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贾珠这些日子一边小心翼翼地盯着贾政的一举一动,一边又担心贾珍最后会将他们整个一房都抛弃,心里一直都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连着人都消瘦了许多。贾政向来是个粗心,自然没有注意到贾珠的变化。幸好王氏与吴氏俩人的性子都是要强的,反而给了贾珠支撑,让贾珠放宽心。尤其是吴氏已经快要临盆,还要拿着话劝慰贾珠,贾珠见此情状反而不好意思,重新振作起来。自打吴氏有孕以来,他时常摸着吴氏的肚子感觉着孩子的胎动,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却越发地坚定起来,他不仅仅为人子,眼下他也已经为人父,如何能不为了自己与吴氏的孩子考虑,而自己的父亲满心满眼里都是那些庶子庶女,根本已经容不下他们这一房了。
正当贾珠想着要不要再去偷偷见见贾珍,问贾珍到底打算如何安排,恰逢贾珍的心腹上门传话。“珍大哥哥怎么说?”贾珠打开了小门,向周围望了望,见四周无人,急忙将人拉进了自己屋子,又亲自倒了杯茶递给贾珍的心腹。这些日子贾政时常夜不归宿,没了贾政,王氏将一干小妾庶子都弹压下去,这里又是他的书房,因此他们的谈话很是安全,不担心被旁人听了去。
贾珍的心腹与贾珠商议定了见面的时辰,贾珠一口就答应下来:“请转告珍大哥哥,我今晚一定会去。”贾珍的心腹心口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看来珠大爷还不是个糊涂人,面上就跟着透出了笑意来,不忘补上一句:“主子很是看重珠大爷。”
听到贾珍的心腹如此说,登时让贾珠底气更足了些。见自己传话的目的已经达成,贾珍的心腹也不再多留,立刻告辞离开。
送走了贾珍的心腹,贾珠二话不说转身回房,将方才自己与贾珍的心腹话一股脑全部告诉了吴氏。吴氏将贾珠的话揉碎了掰开了,听出了贾珍护着他们这一房的意思,瞬间整个人都畅快起来。她还未过门的时候,就听说了贾家这位族长,谁不知道本来已有糜烂之象的贾家就是因为这位族长才重新兴盛起来,可以说整个贾氏一族都倚靠着贾珍这位族长。既然贾珍派人传话了,那就一切都万无一失了。
“大爷能够如此决断,真让我刮目相看。”吴氏靠在了贾珠的怀里,眼中含泪,感动地出声道。作为贾珠的枕边人,她很了解贾珠的性子,贾珠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眼下她必须做足了姿态才行,就算贾政到时候用尽方法磨得贾珠心软,贾珠不会因此转头对自己心生不满。
“难为大爷为了我们母子如此着想。”吴氏抱住了贾珍,泪珠就滚落了下来,发誓道,“若是有人要唾骂大爷不孝,我愿意与大爷一同承担。自古忠孝两难全,咱们这也是为了忠于陛下,只能对不起老爷了。”吴氏一边说着,一边状似无意地拉着贾珠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她已经临近生产,孩子正是活泼的时候。
“他踢了我。”贾珠忽然间睁大了眼睛,他本来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此时感受到了孩子的动静,又听吴氏一番剖白,真正将最后一丝顾忌全部抛弃了。
是夜,在王氏与吴氏婆媳的安排下,贾珠很顺利地避开家中所有的人的耳目,悄悄地来到了贾珍的府上。贾珍的仆从早就在角门处等着,一见贾珠过来,便引着人往贾珍的书房而去。
“老爷,珠大爷到了。”仆从敲了敲门,低声道。
贾珍本来正看着书打发时间,一边看书一看想着这桩事。猛然听到仆从的传话,贾珍立时就丢下了书,起身将门打开:“进来吧!”随即一个眼神示意仆从退下。
“珍大哥哥。”一见贾珍,贾珠立刻出声道,立刻就要将自己一肚子的腹稿说出来。贾珍却示意贾珠不要说话,转身从自己书案上取出了两张纸,递给了贾珠,示意贾珠看看这两张纸。
纸张上是贾珍以贾珠的口吻写的状词,贾珠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好一会儿才稳定心神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完仍然不可置信。虽然状词上多有含糊,但是贾珠已经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父亲是犯了多大的错误,这何止是他父亲自己一个人要掉脑袋的事情,这是要贾氏一族都要掉脑袋的事情。
“这是真的吗?”贾珠的声音都颤抖了,手更是抖得差点捏不住那两张纸。
贾珍点了点头,瞧着贾珠这副模样,亦有些不忍,稍稍放柔了声音:“子告父,是为不孝。当今圣上以孝治国,你告发你的父亲定然是要受罚的。但是你这番举动乃是大义灭亲,为的是行忠君大义,亦是大功。依我对陛下的了解与揣度,你这一回功过相抵。你受了罚之后,陛下多少会对你有所补偿。但是记功是不可能了,咱们贾家这也是阎王殿前走一遭,能够平安地度过这次大祸已经是陛下宽仁了。”面对着贾珠越发惶然的神情,贾珍又不免想起贾政做得糟心事,不由地轻轻地哼了一声,耐着性子仔细为贾珠解释道。
“你可想好了,到底怎么做?”贾珍挑眉,“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不如你今晚回去想想,明天我等你的答案。”
贾珠深深地吸了口气,迟疑地说:“珍大哥哥,你让我再好好想一会儿。”
“好。我让下人给你安排住处,今晚你就在我这里打发一宿。”贾珍见状,知道这事已经成了七八,关键还是贾珠得拿出最好的态度来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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