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奶奶鬼爪一般干枯的手背上，像是沸腾一般冒着鲜红的血液。
而且远没有止住的迹象，似乎将老奶奶身体里的献血都抽出来了，像是一条血红奔腾的溪流。
血水冲下漫向后车厢，那半车的鬼一个个却木这脸，盯着前方不为所动。
张处之尖叫着瞪大了眼睛，那鼓出的眼珠印着鲜红的血海，嘴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
我掌着方向盘，一时间也抽不出手去，不然一定打张处之一个耳光。
这小子这叫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杀猪呢！
“前方终点站，请乘客们带好随身物品，依次下车。”
“再叫你的下巴可要脱臼了。”
我打开车门，其实根本也没有这个必要。
那半车的鬼和那老奶奶早已经消失不见。
车门框地关上，张处之死死护着自己的脖子眼巴巴盯着空无一人的后车厢，眼神中有种发疯的迹象。
我回手捏过张处之的下巴，啪啪拍了几下，才让张处之的眼睛转向我。
“小子，收车了，准备下车。”
张处之满是血丝的眼睛里滚出两行眼泪，颤抖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将护住自己脖子的双手转而紧紧掐住我的手。
“哥……哥啊！那、我……哥啊！”
我见张处之这幅模样，想起初次见面时候他介绍自己是那副臭屁的模样，顿时觉着好笑。
“去去，你大哥我下班了，可没时间和你耗！”
我无情地将张处之推开，这小子神情癫狂，一冲上来把我抱住。
“哥啊！我是遇见鬼了吧？”
我一脚将他踢开，打开车门将他推下去。
你也不看我开这趟夜班车多久了，遇见个把鬼有什么稀奇。
我转动方向盘，开始想准备什么下酒菜看什么节目。
谁知道张处之这家伙怕的跟什么似的，打了车跟到公交车站来，我一下车就被他黏上。
“哥啊，兄弟我哪敢一个人待着啊！”
“哥啊，你说那老奶奶为什么要杀你啊？”
几杯二锅头下肚，嚼着花生的张处之显然没有那么怕了，开始想起自己是个侦探了。
我喝了一口二锅头，歪头去看无聊的电视节目，根本没有要理会张处之的意思。
张处之却自顾自说下去：“那老奶奶这么执意要杀你，是不是你们曾经有什么过节。”
我一耳朵听了进去。
是啊，我一直都以为那老奶奶是看我不顺眼或者杀人成魔，但是那么多同事开着夜班车，怎么就只杀我一个？
我放下酒杯转向张处之：“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张处之见我上心了，眼中露出得意神色，先不说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睛左转右转，能看出脑袋里面正在疯狂转动。
“首先得去查明这老奶奶身份，从她的社会关系入手，说不定就能查出你们之间被你忘记的事情。”
我虽然轮班开这趟午夜班车，从李村开到镇里，倒真的没想过这个李村会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从小在镇里长大，从来也没有去李村过。
更别说那李村的一个长我如此多岁数的老奶奶会和我有仇。
我还想将自己的疑惑告诉张处之，转头去看，人已经睡死过去。
我严重怀疑这小子就是想要蹭饭蹭住。
他倒好，一句话把我说的没了困意，我竟然一边喝酒一边将自己的人生回顾了一遍。
童年的回忆总是模糊的，但是也多多少少还能记起些许记忆深刻的往事，可是七岁那年的事，我似乎一点记忆也没有。
七岁？
电视节目声音停止，显出一片雪花，张处之翻身打鼾，我拿着空杯子四下张望，那厨房的黑暗里好像藏着东西。
黑暗里好像有一双眼睛盯着我，我眨巴几下，模糊的眼睛里好像看到那眼睛也跟着我眨巴着。
客厅的天灯扑闪起来，这不就是所有恐怖片里鬼现身的前奏吗？
“起来！”
我一脚踢在张处之身上，这家伙却只是嘟囔几声翻身又睡死过去。
没用的家伙！酒量如此差还敢喝酒！
那厨房里的水龙头开始滴水，水滴声溅落在水池里，滴答滴答，像是定时炸弹在倒计时。
我恐惧地盯着那黑暗，浑身冷汗直冒，衣服已经紧紧贴在了身上。
水滴声像是钊进了我的头盖骨，一下比一下急，我又害怕那黑暗中的眼睛冒出来，又期望那黑暗中的眼睛赶快冒出来，因为我实在承受不住这煎熬了。
恐惧的煎熬是可以逼疯人的。
那黑暗动了一下，那双眼睛的形状露了出来，那好像那个老奶奶的眼睛。
吊梢眼，小小的一个黑色瞳孔，在不大的眼睛里慢悠悠转着。
“哥，你喊啥啊？”
我感觉有人啪啪在打我的脸，睁开眼一看，我躺在地上，张处之正俯身盯着我，满脸的疑惑和害怕。
我猛然坐起来，转头去看厨房，厨房的灯开着，灶台上放着超市的口袋，装满了快餐食品。
我认真去听，水池上的水龙头也没有滴水，水池放着没有洗的平底锅。
我长呼一口气，伸手抓因为冷汗贴在身上的衣服。
电视节目还在放着，而且剧情我还跟得上。
这个梦发生在转瞬之间，我却感觉好像熬了一个小时。
张处之嘴快，斜着眼看我：“哥，你这不是吓唬人吗？我一句话说完你就跟醉倒一般载到在地上，还……”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二锅头压惊：“还怎么了？”
“你还躺在地上，用双脚倒着走，直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那速度，跟被机器牵着一样……”
我当然知道自己是没有这本事，也完全不记得自己在梦里做过
短短时间内发生了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我就更加后怕了。
“张处之，明天我不当班，你跟我去李村看看。”
张处之还斜着眼盯着我：“你刚才说不管我的事，不要找我。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我白他一眼，一脚踢过去倒也被他躲过了。
虽然这样，其实我心里却忐忑不安，七岁那年，可能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件事让我害怕到失去了一整年的记忆。
这段记忆和那个老奶奶有多少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