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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绿萼淡笑点头, 又让檀欣给他们几人分了赏钱。
    梁氏的婢女采采听到开门的声音,急匆匆地跑过来给贵妃磕头, “承蒙娘娘关爱, 否则我家主子怕是不好了。”
    梁氏进冷宫不久,林绿萼就去皇后面前叨扰了半日, 彼时皇后才抚养四皇子, 正是忙碌的时候, 经不住贵妃的聒噪, 便同意了安排婢女去冷宫照顾梁氏。林绿萼回了摘芳殿, 选了一个可靠的婢女采采,送到了冷宫。
    院中的杂草被积雪压弯了头,瓦砾石块间还有未消融的冰渣,林绿萼踩着杂物急急地往里走, “她怎么了?薛太医,你快去看看。”
    “天气寒凉,娘娘受了风寒,头晕腹痛,食不下咽,就算是喝点清粥,也会呕吐出来,两三日颗粒未进了。”采采对着贵妃说完,跟着薛太医往里间走去,檀欣和温雪也连忙跟了进去。
    深秋的时候,林绿萼寻了木匠、石匠将冷宫的几间宫室都重新整顿了一番,坏了的门窗都换了新的,漏风的房顶也补了砖瓦,被褥也一人发了两套,让冷宫中的诸人在寒冬不至于冻死。
    林绿萼站在窗外的槐树下,紧张地往里张望,房子太窄了,进去了几个人,她和云水再进去,就有些拥挤了。她不自觉地抓住了云水的手,自从她知道他是男子后,已尽量不让他在自己身边服侍了,此刻他温暖的掌心将她的小手围住,暖意从指间漫到胸口,她才忽然反应过来,身边不是檀欣,她略尴尬地想将手抽回,他却紧紧地抓着,也正关心地往里打量。
    林绿萼见薛太医把了许久的脉,不置一词,蹙着眉头一会儿叹息一会儿点头,半晌没有回复。她心情焦虑,做了这么多功夫,若梁氏还是熬不住走了,她的惭愧依旧会填满胸腔。她烦躁地在窗边踱步,忍不住一脚踢在身边的槐树上,“到底怎么了啊!”
    树枝颤了颤,树上堆积的积雪“哗”地一声倾泻下来,他们二人站在树下,云水赶忙一只手环住姐姐的肩膀,将她带进怀中,一只手挡在她的头上,冰凉的雪团砸在他的手背和手腕上,更多冰渣淋了他满头,顺着他的衣领滑进脖颈,冷得他缩了缩脖子,“姐姐脚上踢石子的伤才好,踢树的时候小心些啊。”
    林绿萼惊讶地轻呼出声,预想中的冰冷未至,却跌进了温暖的怀抱中,她红着脸推了推他的胸膛,摸到硬硬的手感,她摸了摸他的左胸,又捏了捏右胸,忍不住抬头望着他,冷艳的美色撞进她的眼中,她笑道:“怎么左边右边不一样大啊?”
    云水尴尬地退了一步,薄唇抿着笑意,“左边是红薯右边是苹果,今早小厨房里没有找到一样大小的蔬果。”
    她低头忍了忍,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里的烦闷好了许多,“我发誓,再也不踢东西了。”
    她又抬头往里张望,薛太医一下子欢喜地跑出来,跪在地上,高兴地对贵妃说:“贵妃娘娘!梁氏有喜了!”
    林绿萼呆愣了一刹那,眼中盛满笑意,“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她止不住拉着云水的衣袖摇晃,又几步迈进殿中。
    梁珍意本虚弱地躺在床上,听屋外的太医与贵妃姐姐如此说,她一下乐得撑起身子坐起来,身上的疼痛与晕眩顿时被巨大的喜悦冲散了,这不止是有喜的喜事,更是能离开冷宫的喜事,她一下抱住贵妃姐姐,激动地说:“贵妃姐姐,那些古书里的调养方子,是有用的啊!”
    林绿萼想到她的书,一下又红了脸,拍着她的肩膀,重重地说:“别再说那些东西了,日后好好照顾身子,听太医的,别自己瞎琢磨!”
    薛太医又把了脉,再次确认了一下,又有些忧色,“梁氏身体孱弱,得花大力气调养,才有可能保住这一胎。”
    檀欣问:“这事要隐下,先让梁氏在冷宫里度过艰难的前三月,还是立即向皇上皇后禀报呢?”
    林绿萼蹙眉,檀欣的担忧不无道理,宫中已经三年没有孩子顺利降生了,今日随她来的都是亲信,若先瞒住这事,等月份大了再回禀皇上皇后,可能更易保住这个孩子。她低头看着塌上梁珍意苍白的脸色,她又担心让她在冷宫安胎,即使自己再有财力,这儿的环境始终险恶,恐怕没有外人毒害,梁氏自个儿便坚持不住,一命呜呼了。
    林绿萼握紧拳头,下定了决心,镇定地说:“薛太医,去向皇上禀告梁氏有喜吧。”
    “本宫去凤栖宫,请皇后下旨,将珍意从冷宫里放出来。”
    “檀欣,你去明珠宫,告诉淑妃,让她若得空,往凤栖宫赶去。再去紫宸殿,告诉莫公公,让他在皇上面前多帮梁氏美言几句。”林绿萼担心皇后会百般阻拦她接珍意去摘芳殿,但若淑妃在边上,皇后就会不由自主地被老对头吸引去注意力,从而放缓对她的刁难。
    “喏。”檀欣应声而去。
    “温雪,你去披香殿,告诉德妃梁珍意怀孕的消息,就说是私下里特意来告诉她的,别人还不知道。”德妃这条线也不能放过了,得让她知道温雪是有点用的,她才能安心地使唤温雪作恶。
    “好。”温雪思索着怎么能在德妃面前做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点着头离去了。
    “云水,你回摘芳殿,命人把后堂收拾出来,让梁氏入住。”
    云水点头,记挂着姐姐,“谁陪着娘娘去凤栖宫呢?”
    “本宫自己去。”林绿萼坐在床头,牢牢地抓着梁珍意的手,郑重地说,“本宫会护住你,说到做到。”
    其余人走了,林绿萼又还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梁珍意内心感动不已,这宫中唯贵妃姐姐真心对她,她也会报之以真心。梁珍意突然想到一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示意采采先出去。待屋中只有她和贵妃二人时,轻声问:“贵妃姐姐需要避孕的方子吗?”
    “我?”林绿萼惊讶地瞪圆了眼,食指指着自己,疑惑又迷茫地摇头,“本宫为何要避孕的方子?”
    梁珍意苍白的脸上浮起团团红晕,羞于启齿地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关心道:“贵妃姐姐不怕吗?若怀上了再除掉,总归伤身体啊。”
    林绿萼一掌拍在床板上,又羞又愤地说:“你在说什么胡话!”
    梁珍意看着林绿萼咬着下唇,脸颊通红的样子,更不好意思地悄声说:“我其实知道的……云水是男子……姐姐和他……”她抬了抬眉,一副懂的都懂的模样。
    “你怎么会知道他是男子?”林绿萼皱着眉头,不可置信地轻呼了一声,她以为这事只有她和她父亲知道,难道梁家的人也知道?
    她的神色落在梁珍意的眼中,却是私通的秘密被人识破,无法再伪装后的局促,“哎。”她轻叹了一声,关怀地说,“贵妃姐姐与云水都这么年轻,房中那事应该不少,我那些古书,虽然有的荒谬,但也不缺实在有用的古方,你瞧我,这不就一举得子了吗?若贵妃姐姐自己不愿看书,我可帮着研究一下,必不会让贵妃姐姐因有了身孕,被人发现私通,而连累全族。”
    林绿萼手指颤颤地指着她,她额头一路红到脖子,声音像挂在风中的破布,高高低低地波动着,“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梁珍意见贵妃姐姐还是不肯与她交心说实话,只好把那日发生的事大致地说了,末了补充道:“我问云水,你是不是与贵妃姐姐有私,他说是。”
    “云水你给本宫滚进来!”她吼完才想起云水已经回摘芳殿去收拾东西了,愤怒地拍着床板,在初冬雪后的寒风中,愣是憋出一身的汗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林绿萼摆着手,摇着头,慌乱地跑了出去,风中只留下一句,“你照顾好身体,等我来接你。”
    梁珍意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叹息道:“哎,贵妃姐姐害羞了。”又低声笑道,“不过能有相爱的人在身边,真是幸福啊。”
    林绿萼独自走在宫道上,猎猎寒风吹在面上,终于缓解了方才的燥热。她扶着冷宫的墙,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肺里被寒凉填满,她却又想起前几日的梦来。
    她在发现梁珍意的那些禁.书之后,怀着好奇的探究之心,看了好几本,她心中默念着《女诫》,夫妇之道,造端阴阳,人伦之大节也。所以她安慰自己,看这些图文并茂的东西,也不过是读阴阳调和之书,并未有什么不妥。
    可是自己却不对劲了起来,某夜梦中,她梦见书页上未着片缕,男女相拥的画像竟然动了起来,而几笔勾勒的女子容貌变成了她自己,梦中的自己娇羞可人,与一个裸着的男子,照着书上的姿势模仿着。那个男子的模样起初隐在云中,看不真切,待她仔细端详之后,发现竟然是云水!
    她一下就惊醒了过来,羞耻羞愧之情填满心胸,把书烧掉的念头又浮了起来,但最后她也只是喝了两杯凉茶,又继续入睡。
    林绿萼闭上双眼,正了正神色。梦罢了,过了就过了,再去想它做什么?此刻有更要紧的事要做,杨路依可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还是掂量一下如何说吧。
    ……
    林绿萼到了凤栖宫,看到皇后新提拔上来的贴身侍女冬冬,连忙喊道:“本宫寻皇后娘娘有要事相商。”
    冬冬行礼,“娘娘稍待,容奴婢去回禀。”她又招手,唤来其他宫婢带贵妃去正殿饮茶。
    林绿萼听到了东次间里少年读书的声音,她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见四皇子鹏正在背书,皇后带着一众宫婢在一旁守着。太子死后,皇后隐约有了心病,收了四皇子养在膝下后,一刻也不许他离开。其他皇子都在书院读书,皇后却偏要让四皇子在凤栖宫中学习,也时时将太傅唤来凤栖宫的偏殿教四皇子读书。
    四皇子十岁年纪,眼下却有散不开的乌青,林绿萼啧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每天睡觉的时间,有没有本宫吃饭的时间多。
    皇后听了冬冬的话,抬头正好与贵妃对视,淡淡笑了笑,起身往正殿走来,“贵妃一向晨昏定省都能免则免,今日又没热闹可看,怎么想起来凤栖宫了?”
    自太子死后,皇后对贵妃的态度恶劣了许多,往年的平和姿态再也难以维持,总是会对贵妃明讥暗讽几句,林绿萼只当听不懂。她一路走来可冷着了,四肢冻得僵硬,进了室内,温暖的炭火烤着,身上才舒服了不少。她端起热茶,咕噜咕噜饮了,喜笑颜开地看着皇后:“臣妾当然是有大喜事要与皇后娘娘分享,才敢来凤栖宫叨扰啊。”
    皇后点头,丝毫没有兴趣,不耐地问:“何事?”
    “皇后娘娘,梁氏有喜了!”林绿萼拍着心口,欢笑着说,“得知了这个好消息,臣妾第一时间来告诉皇后娘娘,只为了让皇后娘娘也高兴一下。”
    皇后愣了愣,捏着茶杯的手缓缓蜷缩,险些将茶水倒在了身上,梁氏竟然有孕了?真是祸害。她瞥向林绿萼,“她在冷宫,你怎么会知道?”
    “娘娘不高兴吗?太医已去向皇上回禀了。皇上得知了梁氏有孕,也会原谅她的过错吧。”林绿萼不敢接话,怕一个私闯冷宫的罪名砸在自己头上,想糊弄过这个话题,“皇后娘娘打算如何办呢?”
    皇后沉下眼眸,又抬眸冷冷地盯着她,“你带太医去把脉了?为何没有上奏本宫?”
    林绿萼依旧笑靥如花,糊弄不过去了,只好自说自话了,“这是喜事啊,不如将梁氏接出冷宫,送到摘芳殿,由臣妾照顾吧。”
    皇后一掌拍在桌上,“林绿萼,你对本宫的话,置若罔闻吗?”
    林绿萼笑着跪下,顾左右而言他,“娘娘,臣妾不敢不听娘娘的话,只是被喜悦冲昏了脑袋。”
    皇后说:“是喜事,本宫自会安排太医去诊断。只是贵妃的作为,怕是没把本宫放在眼里。”
    “臣妾怎敢。”林绿萼笑着露出两个明媚的梨涡,“那娘娘打算如何安排梁氏呢?”
    宫外传来一声娇媚的笑声,淑妃带着宁充容走了进来,她恭敬地行了一礼:“皇后娘娘与贵妃小聚,怎能不约上臣妾呢。”
    第37章 小雪   去游说吗
    “难得在凤栖宫遇见贵妃呢。”淑妃行了礼后, 翩翩地坐在椅子上,提了贵妃一句,便微笑着看向皇后, “皇后娘娘,月前有宫人往明珠宫放毒蛇的事, 娘娘查得如何了?臣妾近来寝食难安,日渐消瘦,总想着有人要谋害臣妾,心里慌乱不已, 皇上屡屡安抚臣妾, 说皇后定会彻查此事……可这都过去一月了,怎么也不见皇后查出一个所以然。”
    皇后望着淑妃的桃李粉面, 心里斥了一句,日渐消瘦也好意思说出口。她正襟危坐, “明珠宫临近御花园,秋日有蛇, 不过寻常事, 贤妃宫里也发现了蛇,她宽怀大度, 照拂受惊的宫人, 并未来本宫面前喧闹。而明珠宫中发现了蛇, 淑妃便认为是有人指使投放, 难道是淑妃做坏事太多, 以己度人,难以安枕?”
    皇后挥手让宫婢给淑妃上茶,讥讽道:“况且,明珠宫中有蛇, 是你淑妃的宫人办事不利,不能及早发现。你若要怪,本宫就帮你把明珠宫的宫人都拖去受刑,淑妃意下如何?”
    偏殿四皇子读书的声音渐渐小了,许是被正殿的争执吸引了目光,皇后感到不悦,唤宫婢去守着四皇子,让他不要被杂事分心。
    “娘娘如此说话,臣妾就不懂了,披香殿和凝香居临近御花园,臣妾的明珠宫离御花园可不近,宫中往来宫人如此之多,又有皇上的龙气庇佑,毒蛇偏挑明珠宫钻,不是有人蓄意谋害,还能是蛇长了心眼,知道臣妾不受皇后娘娘待见,所以欺软怕硬?”淑妃捧着心口,一句诉苦一句喘,明明语带讥讽,却装作惊慌无措。
    皇后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当时借机拷问了明珠宫里的人,又杖责了一些管事的内侍,就以为此事翻篇了,没想到淑妃今日突然拿这事来与她为难,还一口一个皇上,真是惹人厌恶。
    皇后正要说话,殿中跪着的林绿萼忽然见缝插针地打断道:“皇后娘娘,就让臣妾把梁氏接到摘芳殿照顾吧。”
    皇后睨了贵妃一眼,梁氏有孕更让她恼怒。德妃这些年一直暗中替她谋划,但梁氏住到披香殿后,总是跟着德妃,让德妃不便与皇后、贤妃往来,她们便略施小计,除掉梁氏。平白用了这些手段,梁氏不但没死,还真的有孕了。“冬冬,派几位太医,去冷宫为梁氏把脉。”她盯着贵妃,继续方才的责问,“贵妃,你……”
    淑妃惊讶地低头问林绿萼,又一次打断了皇后的话:“梁氏怎么了?冬日寒冷,她熬不住了吗?她自己做了错事理应承受责罚,贵妃怎能因私心,将她接到摘芳殿照顾呢?”
    林绿萼望向淑妃,笑容可掬,“淑妃有所不知,梁氏有喜了!”
    淑妃本倚在靠背的软垫上,一下坐直了身子,红唇含笑,“真的吗?这是好事啊。你可派人告诉了皇上?”
    贵妃点头,“薛太医已经去回禀皇上了。”
    坐在淑妃一旁的宁充容也喜笑颜开,本沉默品茶的她,放下茶杯,桃花眼对着林绿萼微微眨了眨,“贵妃娘娘怎知梁氏有喜了?哦,臣妾想起来了,前几日臣妾去冷宫看望梁氏,冷宫红漆大门上有个方形的小门,臣妾趁冷宫罪妇用膳的时候,隔着小门看到了来拿饭食的梁氏。想必贵妃娘娘也是今早趁梁氏伸手接饭菜的时候,抓着她的手,让薛太医把了脉吧。”
    林绿萼幻想了一下在梁珍意拿饭食的一霎,按着她的手把脉的情景,险些笑出了声,离离怎么能想到这么荒谬但又有些合理的借口,“正是,宁充容竟然猜到了。”
    皇后扫了殿中三人一眼,愤怒地皱起柳眉,难怪淑妃紧跟着贵妃就来了,狼狈为奸!她沉声说:“贵妃有没有私闯冷宫,招冷宫侍卫来一问便知,贵妃也不必多加狡辩了。”
    “娘娘,臣妾真是不懂了。”淑妃放下手中的茶,瓷器与木桌相撞,发出清脆的“哐”声,“臣妾有求于娘娘,让娘娘彻查毒蛇一事,娘娘无动于衷,莫不是已查到是谁谋害臣妾,故意偏袒?”
    皇后涂着红蔻的纤长玉手一掌拍在梨木桌上,震得桌上的花瓶剧烈地晃动,“放肆,你胆敢妄议中宫!”
    “放肆?”淑妃丝毫不惧,昂着脖子,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她盯向皇后,沉着嗓音,疑惑地倾诉道,“梁氏有喜,这是天大的好事,皇上听到了,也会龙颜大悦。皇后娘娘却逮住贵妃的一点错处不放,难道在皇后娘娘看来,贵妃送来的喜讯,还不足以抵消她微不足道的过错吗?这事传到皇上耳中,皇上也会疑惑吧,为何皇后执掌中馈,不在意皇嗣,不在意淑妃被害,只在意贵妃是否因担心皇嗣情急之下私闯冷宫?”
    皇后被淑妃的质问怔住了片刻,她拿起茶杯默然垂眸,她最恨淑妃有事无事就搬出皇上来压她,偏皇上还听信淑妃的说辞,“本宫只是询问贵妃为何得知此事,她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她堂堂皇后,竟然要向淑妃解释自己的作为……她咬紧银牙,怒意在心口不断地扩散,这两个畜生,害死了我的淮西之后,更是明目张胆地勾结在一起欺辱本宫,今日事小,不值得发怒,便再容忍一次她们的狂妄,待来日一切安排妥当了,我必要将她们两人除掉,为我的淮西报仇!
    林绿萼佩服地望向淑妃,没想到淑妃看着娇娇弱弱,不嗲声嗲气的时候,竟能镇住皇后,这就是面对老对手的气魄吗,厉害呀!有皇上的宠爱,底气确实很足啊!她轻轻摇头,事关梁珍意,她不是来吃瓜的。
    林绿萼微微红了眼眶,用指腹轻揩眼角还未流出的泪水,“臣妾方才被喜事冲昏了头,还望皇后娘娘开恩。”挤了挤,还是未能哭出来,她只好作罢,“臣妾今早听闻,梁氏月余未来癸水,又呕吐不止,问了薛太医,太医猜测梁氏有喜,臣妾关心则乱,才带太医去为梁氏把脉。梁氏已病得不轻,若不是臣妾今晨带太医去看望她,她和腹中的皇子便一命呜呼了。呜呜。”
    “如此说来,擅闯冷宫的罪名事小,拯救皇嗣的功劳事大,这事若是皇上听说,他也会原谅贵妃的过错吧。”淑妃笑着看向皇后,“娘娘认为如何呢?”
    “起来说话吧。”皇后挥了挥手,按捺住心头的愤怒,同时面对这两人的刁难,她感到略微的力不从心,不惩治贵妃可以,但也不能让她如愿以偿,“梁氏毕竟是罪妇,即使有了身孕,能迁出冷宫,也不能搬到摘芳殿居住,本宫会另为她寻一个宫室,看押和照顾她。”
    宁充容关切地看着皇后,语调温婉,如春风拂过清泉,“皇后娘娘仁慈,对梁氏的安排甚为妥帖。只是快到年关了,娘娘要操办年节,定是事多且忙。如今四皇子又在凤栖宫日夜读书,娘娘对四皇子关怀备至,既是慈母又是严师。梁氏有孕,皇后娘娘还要分身照顾,臣妾听了,只担心皇后娘娘的身体,怕娘娘太过忙碌,无暇多顾。”
    皇后细细思索,宁充容说的也有道理,她没有打算让梁氏生下这一胎,若自己派人照顾梁氏,到时梁氏小产了,她还难辞其咎。
    窗户被寒风拍开,一阵凉风带着寒雨洒进殿中,快到正午了,天却又暗了下去,又要落雪了。
    淑妃向来怕冷,瞧着窗外的寒意,搓着手中的暖手袖筒,有些想走了,“那怎么办?臣妾可不想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臣妾能力太小,付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只能尽力服侍皇上,照顾三皇子。若皇后让臣妾照顾罪妇,臣妾可不敢应下。”
    林绿萼掩住唇边的笑意,宁充容和淑妃你一言我一语,帮她铺垫好了理由,“皇后之下便是臣妾,臣妾不似皇后和淑妃有事要忙,深刻反省自己的懒惰,决计为皇后娘娘分忧。摘芳殿偏远,适合梁氏安养。”
    皇后还是不想让林绿萼如愿,看着她那得意洋洋的脸,她就止不住心口的怒气,况且摘芳殿偏远,贵妃宫中的人又多是林相安排的,忠心耿耿,轻易不会动摇,她想除掉梁氏的孩子,恐怕不易。还是要安排在近旁,才好处理,“梁氏既然是从披香殿出来的,那就回披香殿去吧。摘芳殿太过偏远,若梁氏身子不适,太医不方便照顾。”
    “诶。”淑妃瘪了瘪嘴,“梁氏可是罪妇,又是从冷宫那种地方出来的,让她住在披香殿,离臣妾的明珠宫太近,臣妾可不愿呢。”
    皇后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淑妃,这宫中可由不得你做主。”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德妃病了,从秋日病到冬日了。”林绿萼忍不住开始抖腿,杨路依越来越不好说话了,也是,自己以往帮着她讥讽几句淑妃,她总是对自己平和宽容,如今自己和淑妃成了一路人,皇后自然不能让她心想事成,“若让梁氏回披香殿,与德妃住在一起,她们彼此过了病气,于安胎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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