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一脚迈入角门,听到侍卫继续说道:“几位……殿下只准云爷一人入内。”
云安转头对王氏兄弟说道:“你们就在外头等等我吧,饿了自己吃点干粮。”
“是。”
进了将军府,自有丫鬟引路,一路无言丫鬟领着云安来到了一处厢房,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熟悉味道,云安便知道这里是佛堂……类似林府从前的“香供养”。
丫鬟带自己来这儿……云安的心,沉入了谷底。
是啊……如果周舒尚在人间的话,听说自己来了怎么可能忍得住呢?
云安的眼眶红了,她明白了,自己这辈子再也等不到周舒欢快地朝自己跑来,再也听不到周舒不顾“男女大防”挽着自己胳膊叫自己“云哥哥”的声音了。
进去通传的丫鬟出来对云安说:“云爷,殿下在里面,请。”
……
“谢谢。”
云安迈进佛堂,空气中的香烛味比外面浓了几倍不止,有节奏的木鱼声隐隐传来,云安循声走去停在门外,叩响房门。
“是云安么?”
“殿下,是我。”
“……进来吧。”
净室内端坐着几年未见的永乐公主,虽然她的变化没有云安想象中的那么差,状态也还好,但云安感觉眼前这位殿下少了一种叫生命活力的东西。
“云安,参见殿下。”
云安就要参拜却被永乐公主制止了,永乐公主指了指小案对面的蒲团,说道:“净室之内不拘世俗礼节,坐吧。”
“谢殿下。”
所谓净室,可以用徒有四壁来解释,没有床更不会有其他的东西,这间净室已经算是比较“复杂”的了,但也只是多了一张小案,上面摆着几本经书和文房四宝,木鱼,以及一沓已经写满经书的宣纸。
永乐公主放下木槌,捻动佛珠,端详了云安半晌,说道:“许久不见,你好似受苦了?”
不知怎地,云安竟然从永乐公主的身上看到了林母的影子,再加上睹物思人,为周舒感到心疼,两股感情在一颗小小的心脏里碰撞,云安潸然泪下。
云安的眼泪凶猛,坐在对位的永乐公主可以清晰地看到大颗大颗的泪珠溢出云安的眼眶,沾了满脸。
永乐公主微微一怔,嘴唇翕动也跟着红了眼眶。
“殿下,小郡主她……?”
永乐公主的眼角滑落一滴浑浊的泪珠,只听“啪嗒啪嗒”捻动佛珠的声音,永乐公主喃喃道:“若当时……能听你之言,我再坚定些……”
“殿下恕小人斗胆,可否告知小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实不相瞒,小人实在无法相信小郡主她……从淟州一路赶来,在海上漂泊了六个月,今日抵达这将军府,实在忍不住不问。”
永乐公主轻叹一声,眼眸里仿佛失去了焦距,良久才悠悠说道:“当年太后欲亲上加亲我从一开始就是不同意的,我虽然远离朝廷多年,但到底是天家女,深知其中暗流汹涌,奈何回来以后太后竟然又下了懿旨,来的不是圣旨而是懿旨,看似还有回转的余地但谁不知道呢?懿旨不必昭告天下,朝廷这是想既促成婚事又在民间留下美名。我本主张抗旨算了,反正天高皇帝远,中间横亘着大漠,朝廷又能奈我们何?可惜……天公不作美,大漠竟然有变成绿洲的趋势,而且将军也说,以郡主的心智我们未必能护她一世周全,等到我们两个老的百年那日……有了抗旨之事,郡主还不知道会受到何等的屈辱,不如顺势而为将郡主嫁到京城,今后即便受些委屈也比丢了命要好。后来……宁安王妃和侧妃也曾到我这儿游说,我便犯了糊涂,点了头。”
“那……郡主是何时薨的?”
“通和元年年底,内报说是误食了冲克之物,染了急疾,不治。”
云安的眼皮一跳,说道:“小人当时就在京城,还托礼部的朋友打听过殿下的消息……我朋友只说,根礼部的消息,殿下的銮驾已经快到京城了,后来因故耽搁过了上元节,所以就直接打道回府了……”
“是啊,在途中听闻了爱女出事的消息,不论消息真假,未免我也成为朝廷要挟北海的筹码,只能打道回府了。”
云安暗自算了算……自己从淟州顺风来到北海用了六个月,那么……北海要到淟州,至少也要这么久,应该是确定了周舒的死讯北海就联合雍州立刻反了,只是……船从何而来呢?
从前北海是黄沙大漠,有必要储备这么多战船么?
云安在心中画下一个问号,但显然已经不适合再深问了,现在是通和三年,算起来小郡主已经薨逝了一整年还多了,朝廷竟如此愚蠢!
之后云安得到永乐大长公主的准许祭拜了周舒的牌位,周舒小郡主的尸首现下还不知在何处,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回。
小祠堂里没人,云安痛快地哭了一场,她摸着周舒的排位喃喃自语,述说着心中永远的遗憾。
云安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回道净室,与永乐公主又聊了一会儿,云安问起玄一道长,但永乐公主说:她也好久没有再见过玄一天师了。
然后云安又说起宁安王派人千里迢迢绑架自己家人,威胁自己为他所用的事情,通过永乐公主的反应和表情,云安能看出对方并不知情,永乐公主沉吟半晌,安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慌乱也是在所难免的,做出了失格丢分寸的事儿……相信也并非怀儿的本意,你放心……既然你能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已经完成了你的使命,稍后本宫修书一封你带上,到雍州去……将军现下也在雍州,你将本宫的手书交给他,自会还你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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