珠楼的狼主、俏如来、苗王宫、很快离开、消失在龙涎口的北冥缜……
看他沉吟,烈苍飞愤愤地道:“陛下,伴风宵那厮居然借着找寻鳞后的名义,试图杀害鳞后,导致鳞后重伤失踪,现在证据确凿,求陛下严惩!”
“……”蓝色的眸子瞥了一眼义愤填膺的部下,北冥异淡淡笑了一笑,不置可否,只道烈卿忠心可嘉,朕心里已有定数,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回鳞后。
正在此时,宫人通报伴风宵求见,他点点头,伴风宵上殿,烈苍飞重重地哼了一声,北冥异若无其事地道:“谁能先找回鳞后,谁就能得师相之位。”
烈苍飞眼睛猛的一亮,伴风宵面上惊错神色一闪而过,随即低头。
两人齐齐应了一声:“臣遵旨!”
等两人出去,北冥异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轻声道:“……你们也去吧。”
本应无人的黑暗中传来了恭敬的回答:“请陛下下旨。”
“……去九脉峰。”
“是。”
黑暗中再次寂静无声,北冥异端坐御座,露出了一个毫无瑕疵,甜美的微笑。
饵食已下,端看谁要头破血流。
他的阿缜要海境海晏河清,他就给他海晏河清;他的阿缜要他的父亲和二哥,他就给他活生生的父亲和二哥。
漆黑的长睫垂下,掩去那双海蓝色的眼珠,北冥异想,等等我哟,再等等我,阿缜。
☆、12
苗疆这场大雪足足下了七天,等终于放晴,去九脉峰的日子也定下了。
出发的日子定在了三个月后的来年初五,原因无他,就是要等北冥缜彻底养好伤,这样至少进入九脉峰的危险性就少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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