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梨梨不打算挑战王素敏的底线,但一个寒假只做这些远远不够,她给自己留了一周去干掉《寒假生活》,于是时间紧任务重,每天晨跑吃完早饭后便长在了书桌前。楼下梁振东又出车了,这次要去广州,临走前把梁南托付给了祝家。祝梨梨狐假虎威,逼着他每天一起上来写作业,两个人对坐,表情都很凝重。
梁南有些苦恼地抓着头,对着一道几何题冥思苦想,只见祝梨梨就跟喝水一样,喘口气的功夫就写完了一页英语练习册,阅读看一眼题,在文章底下画条线就选出了答案。
“唉,要保持学习习惯,画线这步不能省啊……”合着她其实连划线都不用?!
梁南不理解,但梁南大为震撼。
祝梨梨写满一小时后会休息一刻钟,十分钟趴在桌上睡觉或者站在窗边远眺,五分钟督促梁南的进度,给他批改习题。
——是了,在祝梨梨的进言下,梁南的参考答案被悉数撕去,从根本上剥夺了他作弊的可能。Ⓛìàоyцχs.Ⅽоⓜ(liaoyuxs.com)
每当给梁南判作业的时候,祝梨梨都会以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盯着他。
“……我听懂了,你在用英语骂我蠢。”
祝梨梨“哦”了一声,毫无愧疚地说,“那我下次换个单词。”少女打完满页的红叉,费解他初叁那年究竟遭受了多大的刺激,下了多少苦工成绩才能突飞猛进,随即眸光一转,盯着他说,“安得广厦千万间——”
“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梁南连忙抢答。最近他被压着被诗,早也背晚也背,梦里恨不得都是《琵琶行》。
“这首诗的作者是谁?诗名是什么?”
梁南瞪大了眼睛,精准踩中男孩知识盲区的她得意地笑了。
——小样儿,跟我斗。
时间匆匆,转眼就到了许渊知给自己补课的日子。
海城里西贵东贱,许渊知住西墅花园,与祝梨梨原先的家只隔了一道墙,不过还要更高档些,门口有喷泉,花园更大,还有一个常年蓄水的池塘。
妈妈最近风风火火地出去找工作了,在市区的一间连锁蛋糕房成功应聘,现在每天早出晚归,还要倒班。祝梨梨原先还担心她吃不消,但祝妈妈精神抖擞,还在网上买了烤箱和许多烘焙材料,打算从现在就开始练习甜品制作。
祝梨梨托妈妈的福,用家中的材料做了个四寸的提拉米苏蛋糕,放在精致的纸盒里打包带走。
她上门的时候许家除了许渊知外没有别人,许爸许妈是学者和公务员,经常出差,都忙得脚不沾地,家中常年炊烟不举。
“先做卷子吧。”
光靠自学只是杯水车薪,祝梨梨报了辅导班,她觉得许渊知再怎么成绩好也没有教学经验,哪里比得上身经百战的老师,如今过来只是想见他。
令人意外的是,许渊知没带她去书法,而是转道去了自己的卧室。这里虽然也有书桌,但她总觉得怪怪的。
“还等我帮你写吗?”少年单手执书,淡淡瞥了她一眼,按下计时器。
祝梨梨看在他死得早的份上没怼他,拔掉笔帽开始写,刷刷刷地速度飞快,一道题但凡四十秒没有头绪便径直跳过,毫不恋战,故而虽然一套卷子有叁张,全部写完也没用多少时间。——毕竟空的太多。
许渊知手持红笔勾勾画画,眉头紧锁,“怎么退步成这样?你现在短板很多,都是东学一点西学一点,知识不连贯,成不了体系,考试才会成绩不稳定。”
未几,许渊知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认命地架势,“算了,从头开始讲。”
一支笔一本书,许渊知抛开卷子,知识点从第一章光学开始一个个过,所幸现在物理开课少,少年声音好听,讲的深入浅出,祝梨梨心说这个水平,以后高低得考个教师资格证。
他小嘴叭叭地就没停,祝梨梨听得认真,同时不忘给他的杯中续上热水,颇有些狗腿意味。
“都记住了吗?”
祝梨梨止不住点头,望着之前空出来的题,竟然真的又做出来八成,只剩几道稍复杂些的压轴题。许渊知见状表情缓和不少,能听懂人话总好过教一个榆木脑袋。
她心里暗笑,觉得今天来这一趟至少能省五十的家教钱,当年祝梨梨被男色所迷,放着这么好的步步高不用,简直是暴殄天物,这也太智能了,哪里不会点哪里。
“今天我请你呀。”眼看着时间就到了十二点,许渊知不饿,她饿了。
许渊知本想说他定了麦当劳,只见祝梨梨笑着说,“我看你家除了苏打水之外什么都没有,现在快过年了,过几天小饭店都要关了,不如去逛逛超市备点囤货?”
听她这么说,许渊知便把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矜持地说,“那走吧。”
不愧是起始价就比她们家贵两千的小区,门口就是大超市,祝梨梨当初这里逛了无数遍,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能和许渊知一起。
她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寸,男人推着购物车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一手挽着怀孕的新妇,两人一个儒雅一个娇憨,俨然一对璧人。
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已经拿到赡养费的亲闺女,祝梨梨呆立在角落里半晌没说话。现在她没有理由冲上去骂他们渣男贱女了,人家合法夫妻超市购物,由得你说叁道四?
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她印象里的祝鸿途,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一年叁百六十五天,几乎只有除夕那天会回家吃个团圆饭,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她盯着那一双男女,鼻头蓦地发酸。
也就是这时候,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
“别看。”
少年的气息干净清冽,只有皂角和午后的阳光味,两个人骤然贴近,可她的心脏却忘记了漏跳半拍。
“我,我想不通……”祝妈妈温柔体贴,年轻时容貌神似王祖贤,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无法克制自己沾花惹草的欲望,最后还会抛妻弃子。她知道这有些无理取闹,但心中难以抑制地漫起一股酸涩。
“不是你的错,”他揉了揉她的头顶,安抚性地抚过她的背,“是他不懂珍惜。”
祝梨梨愣了一下,不知道许渊知什么时候知道她父母离婚这件事,面对他的安慰,瓮声瓮气地说了声“谢谢”。
睫毛长长,搔过掌心,麻酥酥的痒,仿佛联通到心脏的某个角落。
两个人挨得太近,她知趣地退后半步,他方才如梦初醒,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一道大门犹如天堑,祝鸿途和女人上了车,祝梨梨把那两个的模样从脑海中剔除,拽着许渊知把莲藕,番茄,牛腩,提子往购物车里扔,他推着车,忽然有种过日子的错觉。
临近年关,任你高端成什么样的地方,放的都是《春节序曲》和《恭喜发财》,祝梨梨被歌声洗脑得很彻底,回去的路上都在哼“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
许渊知最初不对同龄人做饭抱任何信心,直到看见她有模有样地斩牛腩,熬化冰糖炒糖色。
“怎么样?我手艺不错吧?给我补课还是挺值的吧~”她笑得骄傲,许渊知没回答,但是频频落下的筷子不言而喻。
饭后许渊知洗碗,她给多做出的菜封上保鲜膜放进冰箱,祝梨梨体贴,提醒他这锅番茄牛腩晚上可以加点水下面条。
饭后是一段漫长的贤者时间。祝梨梨为了好身段直挺挺地站着,许渊知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化学要背的多,下午把这本讲完。”
祝梨梨“哦”了一声,唇盼殷红,他忽然觉得自己更饿了,仿佛有什么更想要的东西,比拉手拥抱更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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