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没再说下去,偷偷瞥了宋从极一眼。
宋从极情绪始终藏的很深,冷淡的面容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倒是记得,早些年在上京的时候,时清先生有一次来家里做客,他说起孙女时霓自小就喜欢风水玄术,在这一块的造诣甚至已经超过了她的父亲。
时霓如果还在的话……
“司主,不如我们去侯府问问?今天不都是侯府帮忙解决的吗?”天相发现宋从极沉默,主动转移话题问道。
宋从极没有回答,反问道,“从仓库那带回来的物品清点好了没有?”
“都好了。”
“拿来我看看。”
“是。”
不一会儿,天相就把所有物品都摆放到了他的面前。
宋从极巡视着眼前的这一堆物品,既然白优之前说,八卦镜是转换阴阳之物,那这镜子便也是最可疑之物。
宋从极仔细地观察着镜子,和市面上那些常见的不同,这镜子的做工非常考究。
且不说雕刻八卦镜周围的玉石了,就连上面镶嵌的珠宝,也不是随便哪个人家能买得起的。
可见幕后凶手,在上京财富相当富足。
但区区一个镜子能要人命,他是断然不信的。
宋从极将镜子拿到了窗外,很快便发现了夹缝里的白色粉末。
巫医和太医都相继闻了闻,确定不了是什么东西。
“天相。”
“在。”
“尽快查清楚粉末是什么?”
“是。”
*
热闹繁华的皇城脚下,一个极其简陋的摊子前排起了长龙。
身着藏青色道袍的道士坐在长椅上,像看病一样进行着流水线算命占卜。
道士看上去约摸20出头的年纪,儒雅清瘦,倒有修行人的气质。
可惜,欲望藏眼,赤果的毫不遮掩,把这气质冲得干干净净。
“优优你看,就是她了。”马车里,吴氏掀开车帘指了指道长所在的地方。
白潇激动地挤了过去,“对,是他!之前就是他来我娘那里,帮我娘重新搞的风水。”
白优下了车,一靠近,就听到他在跟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说道。
“……夫人,你这个情况比较难办啊,家里有了邪气,风水受损,得重新归置归置才行。”
“啊?道长,你可得救救我们家啊。”
“这个倒是不难,就是……改这风水等于得收服这邪气,代价可不小啊。”
“需要我做什么道长你尽管吩咐,任何代价我都能承受。”
“罢了,我毕竟是修行人,这代价当然得我担,你就在家等着我安排就行……”
妇人闻言急忙掏出一沓银票放在了桌子上,看得出来这是她手上的全部家当了。
白优徐徐上前,打量了妇人一眼便开口道,“……这世上最好的风水便是人品,人品好了,便没有收服不了的邪气。夫人你眼下发青,印堂生痕,显然睡眠不佳,性急敏感,心里有事导致,所谓邪气,也许是来自于你的心。”
妇人闻言一惊,扭头看向白优。
白优语气泰然,未曾听她一言,却已经对她的情况了然于胸,“……不如向你的丈夫坦白你做了什么,你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你怎么知道?”妇人惊讶的站了起来,看着她眼底的笃信,莫名有种信任感,不由自主地说道,“我的确心里有事,前些日子我家老夫人因病过世了,丈夫正值科考之际,我怕影响他就瞒了下来。后来,夜夜噩梦,梦里老夫人一直在怪我。这些天,他来信说总梦见娘亲,想让我带着老夫人去见他,可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真相……”
“夫人的丈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白优问道。
妇人提及自己的丈夫,眼底都带上了光,“忠厚善良,意志坚定,只要他想做的事情都能做成。”
白优莞尔,“你既已有答案,又何须纠结?”
妇人愣了愣神,似是瞬间明白了什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姑娘。”
妇人拿回桌子上的银票想递给白优,白优摇头拒绝了。
身后的道长看到到嘴的鸭子飞走,气得跳了起来,“哪里冒出来的臭丫头,来爷这踹我买卖呢?”
“你这个骗子,差点把人害死还好意思在这摆摊。”白潇率先骂了起来。
道长大笑,“我有悔道长祖辈便在这里摆摊,拯救了多少人,是多少人黑暗中的希望,你敢说我害人?”
“你就是,你差点害死我娘。”
“还有我女儿!”
“胡言乱语,你女儿不是好好在这里?”有悔指了指旁边的白优反驳道。
白优微眯了眼。
有悔发现周围排队的人眼神变了,赶紧冲身后顾来的打手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群娘们弄走。”
白优直接跨步凑近他的面前,用仅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不想被我拆台,不如我们单独聊聊?”
“想聊?晚了,早干嘛去了。”
“现在也还来得及。”
“用不着,都给我走。”
白优语气谈谈,“我是说你来得及。”
有悔听到她如此嚣张的话,怒意横生冲身后的打手挥手,“弄走,快点。”
白优叹了口气,“希望道长不会后悔。”
“呵,不可能。”
有悔说着刚要坐下去。
“啊……”白优却像是被他猛然推走一样,顺势倒地。
“姐!”
“优优!”
“小姐!”
???
有悔懵了一下,我去,我没碰你,你不讲武德!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躺倒了。
“喂,你起来啊。”有悔急忙冲她喊道,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吴氏一巴掌就拍他身上了,“你敢打我女儿?你死定了。”
白潇也冲了上去,“你敢打我姐,你找死啊!”
明善跟在后面,“你敢打我小姐,我打死你!”
有悔:“……”
因为三个女人的加入,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打手看到她们彪悍的战力,死活不敢上去拉架。
翰林院里,白礼正和宋也喝茶。
宋也指着门外的两个箱子对他说道,“老白啊,这两箱东西你收下,是我们国公府的心意。”
“没事送东西干什么?”
“还不是咱们那婚约闹的……”宋也一脸难为情,“不是我不想跟你做亲家,实在宋从极犟驴一头放不下他那个亡妻,白优嫁过来啊,也是吃苦,不然咱就算了吧?”
白礼心说本来也没指望过,酒后胡言能当什么真,但突然被人这么退亲也着实丢脸:“现在上京传的沸沸扬扬,咱们两家要结亲的事情,你们说退就退,我女儿的声誉不要了?往后她还怎么嫁人?”
宋也拍了拍胸脯,“你放心,我今天就回去散播小道消息,说你们家看不上我们,是我们不配。”
白礼翻了个白眼,这么说也得有人信啊?
“这样……我这里给你备了上京各家黄金单身汉,不如你来挑一挑?”宋也说着,让侍从拿了一堆画像过来。
白礼继续翻白眼,“我挑有什么用?也得人家答应。”
“这好办,就当是我们国公府的补偿,到时候你们看上的,我让我那侄儿去帮你们说媒,他往那一杵,没有人敢拒绝。”
这倒是个办法,反正京里人人都怕他。
强扭个瓜这种事情,宋从极出面还真是最合适的。
而且嫁过去了,忌惮着他的面子,也没人敢为难白优。
“他真能去?”
宋也拍着胸脯打包票,“放心!”
白礼往画像堆里扫了一眼,准备先挑几个试试。
“哟,侯爷,你怎么还在这呢?”同僚进来,看到白礼惊讶地喊了一句。
白礼莫名其妙,“当值呢,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你女儿都被人打了,你还有心思忙呢?”
“什么?”
白礼一听他的宝贝女儿被打了,问了位置二话不说就赶了过去。
好在翰林院就在皇城脚下,白礼赶到的时候,一家人还没打完。
整条街的吃瓜群众将路围得水泄不通。
“淮安候来了!”
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