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数据有多关键,处在我的位置再清楚不过。况且它还十分具有指向性,一旦流到外面,启动内部调查,恐怕锁定到我还花不了三分钟。我当然可以采取些对策:但若问我,我只觉得画蛇添足。
夜晚第一次变得这么漫长,我在门口迟迟不肯拿出钥匙,好像不开门就能否认掉室内的黑暗似的。
我不知自己是第几次翻出手机。
她还没回我。那鱼汤恐怕只能我自己喝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这一整周的工夫,我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越来越硬。
虽然还谈不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但手上的事进展得出奇顺利,好像天底下就是有一条规矩:善人会给恶人让道。
我们的那些个第三方与龟毛的大老板倒说不上善人;凯文这一周对我们很温和,BCG也是。
我算恶人吗?
周六潘德小姐自述“闲到需要有人帮忙杀时间”,听说我第二天要举办个小型的乔迁派对,当即自告奋勇要和我一起收拾。我是不知道她哪儿来的闲情逸致,本想劝她在家看看书、好好休息,后来一琢磨……
我家还有个“密室”呢。
我打开“密室”,道:“惊喜吗?”
她显然早就被次卧的神秘吊足了胃口,答案陡然揭晓,也看不出究竟是失落多一些还是满足多一些,只是手在空中扇着灰尘,环顾一圈:“嗯……”
我耸耸肩:“你就直说吧。”
潘德小姐抱着一边胳膊,瞄了瞄那些箱子,又悄悄看我,笑着说:“空气质量还算不错。”
我见了她的样子就忍不住跟着笑:“上周修文他们来之前我提前收拾过了,不然状况还要惨烈一些。”
“所以这还不是最惨烈的。”潘德小姐语速有点慢。
我稍有些心虚,她好像特别爱干净。我于是声称道:“你可以当作这不是我家的一部分。我就是这么催眠我自己的。”
她望着我,轻轻叹了口气,撸起衬衫的袖子:“来吧。”
今天的工作量很大,我计划把所有箱子先行拆封,物品先分门别类堆在起居室,对次卧做完清扫以后再行归置。
潘德小姐那边有许多有趣的发现,三双颜色一模一样的出差用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猫屎咖啡礼盒、还有一件胸口沾了一片早已干透了的油漆的面目狰狞的衬衫,最开始她还有所反应,到后来完全是麻木了,只时不时瞥向我,神情极为无奈。
我有点儿忐忑。刚刚我在一个箱子里发现了一包绿色的面包,连生产信息的标签都变绿了,完全看不出是何时被我放进去的。
我要怎么样才能在她不注意的情况下把这个扔到垃圾桶里?
“这个乔迁派对你都邀请了哪些人?”
“几个公司的同事,规模很小。你知道,我可不想被邻居举报说违反法案。”我把目光从那团绿色的东西上挪开,“我在这边没什么朋友。”
潘德小姐动了动眉毛,手上的劳动一刻没停,不置可否。
我看了看她,小声问:“怎么啦?”
“只是在想,也许你应该提前把冰箱门上的软木板卸下来。”她拿刀划开一个新的箱子,“你不会想要任何同事在你家发现我的字迹的。”
我点点头:“我会的。”
她转过来:“听上去你的话还没有说完。”
“很抱歉,我上周忘了取木板。”我低声下气的,“但修文应该当时就注意到了,木板上的字只是事后的一种证明线索。”
她低着头笑:“这没什么。但坦白说,我不相信修文的观察力有那么神奇。”
“你又不知道我们俩在外人看起来究竟怎么样。”我干脆拿了个已清空的箱子当作临时垃圾篓,连同几样要扔的东西,悄悄把绿色面包藏在后面一股脑扔了进去,“就算只是远远地站在一起,没做任何出格的举动,我想我们也算登对。”
潘德小姐停下收拾的动作,略有些玩味地望着我:“我不是说我们不登对,姚。我只是不相信姬达。”
“那你相信人们之间的感情联系,会在无言中就现出端倪吗?”
她的眼神柔软:“有可能。”
我跟着笑。
潘德小姐翻开箱子,眯了眯眼睛,发出些许鼻音。
“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她从中拿出个方方正正的包装盒来,“假如这样的东西你都不介意被我看到,那刚刚你悄悄丢掉的,究竟会是什么呢?某种纪念物?”
我定睛一看,紧闭着眼,脚趾都在发麻。
我买的玩具……
潘德小姐的声音中明显带有很强的捉弄意味:“这没什么。亲爱的,我是一个思想很开放的人,好吗?我感到这是非常健康的表现,而且我也很高兴你懂得照顾好你自己。”
我涨红了脸,走过去。她看上去愉悦极了,见我过来,还极其自然地将盒子递给我,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说:“所以你对此还颇有研究。这两种的区别是什么?”
我把密封口翻过来指给她看:“你看,我没有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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