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
延申原地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对上了她的双眼。
一向温和的延申眼中难得多了几分肃穆:“不管你心里想要如何,但我既然承诺了师尊,会护佑你一世,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你冒险。”
花熙微微眯起双眼,“那师兄的意思是……”
“你,过来。”
回答她的,确实延申这样的一句话。
花熙抬起头,就见他朝着虞衡的方向勾了勾手指,等虞衡走过来之后,就将一个玉玺放到了他的手上。
延申对虞衡嘱咐道:“你就是如今的人皇陛下吧,来,这是月华峰结界的通行许可,有了它,你就可以在这里自由来去,而不受影响。”
“这上面的隐秘处还有一个按键,可以撤下结界,记住,不到关键时刻,不要放你师尊出去。”
虞衡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中的玉玺,又看了看语重心长的延申,了然地点了点头。
“好。”
“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了全程的花熙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立刻站起身,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了他。
“您这是要把我关在这月华峰吗?!在这问天门危急的时刻?!要让我就这么一人待在这里吗?!”
“对不起了,熙儿。”
延申走到门前,最后望了她一眼。
他温声道:“如今魔域边界局势紧张,我既然承诺过师尊,就不会让你涉险。”
“好好调养身体吧,至于其他的,你不用操心。”
留下这句话后,他推开房门,就这么走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花熙已经明显感觉到延申的气息远离后,她伸出一只手,看向了虞衡。
“把玉玺给我。”
虞衡很快把玉玺藏在了身后,面对着她,笑着摇了摇头。
“给我!!”
花熙走近了一步,气势逼人的双眼牢牢地盯向了他,让人不寒而栗。
可虞衡没有被那份气场所威慑,他依然伫立在原地,死死地保护着手中的东西不肯交出。
“你难道要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阿亭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吗?!”她放大了音量。
“那你难道要让我们看着你涉险,甚至死吗?”面对着花熙,虞衡第一次涌现出了他身为王者的威严。
他心中也思绪万千,无数纷扰的情绪几乎要让他胸腔发胀。
再次开口,他的语气中更多了些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嫉妒情绪。
他颤声吼道:“难道你就那么在意他,为了他,情愿去死吗?!”
“……”
闻言,花熙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叶亭的情形,那时的他还不到她的大腿,整个人都小小的一团,身上灰扑扑的,还有着一身的伤口。可尽管如此,他的一双眼睛却格外的黝黑明亮,就算在白天,也有着夺目的光彩。
她也是被那震人心魄的眼神所影响,才会把他带回山门,悉心照料的。
她想起他第一次叫她师尊,第一次和她一起睡觉;第一次吃到她做的食物时,那番满足的样子;还有在他突发恶疾时,那种心急如焚,恨不能替他受罪的感情。
那时浑身高热的他,明明都晕的快睁不开眼睛了,却依然有余裕拍拍她的脑袋,跟她说:“师尊,别怕。”
这么多年,虽然他渐渐长大,性子也变得桀骜,可他那双宛若星辰的双眼,却从来没变过。
这样一双眼睛,她怎么能忍心看着他坠入黑暗,再无光明呢?
这样一双眼睛,就该站在鸟语花香之处,看遍世间的美好啊!
思及此,花熙双眸微湿,一双攥紧的拳头也忍不住频频发抖。
她不过是一个上界可有可无的仙厨,就算人身死了,也还有机会从头再来。
可叶亭呢,他与她不同,他的生命只有一次啊!
不知沉默了多久,她终于再次出声。
“对,我就是情愿。”
“只要能让他回来,我情愿,去死。”
第38章 清尘浊水
“啊,是么……”
闻言,虞衡的表情也立刻冷了下来。
花熙所言,就犹如一把冰刃,狠狠地刺中了他的心脏,让他一路从脊背凉到了心底。
胸口犹如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让他烦躁地失去了接话的所有力气。
“既然如此,那朕还有要事要忙,就先离开了。”他最后拱了拱手,转头就要离开。
走之前,还不忘留下一句:“忘了说了,结界早就下了,开关也不在我手上,师尊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喂,等下!”
花熙有些焦急地想要上前,却又被白苎敏锐地一把抓住胳膊,制止住了她的脚步。
虞衡就这么在她眼前离开了月华峰。
花熙有些无力地瘫软了身体,在跌倒之前,被白苎扶住了身体。
“师尊,你在关心师兄的时候,也该关心一下我们。”
白苎一向清越的嗓音在此刻多了些低哑,花熙侧过头去,就看到了他一双布满忧色的眼睛。
他眸光颤动道:“我们……不过是害怕你会受伤。师尊为何不想想,若是你出事的话,我们,我们又该如何……”
看着白苎一副又紧张,却仍小心翼翼地照顾她情绪的模样,花熙原本还升腾的怒意在这一刻终于安定了些。
她安慰地拍了拍白苎的肩膀,然后叹了口气。
“……对不起,这不怪你们,都怪我太过激动,朝你们发脾气了。”
“没关系的,”白苎抿了抿唇,“我们不过是担心师尊安危罢了。”
“担心我的安危吗……”
说到这个,花熙有些自嘲地笑了。
他们不知道,她根本不需要别人担心,她根本不会出事,他们却一个个为了她而忧心忡忡,甚至千方百计地照顾她的情绪。
花熙自己也没想到,因为任务而收的两个徒弟,居然会为了她做这么多。
她确实是很感激的,只是……
只是,都来关心她的话,又有谁,能关心叶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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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熙就这么在月华峰“住”了下来。
白苎依然每天练剑,花熙也依然每天种菜做饭,吃饭睡觉,做着和以前一样的事,似乎一切都没变。
如果没人提的话,甚至没人知道,月华峰少了一个人。
外面时常传来一些消息,什么魔族又攻破了哪一处山门啊,又打破了哪边刚设立好的结界啦,问天门又有多少弟子因此受伤啊……诸如此类的,不胜枚举。
刚开始花熙的情绪还会因为这些而有些许的起伏,甚至积极地打听叶亭,但长时间都没有听到关于他的任何事情后,日子一长,她就变得心如磐石,再难被这些消息影响了。
那日一别后,虞衡虽然也会来月华峰,但大多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留下些东西就走了,似乎是再不肯和她好好说话了。
看着虞衡这幅不愿与她接触的模样,花熙也有些唏嘘,当时,她可能确实伤了这个少年的心。
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按理说,花熙也不该再和他有什么交际。若是虞衡能就此认清她的真面目,逐渐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想来也是不错的。
因此,花熙就放着他去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花熙也变得越来越麻木。
有时候她会做梦,梦到处在烈火之中的叶亭在不断地向她哭喊,喊着求她去救他,可她的脚步就像被什么黏住了一般,竟然是丝毫动弹不得。
她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叶亭被那肆虐的火舌给吞噬殆尽,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每次醒来,她都要被这噩梦吓得一身冷汗,梦里的那种无声嘶吼,无泪哭泣的绝望,都无比真实地刻在了她的心房。
可过了两天,这种梦也少了。
取而代之的,是叶亭坐在她床头的样子。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剑眉朗目,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
他就那样坐在原地,低头给她掖好被角,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嗓音说:“睡吧,别怕。”
在那磁性的嗓音中,她也能暂时忘掉一些难过的事和如今的处境,从而安稳地睡去。
同样是那般的真实,让她每次满含期待地醒来,却看到床头空无一物时,都怅然若失,好长一段时间回不过神来。
真实到,她几乎快要以为,叶亭真的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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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主人,你真的不想办法逃出去了?’
某日,花熙正坐在亭内喝茶观景时,系统突然在她脑中开了口。
‘不啊,’她饮了口杯中的花茶,淡淡地回应道:‘我不过是觉得,这结界都建得这么严实了,我还能怎么逃出去?’
‘哎……’
看着花熙这有些颓然的样子,系统也是十分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