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故直接昏倒在了大殿之上,这实在是有些不像样子,大太监在一旁小声说道:“皇上,这沈姑娘是命人抬出去还是……”
皇上沉吟道:“你让人把沈如故抬到朕的别苑中去,另外请个太医来,好好诊治一番。”
沈如故是唯一一个看出他不舍杀掉阿蛮的人,如果重伤不治,他这心里还真的有点舍不得。
皇上亲自吩咐下来,作为皇上的贴身太监只能兢兢业业的赶办了。
大太监本来想找几个粗壮的老麽麽把沈如故抬到别苑里,谁料他还没有开口,一边站着的赫连禹凡就把沈如故打横抱起。
示意大太监前面带路,大太监瘪瘪嘴,老老实实的带着赫连禹凡去了别苑。
别苑里的正殿是皇上的居所,就算现在皇上不住在这里,也不是沈如故能住的。
大太监只能把沈如故安排进了偏殿,就算是偏殿,这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荣誉了。
想当初威猛将军为救陛下受伤,陛下也只是给威猛将军加官进爵,吩咐人尽力救治而已,像把人直接抬到了别苑,这还是皇上登机以来的头一遭。
如果不是沈如故身边还戳着一个赫连禹凡,大太监都要认为这深宫大院之内要多一位娘娘了呢!
大太监渐渐走神,没有看到赫连禹凡已经安顿好了沈如故,正有一种危险的目光看着自己。
“公公?”
大太监不理……
“公公?”
大太监还是不理,赫连禹凡抿抿嘴,走到大太监面前推了他一下,“公公,您想什么呢?”
大太监猛的回神,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没……没什么,有事儿吗?”
赫连禹凡道:“圣驾在此,禹凡不好随意走动,还请公公帮忙请一下太医,您觉得如何呢?”
“哦!我记得!”
大太监匆匆退出偏殿,这个名叫赫连禹凡的男人总是让大太监忍不住从内心之中生出一股子惧意。
他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满朝文武有那个不巴结的?这样的惧意大太监只有在面对皇上的时候才升起来过。
大太监使劲儿摇摇头,把赫连禹凡的身影从脑子里摇出去,随手抓住一个小太监,吩咐道:“你,去太医院给我把周院判请过来!”
他好歹也是个总管太监,多少年没做过这种跑腿的事情了?
就算吩咐他跑腿的赫连禹凡那也不成!
没过多时,小太监就带着周院判赶过来,周院判扶了扶歪掉的帽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鼻烟壶递给大太监,低声问道:“公公,您老给我透个底儿,这住在皇上别苑里的究竟是什么人物?”
大太监手一翻一转,接过鼻烟壶藏到了袖子里,同样低声说道:“是沈家大小姐,你可小心着伺候!”
虽然以大太监的小心思来看,这位沈如故是没什么机会入宫做主子了,但是人家有运道啊,能得皇上青眼,得了皇上青眼的人,甭管是什么身份,都是值得他们小心伺候的!
周院判感激的冲大太监点点头,一溜小跑进了偏殿。
此时赫连禹凡正在沈如故跟前守着,周院判不知道赫连禹凡的身份,见他身上也只是穿着便衣,一时不知道是该上去行礼还是直接看诊。
倒是赫连禹凡起身让开,道:“太医请吧。”
话说到这里,周院判也不再矫情这些有的没的,他走到床边,将沈如故的一只手拿了出来,在手腕上覆上一块帕子,才开始把脉。
把完脉,周院判又看了看沈如故的伤口,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金疮药来仔细上好,拿起棉布裹好,才擦了擦额头上微不可闻的汗渍。
赫连禹凡见周院判完了事儿,急忙问道:“太医,不知道如故有没有事儿?”
周院判摸了摸自己一把漂亮的山羊胡子,道:“沈姑娘并无大碍,伤口老朽已经清理干净并且上好了药,沈姑娘的伤口也没有明显肿胀的迹象,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大喜大悲之下情绪过于激动。”
赫连禹凡问道:“那如故既然没有大碍,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周院判道:“最迟不过今天晚上,老朽先写张方子,派人煎好,等沈姑娘醒来以后服下。”
周院判写好了药方子直接给了别苑内服侍的宫女,交代她盯着煎好,才又把赫连禹凡叫了过来,嘱咐了一些关于伤口不能沾水这类的话。
赫连禹凡连连点头,听的十分认真。
果然,当天晚上沈如故就醒了。
她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喃喃道:“这是哪里啊?”
赫连禹凡将沈如故扶了起来,让她靠在床头,伸手从一旁的小机上拿起药碗,舀起一勺汤药吹了吹,递到了沈如故的嘴边。
“来,喝药吧。”
沈如故下意识的皱起眉,道:“这是什么呀,闻起来就好苦!”
赫连禹凡道:“刚才太医过来,这是给你开的方子。”
沈如故不本来不想喝,但是赫连禹凡岂能容她耍小性子,胳膊拧不过大腿,沈如故还是把一碗苦苦的药汤子喝了下去。
咽下最后一口药汤,沈如故急急往嘴里含了一块蜜饯,含含糊糊的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呢,这是什么地方?”
禹凡道:“你当时晕倒在大殿之上,皇上为了查案方便,特赦你暂时住在宫里的别苑当中,由宫里的人照顾。”
沈如故犹豫道:“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我明天还是和皇上请辞吧……”
保下阿蛮的事情已经是不合规矩了,再加上住在皇上别苑中这一条,沈如故总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禹凡又塞了一颗蜜饯到沈如故的嘴里,道:“皇上让你住到别苑之中自然有皇上的道理,你就安心住着吧。”
沈如故转念一想,觉得赫连禹凡说的也有道理,只好顺从的点点头。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禹凡将沈如故强制的按到床上,让她再休息一会儿。
“你又要干什么。”
禹凡一脸担忧的看着沈如故,沈如故刚休息还没有一会儿,又立马起来了,沈如故都说出去了,自己会帮阿蛮洗清罪名,自己就得说道做到。
“我要去牢房。”
沈如故其实一起身,禹凡就知道大概怎么回事儿了,沈如故最近对阿蛮的事情特别上心,禹凡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时候,可能说什么都没什么用,所以禹凡没有说话。
看着禹凡没有说话,沈如故就自己往外边走,禹凡看了一眼她,一把拉住了沈如故,沈如故说道:“禹凡,我现在必须得去。”
禹凡点了点头,沈如故确实感觉到禹凡的变化了,禹凡一开始的时候,无论是误会自己还是什么的,从来都是特别坚定的,现在突然多了一副柔情。
“我还是那句话,我陪你去。”
沈如故一点也不意外禹凡会这么说,因为这也不是禹凡第一次这样说了,上次禹凡就坚持陪着自己去御书房,哪怕是自己有掉头的风险,禹凡都没有胆怯。
其实沈如故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想让禹凡陪着自己,但是如果要问沈如故其理由,恐怕沈如故自己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沈如故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禹凡一把搀住沈如故,一边默默说道:“走吧。”
因为沈如故不是妃子,在宫里也没有什么能伺候她的人,现在她的伤情也比较严重,禹凡也没有想太多,就直接搀住了沈如故,两个人就这样出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牢房,因为事先得到了皇帝的旨意,所以牢房这里对于她们两个人,基本上是畅通无阻,很快阿蛮被人带过来了。
从阿蛮一进来的时候,沈如故就感觉到了什么,阿蛮的眼神特别虚无,一开始禹凡也看到了,还以为是刺杀皇上失败,在牢房里吃了点苦头。
可是沈如故在和阿蛮讲话的时候,阿蛮的表情都不太对劲,沈如故小心翼翼的喊道:“阿蛮,阿蛮。”
阿蛮眼神根本就没有和禹凡对视,一直在牢房里外打量,整个人显得特别呆滞,看着阿蛮不搭理沈如故,禹凡有点生气了,吼道:“阿蛮,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干什么。”
“呵。”
阿蛮突然一声冷笑,沈如故越发觉得不太对劲了,阿蛮平日里就算发生任何事情,都是有一股劲儿在,整个人会显得特别冷静,再看看现在的阿蛮,简直……
沈如故又用特别柔和的语气说道:“阿蛮,我知道你觉得我这次是故意的,但是我希望你配合我,只有这样,你才能从这深渊里走出来。”
阿蛮依旧眼神飘渺,明明沈如故说的话特别中肯,可是阿蛮依旧毫不理会,这让沈如故和禹凡特别无奈,两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禹凡这个事情轻轻拍了一下沈如故,然后趴在沈如故的耳边,说道:“你感觉到了没有。”
其实沈如故心里有答案,沈如故摇了摇头,禹凡问道:“阿蛮,你那日在万寿节上为何要行刺皇上。”
禹凡话音刚落,阿蛮整个人显得特别惶恐,她一个劲儿的摇头,整个人近乎崩溃,沈如故看着情形不对,上山拍了拍阿蛮,温柔的说道:“阿蛮,你别紧张,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们说的,我们会帮你的。”
阿蛮吞吐了半天,说道:“如故,你要相信我,所有人都说是我,可是我自己根本不记得当天发生的事情了,真的,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沈如故和禹凡当时都愣住了,禹凡以为会有什么苦衷,但是从未想过阿蛮会说当日的事情自己会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仿佛一下子让案情陷入了僵局。
禹凡把沈如故拉出去了,冷冷的说道:“沈如故,你这个案件打算怎么办。”
沈如故特别坚定的说道:“我相信阿蛮。”
禹凡虽然知道沈如故会这样回答,但是禹凡多少还是不能理解,禹凡有点生气了,说道:“好,你说你可以相信她,但是天下人呢,皇上呢,你让他们怎么相信阿蛮。”
沈如故没有说话,禹凡虽然说话态度不好,但是禹凡所说的确实有道理,自己如故找不到任何证据,阿蛮的罪名是无法被洗清的。
“你去哪里。”
沈如故不顾禹凡的追问,又回到了牢房,当沈如故再次进入的时候,阿蛮比最开始,又多了一分无助,看的沈如故有点心疼。
或许是阿蛮真的忘记了当时的事情,依照阿蛮原来的个性,如果真的想要刺杀皇帝,却因为自己从中阻拦,导致阿蛮落得如此下场,阿蛮一定不会这样对待自己。
依照种种原因,沈如故相信,相信阿蛮一定不记得当日的事情了,看着阿蛮,沈如故说道:“阿蛮,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洗脱罪名。”
沈如故说话的时候,禹凡刚好进来,禹凡听到沈如故说这种话,当时就感觉沈如故疯了,怎么会做出这种保证,为了救阿蛮,不惜把自己处于水深火热。
其实沈如故之所在这样言之凿凿,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沈如故心里有了一个推理,阿蛮听到沈如故这么说,整个人稳定了许多。
虽然皇上曾下令,不许其他人对阿蛮严刑逼供,但是这里是哪里啊,这里是牢房,整日不见天日,阿蛮都消瘦了许多,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了。
沈如故觉得,阿香和阿蛮并没有直接接触过,为什么阿蛮会出现在阿香的表演之中,如果说这件事情,阿香丝毫不知情,说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吧。
因为妃子刺杀皇帝,这个事情太过于严重了,大家一股脑的把怒火都投向了阿蛮,大家都忽略了阿香这个因素,沈如故准备从阿香这里下手,一定会有所发现。
禹凡在旁边着急上火,不仅也是因为阿蛮的事情,还有一个,就是心疼沈如故,牢房里的阴气太重,沈如故身子还没完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