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月转头望着苏锦,亲昵地笑道:“有司机呢,让你大冷天地跑一趟干什么?”说完,又瞥了眼何谨修,像是刻意支开苏锦一般,对她说道,“你去给我倒杯红茶。”
苏锦面色犹豫,却又不敢违逆,犹豫不过半秒,就站了起来,“好的。”
苏锦出去后,刘月才转向何谨修说道:“知道为什么我为什么选这个日子来?”
“知道。”
“苏锦是我的干女儿,你知道了?”
“现在知道了。”
“小璐出事以后,都是苏锦陪着我和小璐她爸,跟我亲生的差不多,”刘月语气森冷,带着威逼的意味,“既然她在你这里上班,你就得客气地对待她,别拿架子。”
何谨修没有回答,垂着头一迳地沉默。
韩念初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头一回见他被人不客气地针对,甚至颐气指使,也一言不发。
“投资的事,既然不是针对我就算了。你之前说过你不心虚,那我就再提醒你一次,”刘月说,“你既然不心虚,就让苏锦在你身边。”
她说完拎着包起身,何谨修也站了起来。
苏锦端着茶进来,见刘月要走,急忙放在桌上了去搀她。
“我送您出去。”何谨修说。
“不用了,有苏锦送。”
何谨修什么都没说,等她们出去,他就垂着头,往套间里走,经过韩念初的桌前,他没有转头看一眼,脸上带着深重的忧愁,“砰”地关门上锁。
韩念初心思一转,追到外面,正好见到苏锦搀扶着刘月进了电梯,她只能望着紧闭的电梯门扼腕。
电梯停在一楼,苏锦扶着刘月走出公司大门,一直送到车旁。
刘月上车前,担忧地对苏锦说道:“你凡事要小心。”
“我知道。”苏锦避开她的脸,低声回道。
刘月想了想说:“我还是不放心,要不还是算了,小璐出了事,一点证据都没有。他家财大势大,要对付你也容易得很。”
苏锦再转过头来,已是一张泪痕斑斑的脸,眼神是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让他以命抵命,小璐不能被白白害死。”
刘月悲惨地叹息一声,“要是小璐还在,今年就25岁了。”
苏锦的眼泪簌簌地往下落,“我都劝过她,不要爱上那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刘月摇了摇头,“我也劝不了你。”
“干妈!”苏锦哭着说。
“我特意选了今天过来,跟他说清楚你和我的关系,就是让他不敢因为你是孤女就轻视你,对你下手,”刘月说道,“我和小璐她爸对你视如己出,他敢伤你一根毫毛,我们曾家拼死也不会放过他。”
苏锦泣不成声地扑进刘月怀里,放声大哭,直到刘月拍拍她的肩膀,她才抹干眼泪,回到45楼。
一走出电梯,就看到倚在墙边的韩念初。
苏锦高傲地瞥了一眼,抬脚便往前走,明晃晃的轻视态度。
“看起来,阿谨跟你干妈结怨了啊,”韩念初在她背后凉凉地说道,“不,不止是有结怨,看起来像是结仇。”
“关你什么事?”苏锦转过身,狠狠地瞪她。
“我看戏不行么?”韩念初卷起手指,垂眸看着自己的指甲,“你干妈跟阿谨结仇,你却跟在阿谨身边端茶倒水,殷勤备至。你演的什么戏?罗密欧与茱丽叶?”
“你——”苏锦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韩念初讥讽地牵了下嘴角,走进电梯,才转过身对苏锦说道:“哦,对了,茱丽叶好像是capulet家族亲生的,不是没有血缘关系连继承权都没有的干女儿哦!”
说完松开手,电梯门挡住了苏锦射来的两道杀人的目光。
韩念初走出电梯,在实验室门口迎面遇上走出来的陈以正,他明明就抬头看到她了,却又马下低下头,匆匆地与她擦肩而过,招呼也没打一个。
“阿正!”她冲他的背影叫道,“你去哪儿?”
陈以正头也没回,敷衍地答道,“有点事情。”
“等一下!”韩念初又叫住他,走到他身后问道,“你不会又一走就几小时吧?”
“不会。”
韩念初并不信,“你最近上班时间离开实验室的次数太频繁,时间也长,严果跟刘铭跟我提了几次,你——”
“我离开怎么了?”陈以正转过身,急躁又不耐烦地说道,“实验室又不打卡。”
“实验室不打卡,但是超过三次没有在deadline前完成任务,又没有特殊原因,就会开除,”韩念初苦口婆心地说道,“你已经四次了,虽然我都帮你给了理由——”
“我让你难做了是吧?”陈以正突然扯开喉咙朝她吼道,“你现在是跟我摆上司的谱吗?别忘了还是我推荐你进公司的,你是嫌我这个朋友水平差,给你丢脸了是吧?”
韩念初愣住,“不,不是,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陈以正发完火冷静下来,才察觉到自己对韩念初发脾气了,一时不懂自己怎么会这样冲动,正要道歉,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对韩念初说道:“我真的有事,先不跟你说了。”
说完接起电话,语气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温顺随和地说道:“喂,我知道,你别急,我马上就去——”
韩念初望着他跑远的背影一会儿,才走进实验室。
“念初。”
她循声看去,周严果扶着会议室的门,对她招了招手。
她拐个弯去了会议室。
周严果把打印的几封邮件递给她,“这是员工给我写的匿名邮件,投诉陈以正完不成任务,完成度太低,严重拉低小组的进度,别的小组也不会收他,我的意见是,把他调离实验室。”
韩念初沉默地看完这些言辞激烈的邮件,没发给她,是都觉得陈以正是她的关系户。
虽然她在这个实验室没有职位,可是待遇已经调到总监级别,谁都知道她是个特殊的,无法撼动的存在。
“这些员工是你亲自抽调的,也是你一手带起来的,”周严果斟酌着劝道,“为了一个陈以正,让他们感到了不公正,得不偿失。”
韩念初想了想说:“先把陈以正调出小组,再调一个人替补他的岗位,让他去清洗数据。”
“你这还真是略施薄惩,”周严果阴阳怪气地说道,“恐怕正合他意——”
“严果。”韩念初阻止他说下去,最后只会越说越火大。
周严果的火气发到一半被堵回去,一脚踢开椅子,把剩下的火气都发泄完了,神色渐渐地和缓。
“相信我。”韩念初恳切地说。
她只说了三个字,周严果就闭嘴了。
相信她。相信她会处理好,既能给陈以正改正的机会,也不让实验室的其他人感到寒心。
就像他走投无路之时,她既把他从悬崖上拉了回来,又能让凌云科技免于损失。
可他不是不信她,是生气她被无能的人带累,是生气她明明能力水平都让人叹服,却被员工议论徇私。
“还说你是铁石心肠,”周严果恨铁不成钢地说,“没见过这么软的铁!”
“因为是铁石心肠,才清楚人性有多脆弱,”韩念初说道。
周严果不自在地撇开了脸,他曾经也脆弱过。
“有的人开两小时车,只为吃一碗想吃的面;有的人节食减肥,只为了别人的目光;有的人负债累累,只为了一套房子一个家;”韩念实说,“还有的人,工作都不要了,就赶着去为一个根本不爱他的人办一件根本没必要去办的事。”
“这是脑子进水。”
“这是一种展示,毁灭自己,剖开胸膛把心给对方看。”
“脑子进水。”周严果又坚决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脑子也进过水。
“但是剖开胸膛的人并不知道,对方的心早就取出来了,”韩念初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无心的人,又不讲规则,很容易变得狠毒残忍。”
出租车的计价表按停,“嘶嘶”地吐出发|票,陈以正看了眼表上的三位数,麻木地数好钞票递给司机。
他家住在城郊,上班通勤两小时,早晚餐在家里吃,算起来仍比在市区租房划算。
公交地铁的路线他烂熟在心,父母偶尔来趟市区,公交地铁,到了跟他一起吃个面或者快餐,仍旧乘公交地铁回去。一年到头,他打车的次数十个手指头数得过来。
最近几个月,他每天打的车比以往一年的次数还多。
下班打车去餐厅,时间早的话,还会看看电影,不巧隔得远,打车去电影院,看完电影出来,再去吃个甜品,再打车送女友回家,这才算曲终人散。
寂寥的夜色中,他在马路上疾奔,追上末班车,坐着那慢悠悠的大巴,打着瞌睡赶回睡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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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是不是苏黎世的情节是不是可以删减两个?严重影响节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