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纪挽棠却立马精神起来:“不,嫔妾不累,嫔妾只想陪着陛下。”
晚风吹过,她颤了一下,隋定衍皱了皱眉,解下外衣披她身上:“虽早过了立夏,但夜间风凉,只披件纱衣算什么样子?”
纪挽棠扁扁嘴,却不敢反驳,在他的“照看”下乖乖回去重新穿好衣服,陪他去书房下了局棋。
只是她前世甚少接触棋,原主对棋一般也了解,比起从小就把棋场当战场厮杀的隋定衍,她连连败退,更准确来说,是连连悔棋。
“陛下,不行!你再将我我就要没了!你不许动!”
“怎么能这么走呢!我方才没看到你啊!一定是你耍赖,不行!不能吃我!”
隋定衍对她的水平有一定了解,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想到,她能如此不要脸。
他看着乱七八糟的棋局,叹了口气:“结局已定,你认输吧。”
纪挽棠瞪着棋盘,制止他的消极比赛行为:“我不相信,我还能苟!”
她几乎用尽了毕生心血来狡辩,终于,死的不那么难看。
一局下来,不仅她累,隋定衍更累,回想着方才度日如年的几刻钟,悔不当初——主动邀请臻臻下棋,真是他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他将象棋一一放好,纪挽棠看着那几个制作精美的棋子,不服气,却又发憷,她确实不太擅长下象棋,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隋定衍收拾完想邀请她共入眠时,灵机一动:“陛下,您玩过五子棋吗?”
然而隋定衍让她失望了,微微一笑:“你是说棋课开蒙用的连五子吗?”他用平平无奇的口吻说出最打击人的话,“朕记得约莫五六岁时玩过,之后便开始学围棋象棋。”
纪挽棠表示不信,叫人拿出黑白瓷棋,眼神坚定:“陛下,我们来一场男子与女子之间的对决吧!”
三局后,零杠三的她笑容疲惫:“陛下,方才就当嫔妾什么都没说,嫔妾暂时还没资格代表其他女子。”
看着时辰不早了,隋定衍又想劝她睡觉,谁知纪挽棠依旧不放弃,最终拿出了她的必杀技——简陋版飞行棋。
她就不相信,这种纯靠运气的东西隋定衍还能秒杀她!
然而隋定衍简简单单扔出了四个六,当他抵达终点时,看着她还没有出来的棋表示疑惑:“骰子掷六很难吗?”
纪挽棠,裂开了。
她沉默许久,终于投降:“陛下,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寝吧。”
终于躺到了床上,纪挽棠满足地哼哼两声,钻到男人微烫的怀中,感受着身下柔软丝滑的蚕丝触感,身边十分有弹性的抱枕,周边冰块融化凉丝丝的气息,不由暗锤自己——干什么不好,非要找虐。
当条咸鱼多好。
她闭着眼,正昏昏欲睡,却感觉到身边的人越来越不规矩,原本只是搭在腰间的手贴于肌肤,慢慢滑动,背后的肚兜带子渐渐散开,露出凝脂般的肌肤,温度越加攀升……
等一切静下来时,汗水浸湿了半片蚕丝被单,云雨过后,她连手指都懒得动,直到忽然被人抱起,才咻忽睁开眼,小小惊叫了一声。
“陛下,您做什么?”
她被卷在一件外衣中,莲藕一般的玉臂从中伸出,紧紧搂着隋定衍的脖子。餍足的男人眉眼中透着一股慵懒,抱着她的臂膀却十分有力:“一身汗如何睡,朕带你去洗洗,顺便叫他们将被褥都换了。”
这还是第一次他抱着她去沐浴,纪挽棠稍稍调整姿态,让自己稍微舒服些,理直气壮地接受了隋定衍的“伺候”。
这等便宜,不占白不占。
瑶华宫小小的浴池中,一开始还心平气和,可后来水位越来越高,叫纪挽棠心生恐意,不由将隋定衍越搂越紧。
送到嘴边的美食,这叫人如何忍得住。隋定衍兴致上来了,顾不得换地方,压着她在池中又来一回。
这一次水波激荡,情到深处,纪挽棠泪珠涌出,忍不住攀着他胸膛绵绵道:“陛下,不要离开我……虽然我又爱耍性子,脾气又大,若是陛下不喜欢,我都愿意改……”
隋定衍微眯着眼睛,闻言蹙眉,低头去寻她唇瓣,含糊道:“胡说什么,朕何时说过不喜……”
这一回后,纪挽棠是真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没来得及回到床上,便小小打了个哈欠,在隋定衍怀中睡去。
第二日晨光熹微,殿中人睡得十分熟,脸庞如幼儿般纯洁,只是眉头微微皱起。隋定衍抚平她眉间,爱怜地吻了吻她额头,走出殿门后,脸色蓦地冷下:“这两日纯妃身边有何异动?”
不用叫人,素冬便上前述道:“前两日孙丽容与孔小媛结伴而来,孔小主对娘娘多次明示共承宠,且话里话外贬低娘娘,意在争宠,且之后常常来访。不知是否因此,娘娘这两日总是无精打采,且夜里惊梦。”
即便晨光温柔,带着幼嫩的温热,洒在隋定衍面上,却只余冷峻:“朕听闻皇后与孔小媛走得颇近,苏福安,命人告诉孔小媛,皇后打算在太后生辰时敬献百卷亲笔佛经,如今离太后生辰仅四月,正愁来不及抄写。”
苏福安连忙应下,还未来得及送皇上到圣宸宫,便差人去办事。
孔小媛啊孔小媛,我看你是脑子进了水,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纯妃,如今你就自求多福吧。
第52章 圣旨 圣旨
孔小媛知晓这则消息后毫无怀疑, 之后一月埋首芙蓉轩中披星戴月日日苦写,眼睛都快瞎了,终于抄好了十卷给皇后送去。
可皇后得了佛经后, 脸色却有一瞬间怪异。
向太后献佛经她并未同任何人说过, 只有身边龚嬷嬷、碧岚、青鸦几人知晓, 连日日跟在她身边的白答应都毫不知情, 孔小媛是如何知道的。
难不成孔小媛的爪牙已经长到她都查不出的地步了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皇后勉强笑了笑, 连夸奖都是敷衍两句,很快就将孔小媛请了出去。
孔小媛一开始还没觉得不对劲, 可后来越想越觉得奇怪, 让宫人去打听皇后献经书的消息究竟是从谁那里传来的, 却发现源头之人早已消失,顿时脸色一白。
她这是遭了人算计!
可她又不能与皇后解释, 一丝证据都没有, 谁会信?
之后皇后再不主动召她,叫孔小媛对幕后之人暗恨不已,转头去纯妃处又屡次吃闭门羹, 一时间竟无人与她走近, 只能自我煎熬焦虑,一遍遍思索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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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定衍发现臻臻手上总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些伤痕, 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到了,虽说过两日便又痊愈,但那纤纤玉手永远烙着伤口,叫他看着十分不爽。
忍了几日,他终是忍不住了,捏着她的手细细看道:“好好一双手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 无论你做些什么,也不能伤了自己,若是日后朕再看见新口子,你宫里那几个丫头就等着一顿板子。”
纪挽棠咬了咬唇,偷偷看他脸色,他知晓她私底下所做的事吗,若是不知晓,应该会问吧,可若是知晓,又不该是这般不赞同的态度。
想来应该是知晓一些,但又并不完全知晓。
从前她虽欢喜有素冬,但毕竟是陛下的人,不可能百分百信任,之后重用她,也不是因为信任她,除了那次素冬豁出性命讨好之外,更是表示自己信任皇帝。
她明显感觉到,自从素冬掌控的事多了以后,隋定衍在她身边也越来越放松。
只是某些无伤大雅之事,比如平日打趣,又比如这等不适合提前让隋定衍知晓的惊喜,她总会故意避着素冬,如今看来,素冬自己会判断轻重缓急,并不完全听命于隋定衍。
果然是聪明人。
将事想透了,纪挽棠放下心,待他上完药,举着药香四溢的手贴过去:“陛下,不要这般严肃嘛,嫔妾害怕。”
隋定衍擒住她两只不知好歹的手,捏了捏她下巴:“你还会怕朕?”一双利目满是不信。
纪挽棠十分沉迷做戏,泫然欲泣:“陛下是九五之尊,您若不笑,嫔妾就害怕,是不是惹您不开心了,您不开心,嫔妾自然害怕。”
她的演技说不上纯熟,可泪珠是真的落了下来,本来的半信半疑早被隋定衍扔脑后去了,他睁只眼闭只眼,就当她是真的,只因一见她落泪,心就先开始抗议,叫他不由自主柔下面色。
“好了,朕一句重话都没说,你就又开始了,最近是越来越娇气了,你叫朕还要怎么做?”
纪挽棠把脸埋在他胸口,刚落了两滴泪的眼睛顿时清澈起来,瓮声瓮气指控:“明明是陛下先纵着嫔妾的,如今又要怪嫔妾娇气,嫔妾好委屈啊……”
隋定衍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真是他一手宠出来的,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忍着呗。怀中美人柔若无骨,馨香沁脾,隋定衍只能无声叹口气,继而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设定,抱着她享受晚间惬意。
纪挽棠在他怀中有些昏昏欲睡,思考他什么时候才会将她放开,忽听他言:“你入宫两年多,升妃也有些日子了,想不想见一见家中人?”
她一激灵,家中人?
纪挽棠揪着隋定衍的衣服怔了怔,虽说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降临的时候,她难免忐忑,前身的家人会不会发觉不对劲?
忐忑过后,纪挽棠敛下眼中神色,轻轻点头:“自是想的,只是,近日并无面见亲眷的日子吧。”
隋定衍沉吟道:“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从前也不是没有破例过,你若是想,朕便下旨让你回去一趟,之后又是千秋节,又是太后生辰,恐怕没有空闲时候。”
“好呀,”纪挽棠低头掩盖复杂的表情,语气中透着几丝欢喜,“那嫔妾先谢过陛下。”
听她欢喜,隋定衍嘴角啜笑:“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夜色渐沉,殿内一片旖旎,事了,隋定衍掌着她腹部,半点不让她动弹。
纪挽棠隔着黑暗描绘他侧脸,这段日子隋定衍对此事越来越肆意了,不像之前还会收敛,他想要什么的态度毫不遮掩,纪挽棠不是傻子,能猜到七八分。
只是生孩子……毕竟不是简单的事,她微微侧头,叹了口气,她当真做好孕育一个孩子,为人母的打算了吗?
隋定衍是典型的行动派,第二日准她回家探亲的圣旨便下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些赏赐,不算多也不算少,但即便如此,她这回破例,还是惹了许多议论。
“不过是个以貌示人的狐媚子,既无家世,又无才能,她何德何能?”
“从前只有娴妃有过此殊荣,难不成,这纯妃,会是下一个娴妃?”
景仁宫,皇后得知此消息,苦笑一声:“皇上何时才能同本宫商量一下呢,他如今眼里还有本宫这个皇后吗?”
“娘娘,您万不可这般想啊!”龚嬷嬷絮絮叨叨,“您可是皇后,那些个妃子再得宠,也要屈居您之下,如今最重要的,是皇子,若是让娴妃得了皇长子,那您的位置才不保啊。”
皇后揉了揉额头:“甘泉宫如今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本宫手里拢共就多少人,在皇上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
“那您也不能坐以待毙啊!”龚嬷嬷想起那个娴妃,就一肚子火,若是真让娴妃心想事成,那日后可就难了。
外间白答应与青鸦在谈香,皇后眸色沉沉:“如今,也只能另做打算,这个龙胎本宫虽除不掉,但嫡子就是嫡子,长子再长,也越不过嫡子。”
另一所长和宫内,胡妃心中甚是没滋没味。
她一直都知道皇帝的宠爱诱人,只是她自诩出身高贵,名门贵族,即便没有皇帝的宠爱也贵为妃位,真正对她有威胁的也就娴妃一人而已,故一直没多在意。
可如今,却叫这纪氏开了眼界。
纪氏短短两月便从低贱的才人升为妃位,凌驾于她头上,她坐了这么多年妃位,如今却要给这小丫头让路,看着人家呼风唤雨,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她命家人在前朝打压纪家,弹劾纯妃,一点用没有,人家该得宠还是得宠,依旧在后宫横行霸道,无人敢惹,还有不少人巴巴凑上去,没什么甜头都肯掏心掏肺。
而她呢,做了这么多年的戏,谋划了这么多年,也不过就得了几分势力,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原本对得不到的帝王宠爱还有些不屑,此时,却十分意动。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相貌性格并不讨靖元帝喜爱,捻酸之余,不由起了个念头,若是她造就一位宠妃,将纯妃拉下来,那也算为后宫众妃做功德一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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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纪挽棠着豆蔻紫杂象牙白华服,坐上撵轿到达宫门,出示令牌与圣旨后,换乘高马宫轿,一路往纪府去。
她在轿中略有忐忑暂时不提,纪府此时更加热闹。
他们前一日才得了消息,时间紧迫,连夜挂上红绸红灯笼迎纯妃。
这几月,纯妃的节节高升可让纪值出尽了风头,若不是朝堂上靖元帝对他并无何特殊待遇,他恐怕就要自诩国舅了。
如今纯妃又得圣旨特允出宫探亲,纪值更是觉得面上有光,想起平日里同僚那些若有似无的打探,他暗暗下决心,定要同从前的颓废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