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们本该井水不犯河水。”灰衣僧客淡淡道。
黑衣僧客听了哈哈大笑:“慕容博,你当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吗?”
这个名字一出,众人皆看向那灰衣僧客,只见他微微一笑,主动走至光亮处,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稍显老态的脸来,而这张脸正与那被关在丐帮的慕容博有七分相似之处。
玄慈大师见了,长叹一声:“慕容施主。”
慕容博便向他行了一个僧礼道:“玄慈大师好久不见。”
既然已经见到他活生生的站在这里,玄慈还有谁什么不明白的?
“那日你向我告知契丹欲袭我少林一事,你我多年交情,且你为人在江湖上也颇有几分声名,老衲自是深信不疑。后来你因病去世了,老衲当时还好生痛悼,只当你也是无心人言,深感愧疚以至于英年早逝,哪知道你竟是故意假传消息,想要挑起辽和大宋的战争,白白害了诸多无辜性命,难道这么多年施主就真的没一丝悔过吗?”
慕容博嘿嘿一笑道:“怪就怪你们轻信人言,何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将功成万骨枯,不过数十人命,与我的大事相比,也只是鸿毛而已。”
周怀瑾冷冷道:“想不到你竟然也只是个蠢人。”
慕容博猛地看向他,笑道:“乳臭小儿,你懂什么?”
周怀瑾笑了:“鲜卑都亡了多久了,还有人在这儿做梦复兴大燕呢?我不懂,那你懂不懂谋反该以何罪论处?”
慕容是鲜卑姓氏,也是当时的皇姓,周怀瑾一开始没往这边想,没想到这些武林人还真的总有些造反的野心,真当自己刀枪不如可以以一敌百呢?
慕容博哼道:“凭你?”
那黑衣僧客冷冷一笑:“那你怎么不问问我是谁?”
这些年两人虽日日相见于少林寺藏经阁,却都蒙着面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慕容博乍一被他叫破身份还有几分惊诧,听了他的问话后笑道:“哦?你又是何人?难道你不是和我一样窥伺这少林寺秘籍的‘贼人’吗?”
众僧皆怒,却不知他们苦苦守护的秘籍到底被这两个家伙学去多少。
那黑衣人也往前走了几步,露出一张在场所人都感到熟悉和惊讶的脸。
他冷笑道:“你难道不该认得我么?”
周怀瑾反而要比他们淡定许多,心道果然如此,那悬崖虽然能难住许多普通人,但是似乎永远对武林中人造不成什么伤害。所以说,下次再碰到此类情况不如到悬崖底下确认无误之后再下结论,别十年二十年之后见到故人,再惊讶。
玄慈大师也很诧异道:“萧施主,竟然是你!”
萧远山大笑道:“没想到吧,那日我落崖,竟然大难不死的落在了一颗老树上,得以保全性命,一想到我那孤苦伶仃的孩儿还在世上,于是我便振作起精神来,来到中原武林,一方面寻找我的孩儿,一方面伺机为我的爱妻报仇!”
玄慈大师愧疚的低下头,这事确实是他们的不对,只是:“萧施主想要报仇,只需来找老衲即可,当年我为带头之人,未有分辨之能,害了无辜之人的姓名,一切过错老衲一并承担。”
萧远山道:“你确实有错,不过真正的大恶人还属他!”
他并非不分是非之人,不然当初也不会轻易地放他们一马,如今他已找到造成他这么些年来惨案的罪魁祸首,自然不能放过他,慕容博显然也深知这个道理,因而突然拔地而起,远远地向少林寺外飞去。
今天这阵仗就是为他准备的,遇见萧远山则是另一重惊喜,众人怎么可能轻易地放他而去?
不过慕容博不愧是创下姑苏慕容声名的人,武功可比他儿子好上千百倍,轻功也十分了得,竟然真的让他连闯好几人。萧远山见状大喝一声,拔足也追了上去。
周怀瑾看了一眼扫地僧,见他并没有什么出手相助的意思,不过当周怀瑾看过来的时候他也看了这一眼,那一眼十分平静,似乎他只是随心看了过来,并不是有意的。风吹动了他淡灰色的袍脚,他稳稳地立在那里,微微颔首,就满目慈悲。说来奇怪,宁道奇是个道士,却更给人感觉像和尚;眼前这个和尚明明头上烙着结疤,却有着一股出尘俊逸的道家仙气。
周怀瑾冲他点点头,他便也冲周怀瑾点点头。
周怀瑾自认为已经得到了许可,于是勾起一抹微笑,今天为了他大哥,说什么也要把这慕容老贼给留下!他握住剑柄,一寸一寸地向外拔剑,同时道:“都闪开!”
平地狂风骤起,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所有人的衣袍都被吹得鼓鼓的,风沙也迷住了人们的眼睛,只看见最初的那道白练像雨后的虹,稍纵即逝,于是云淡风轻,一切由动归静。慕容博和当初的慕容复一样,被一剑死死的按在了地上,那名他们小看了的青年扬眉一笑,归剑入鞘,只听得一声脆响,那道泓如秋水般的影子便消失殆尽。
萧远山落在了墙根下,倚着墙站稳,神色复杂的看着立在场上的周怀瑾。江山代有才人出,他当然认得周怀瑾,知道这是自己儿子的义弟,一个周怀瑾便是如此的天人之姿,他的孩儿又该是何等的优秀?他又想起这一路上听到的对丐帮帮主乔峰的夸赞,心思愈发复杂,他,本该姓萧的,这世间哪有什么乔峰,有的不过是他的好孩儿萧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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