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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好好活着呢!乱想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又听卢巧惠说:“那段时间我整夜都睡不好,想着反正一个人也没牵挂了,不如随他去了吧。”
    “但好几次了都没能成,他们都说是勇子不让,他想叫我好好活着!”
    说到激动时,她本能地抓住了谢芸锦的手,力道到谢芸锦眉心微蹙,但她没有甩开,而是覆上她发凉的手道:“那您就别再想岔了,他们好不容易才护下来的生活,您得好好过。”
    ……
    两人再出来的时候,路昉已经把院子里的活儿都干完了,见到卢巧惠泛红的眼角,他神情郑重,上前道:“柴都帮您劈好了,那些煤渣不能再用了,等会儿我去煤厂给您带点回来。”
    卢巧惠忙道:“不用不用,不用你忙活。”
    谢芸锦说:“他开着车呢,费不了什么事儿。”
    几番推拒之后,卢巧惠终是叹了口气:“每次来都让你们破费。”
    “你看婶子也没给你俩准备什么贺礼,要是不嫌弃的话,改天我给你们做两件衣裳。”
    “您自己也做些新的穿呀,身上这件都快坏了。”
    闻言,卢巧惠腼腆地笑了笑:“我就算了,也过了打扮的年纪,衣服能穿就行。”
    谢芸锦不同意:“打扮自个儿哪有分年纪的!您生得这么好看,既然喜欢就要好好捯饬!”
    说着,就上前帮她整理了下领子。
    “像这种领子要放下来才好看呢!我跟您打包票!”
    “诶——”
    还不等卢巧惠阻止,谢芸锦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一圈勒痕,谢芸锦睫毛颤了颤,神情自然地道:“看!这样就显得您脖子这块没那么局促了!”
    “不信您问路昉!”
    “就这样穿!”
    路昉抿直了唇线,眉眼间闪过几分复杂,随后郑重地颔首。
    卢巧惠不自在地用手挡了挡伤处,见他们并不盯着自己的勒痕看,缓缓松了口气,然后也扬起嘴角笑了。
    ……
    过晌日头弱了,两人才从巷口出来。
    坐上车,谢芸锦缓缓叹了口气,秀气的眉毛落下,说道:“要是没想通,指不定还有别的伤口呢。”
    路昉拧眉:“是我的疏忽。”
    战士牺牲,部队会给其家属发放一笔抚恤金,他们这些战友也会私底下补贴一些,替人照顾好亲属。
    卢巧惠住的地方离军营近,因此每逢假期,他们营的战士都会轮流过来探望,没成想还是出了岔子。
    谢芸锦撑着下巴,扁扁嘴道:“不过也可以理解,在乎的人都走了,一个人好像也没意思。”
    譬如像上辈子的她,家破人亡,要不是因为自己鼓不起勇气,怕是会死得更早。
    她哀哀切切地叹了口气,见路昉迟迟不发动车子,疑惑地侧头看他,不期然撞进他幽深的眸子里。
    “怎、怎么了?”
    第66章 066   我一个人活着干嘛
    路昉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超出年龄的稳重, 他不太爱笑,五官又生得冷厉,因此凝着脸色时有那么些骇人, 不凶悍不可怖, 但就是让人有种紧迫感。
    有了对象之后,他整个人“生动”了不少, 尤其对着谢芸锦, 已经少有这样的时候。
    因此谢芸锦先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然后嘴巴就扁了起来:“你这么看我干嘛!”
    路昉向来拿她的撒娇没办法,在心底叹了口气, 声音却仍沉沉:“刚才那样的想法并不好。”
    虽然知道她是在和卢巧惠共情,但路昉却从她低落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真心, 好像换作是她,也会同样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听得他没来由一阵恐慌,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人抽走, 空洞洞的。
    闻言,谢芸锦一怔, 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 辩驳道:“又不是我!”
    话是这么说, 可她确实也有相似的想法,因而像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 她又气鼓鼓道:“再说了,这种想法不是很正常吗?要是你们都不在了, 我一个人活着干嘛!”
    “芸锦。”路昉的脸色已经放了下来,眉峰稍稍聚拢,“别说气话。”
    于路昉而言, 生命是个很重的话题。他见过生死,也担着保家卫国的责任,于公于私,都不希望谢芸锦这么轻待自己的生命。
    可吃惯甜食的人尝不得一点苦味,他的语气一重,谢芸锦的那点心虚反而被委屈取代,继而渐渐膨胀:“我偏要说!”
    她不知不觉代入前世最凄惨那几年的自己,眼底都泛出一丝红线。
    臭男人!你什么都不知道!
    情绪上来,一时间也不管是不是无理取闹,连男人伸过来的手都用力打掉:“别碰我,你快点开车,我要回家!”
    路昉又说了几句,但谢芸锦在气头上听不进去,无法,只能先回军营。
    ……
    车子一直开到家属院,谢芸锦先一步下车,也不管路昉和车上的一大堆东西,板着张脸就往家走。
    这会儿还没到做饭时间,几个军属正围坐在家门口打毛线,时不时还要盯着自家孩子玩闹,叫他们注意安全。
    看到谢芸锦回来,有人正要探出头打招呼,却只能见她大步大步地往前走,明媚的小脸像是覆了层霜,显然是带着气。
    “咋了这是?今儿个不是出门领证吗?”
    小俩口眼见着感情好,怎么刚领证就有矛盾了?
    过了一会儿,她们便看见路昉也从车上跳了下来,朱爱兰问道:“路营长,你媳妇儿咋了?”
    路昉没有解释太多,只道:“她晕车,身子不太舒服,我去看看她,麻烦您帮我看着车。”
    大家都清楚这兴许只是客套话,但还是应道:“诶,你赶紧去吧。”
    说完,有人开始嘀咕:“我说什么来着,那样娇滴滴的大小姐怎么会懂得过日子哦,这才第一天就吵架了,以后有路营长受的!”
    “所以孩子打小儿就不能娇惯,不管是嫁人还是娶媳妇儿,都得顾家才算好。”
    “行了,别议论别人家里的事儿了,也不早了,都回去烧饭吧!”朱爱兰一发话,那位嘀咕谢芸锦的军属就闭了嘴。
    路昉走进屋,在谢芸锦甩上卧室门之前快步走进去,挡住要关上的门。
    谢芸锦见状哼了一声,下一秒却被人抓住胳膊一扯,跌进男人的怀里。她双手都被箍住,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只得低头咬了他一口。
    出于本能,路昉的肌肉瞬间绷紧,片刻后又放松下来,没吭声,任她发泄完才低声道:“牙齿疼不疼?”
    谢芸锦刚才用了狠劲,当然也被他坚硬厚实的胸肌硌得牙齿发酸,舌头一舔,似乎还能尝到一丝血腥味。
    她的气消了大半,但是被自己赶上了架子又不好示弱,听到他无奈又温柔的发问,语气渐渐软下来:“谁让你凶我……”
    路昉见她终于平静下来,大手捧起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目光认真道:“是我不好,但你也别再说那样的话,嗯?”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我们都不在了,也希望你好好的,你还有自己热爱的东西,惦念的事,不是什么都没有。”
    谢芸锦眼睛又红了,撅着嘴不讲理道:“你们就不能一直在么!”
    路昉倏地笑了,顺势捏了捏她的脸:“是假设啊。”
    “不许假设!”
    她蛮横无理的话总是透着一股娇气,像是明知道自己理亏却仍要讨上几分气势。粉白的脸颊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微微涨红,鸦羽般的睫毛快速颤动几下,然后脸一歪,又咬了下他的手指。
    这下力道不重,更像是一种示好,水灵灵的眼睛往上抬,看得人止不住心软。
    路昉将人搂进怀里,于胸腔发出两声闷笑:“这么会咬人,你改属兔好了。”
    谢芸锦撒娇似的哼哼,终于伸出手环抱住他的腰,东一句西一句地说了实话:“我也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我当然知道活着不易,可人要是真的被逼到了绝境,哪还能想那么多。”
    “就算是你出任务的时候也会遇到为难的情况,你们这些人为了使命把生死置之度外,凭什么不允许我把感情看得更重。”
    说完,她沉默了许久,才又闷闷地开口:“……我就是心里怕。”
    “她儿子还那么年轻啊……”
    路昉听懂了她的意思,心头微涩,摸着她的后脑勺以示安抚,温声道:“我答应你,会保护好自己。”
    他的工作既是如此,没法说出更确切的承诺,毕竟他再厉害,也没法保证下一次再遇上那样的重创时,一定能化险为夷。
    谢芸锦也清楚,所以才更加心慌。想了想,她咬住下唇,然后手下掐了一把,恶狠狠道:“你以后要是回不来了,我就找别人嫁了!”
    “又说气话。”路昉哑然失笑,心里却因为她这句话生出一股酸涩。
    他的确希望谢芸锦过得好,如若自己某天真的牺牲,她遇上待她好的人,这样做于情于理都不算过分。
    可路昉承认自己还是有那么些自私,因而抱着人的手臂稍稍用力,声音有些生涩:“你要是嫁了别人,别告诉我。”
    谢芸锦终于笑了起来,抓住人把柄似的洋洋得意地轻哼一声。
    路昉轻轻挠过她的后颈。
    那块是谢芸锦的敏感点,她当即瑟缩起来,手上的力气都弱了几分。
    “不气了?”路昉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小姑娘顺毛,感觉到她在自己怀里的乖顺,一颗心像是翻来覆去,然后被放到一个最柔软的地方,一点点陷进去。
    谢芸锦方才耍脾气居多,闻言更是恃宠而骄:“你以后不许凶我!”
    路昉虽然觉得自己的态度算不得凶,但小姑娘脾气娇,说重话也得顺毛捋,他先前确实没掌握好分寸。
    于是道:“好,不凶。”
    谢芸锦满意了,回过神来,才知道刚才自己那口咬得有多重,心虚地碰了碰他的胸膛:“疼不疼呀。”
    路昉轻笑一声,故意道:“当然疼啊,都说兔子急了会咬人,原来咬得这么疼。”
    谢芸锦听出了他话里的揶揄,没好气道:“活该!”
    路昉捏住她的下巴,将那张小脸抬起来,柔声道:“用了那么大劲儿,牙齿不难受?”
    她那点力气对自己来说不算什么,但反作用于这个娇娇身上,就不一定了。
    果不其然,谢芸锦听了直皱眉头,撅起嘴道:“你说呢,长得那么硬,咯得我牙都快掉了!”
    她的眼尾还挂着点湿气,似怒还嗔的眸光流转,跟小勾子似的,挠得人心痒,路昉托着她的脸,长睫落下,慢慢靠近:“是么,我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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