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可欣抱着臂:“PDA应该算作一种对他人施加的精神暴力行为,你知道吗?”
彼得干脆装没听见,折回厨房拿了一手臂长的超大胡椒研磨器出来。
我看了看令得“克格勃”都不得不装聋作哑的兴风作浪之人。
潘德小姐真宠她啊。
要是我小她一岁,而不是大她一岁,她会不会也这么让着我?
晚餐时我一直在想些有的没的,饭后他们又要一起玩抓阄猜人的游戏,每每我的思绪朝公事飘去,就刚好有什么又将我拽回来,拽回到活生生的、与朋友们笑作一团的潘德小姐身边。
我仿佛形神分裂,一半神游物外,一半留在此地周旋。
然而这又当真是一种周旋吗?
上次和谁围着会客厅的地毯玩游戏,有的人盘膝而坐、有的人挤在沙发上,大家只要彼此作伴就觉得轻松快乐,还是十年前的事。
我怎么可以怀疑她呢?
我怎么可以觉得,哪怕是在某一个瞬间,她曾对我心怀恶意呢?
回房时我走在前面一点儿,一边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在压抑的反面,我内心中杂乱的思维几乎正以几何倍速增长。
世上分明只有一个我,却凭空多出好多只手来,一双两双,竞相奔着我的脖子而去,要叫我听令行事,要叫我做怀疑的奴隶;又或者我本来就因多疑而保留了这样的奴籍。
我竟怀疑她吗?
像百十次重复过的那样,潘德小姐又轻柔地用手背抚上我的脸。我含住她的肌肤浅浅吻了下,四目相对,她的眼中却弥漫了从前未曾有过的担忧。
是什么让她如此伤心?
是我吗?
是她自己吗?
☆、第一百三十章
我们很有默契地先后去冲凉,没说额外的话。最开始我以为她对于今晚要谈些什么多少有数,但一见到人出来,我却又不敢那么想。
她看上去毫无防备,几乎是任由我宰割。
潘德小姐的头发湿漉漉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她就这么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床边,穿一件宽大的竹节棉T恤,面料很薄,让我看得透彻。
换作平常,我们早已贴在一起。
但今天不行。
今天我得知道自己究竟在与什么人……争辩高低长短。
我跪着为她擦拭头发。彼此的皮肤有意无意蹭过对方的,她轻轻抱着我的腰,好像下一秒就要亲吻我。我只是克制,试图保持冷静,还有不间断地忍耐:我感觉内心中渐渐涌起一股无名之火,并且愈演愈烈。
头发擦得半干,我一手揪着浴巾,偏过头吻在她耳侧。她抱紧了我,她的柔软与骄傲,她的骨与肉,俱都与我贴合。竹节棉被身体的热度浸到湿润,她无形中感染我,融化我,让我着魔。
潘德小姐仰起头。
我们下一秒就要接吻了。
“我们需要谈谈。”我闭上眼。
她的手松开一点:“好。”
眼皮揭开,潘德小姐还是手无寸铁。我根本说不出话来,悄悄拉开了她的手臂,转而和她坐在一个方向,但稍微离了些许距离。
潘德小姐的表情变了,转过身来:“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怎么反倒是她如此受伤呢?
她利用我因私情而放松的警惕,对我故弄玄虚,叫我麻痹大意。她给予我暗示,又与凯文里应外合。她蛊惑我,像玩弄一只罩在玻璃碗中的苍蝇——她越过雷池,将我的军。
我固然是不愿相信这一切的。我固然是希望凯文口中的一切都纯属虚构,希望我这周六的一开始就待在这里,待在我以为的真相当中。
她怎么反倒还是受伤的那一个呢?
我定了定神:“你设计我。”
她似乎很难以置信,微微皱眉:“对不起,你是在说什么事情?”
“第三方的资料。”我别过目,“瑞杰根本没有要求过第三方的资料。我以为这是什么让他安心的问题解决方案,他想要我的手变脏一点……我想过了,我考虑了很久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要求一份自己有权限接触到的东西。这似乎是唯一的理由,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理由,我只不过是在愚弄我自己。”
“瑞杰?嗯,姚,你在说什么——”
如果不是她反复劝说、又施了连环计,我绝对不会给出去的。
“也许这不是一个扮演清白的好时机。凯文告诉了我许多事……而我既无法相信他,又不能说他讲的是假话。是我能力不足吗,桑妮亚?”我摇着头,没有看她,“为什么我找不到支持你们素无瓜葛的证据?”
她顿了顿:“凯文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今天你是因为要见他才来得这么晚吗?”
“我以为你不希望我说谎。我以为你再讨厌遵守规矩,也不会试着违反我们之间定下的第一条关系守则——”
“姚,亲爱的——”她强行跨过来,要捧我的脸。
我不肯,死死梗着脖子。我没想到她会对我用强。
潘德小姐扳正我的脸,怔了一瞬,但还是强硬道:“姚,看着我。”
我抽了抽鼻子,眼睛转向一边。
“李姚。”她叫了我的全名,“看着我。”
潘德小姐的神情让我恍惚觉得,真正受伤的人确实该是她才对。她语气放软了,拇指抚着我的脸颊:“对不起。你为什么流泪?是我弄疼你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