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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育本就是女性承受更多。
    所以当谢芸锦告诉他自己暂时不想要孩子的时候, 他笑着说‘也好, 咱俩先过几年二人世界。’
    却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感受到胸前一股冰凉的湿意, 路昉低下头拉开一段距离,把她的脸捧起来。
    小姑娘脸上挂着几道泪痕, 眼角泛红,不像以前那般撒娇似的哭泣, 而是安安静静的,看的他心底某处轰然塌陷。
    他用手抹去泪水,粗粝的指腹抚过脸颊, 却带下来更多的眼泪,路昉拧起眉,恨不得收回先前的问话。
    “如果害怕咱们就不要,你健康开心最重要,知道吗?”
    “芸锦,我是你的丈夫,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只要你愿意。”
    他漆黑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谢芸锦注意到他紧抿的唇线,和眼底难以掩饰的担忧与心疼,咬了下唇,沉默了许久,用力喘了口气,终于开口——
    “……我其实,死过一次了。”
    ……
    “呸!我说啥来着,这玩意儿看着就不是好人,露出马脚了吧!”
    “害群之马!集体的蛀虫!我可去你娘的!”
    一口唾沫喷到了许国业的脸上,他闭上眼睛,紧缩的眉心动了动,然后才重新睁开眼,瞧向人群之外的谢严。他笑了两下,粗噶的声音与原先刻意模仿的语调有了偏差,那股憨厚和煦的神情也消失殆尽。
    “谢严,你不配娶瑾姝。”
    谢严压低眉眼觑着人,因为对方提起妻子的名字,眸中划过些许戾气,紧接着,他勾了勾唇角,脸上是不加掩饰的讥讽,语气淡淡道:“这句话如果十几年前说,我还会正眼看你。”
    要不是他和杨美娟一起动芸锦,他顺着往下查,还不知道这两人臭味相投,对他们一家有这么深的积怨,更可笑的是,甚至不知道许国业认识他们。
    毕竟在进厂工作以前,他对此人毫无印象。
    但与其说许国业是求而不得后的处心积虑,倒不如说他是恼羞成怒,不甘愿承认自己不如谢严。所以即便没有谢严的相貌,也要刻意模仿成和自己大相径庭的性格。
    许国业被公安带走,工人们渐渐散了,谢严作为负责人跟着离开,走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低声道:“有什么都冲我来,你不该动芸锦。”
    其实杨美娟被抓走后,许国业就有些不安,这些天焦躁到上火,终归是来到了这一步。听到这话,他抬起了眉梢,似乎回忆了些什么,然后喃喃道:“谁让她身上流着你的血。”
    谢严哂笑:“所以你更在乎的是你自己,有什么资格提瑾姝?”
    “更别提配不配。”
    “做事要敢当,别把自己的肮脏心思找借口推给旁人,你连当个人都不配。”
    ……
    秋日的夜晚寂寥非常,窗外传来凉风吹动枯叶的沙沙声,连透进来的月光都是冷的。
    屋内没有点灯,路昉半靠在床头,侧脸隐在阴影中,冷峻的脸上神色不明。直到怀里的人动了动,他的眸光才清明起来,低头看向谢芸锦。
    大手轻柔地在后颈处安抚,路昉吻了下她的额头,小姑娘咕哝了些什么,重新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又安静下来。
    路昉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将人放到床上,掖好被角,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
    事情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有些不可思议,但想到谢芸锦以前对那位女同志的反应,好像又能说得通。不过在听到包括他们在内的所有人都只是话本中的角色时,路昉还是没忍住自己的讶异,尤其谢芸锦说在原来的剧情中,他根本没有出现过。
    这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
    一个个鲜活的人和人生变成了纸上的寥寥数语,怎么想都觉得荒唐。
    他端着一盆热水走回卧室,拧了一把毛巾慢慢擦去谢芸锦脸上的泪痕。
    谢芸锦的睫毛颤了颤,片刻后慢慢睁开眼。
    “醒了?”
    谢芸锦脑子有些混沌,眼睛和脸颊的紧绷感被热乎乎的毛巾缓解,听见声音下意识地开口:“路昉?”
    “我在这儿。”路昉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饿不饿?起来吃点东西?我去把饭热一热。”
    从食堂打来的饭菜还没打开过,早就凉了。
    谢芸锦努了努嘴,从被子里伸出双手。
    路昉还未起身的动作停住,无奈地笑了笑,微微俯身把人抱出来。
    “你怎么好像没什么反应啊?”谢芸锦打了个哈欠,双眼迷瞪瞪地扯了扯他的脸,语气像是有些不满。
    把心里最大的秘密说出来,她整个人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有点忐忑,然而面前这人却像是听了个故事般淡定。
    “谁说我没反应?”路昉挑眉,“我都快失去反应了。”
    谢芸锦哼了一声,随即直起身掐住他的脖,子凶巴巴地威胁道:“有意见有心结觉得膈应现在赶紧说,不然别怪我不给你机会!”
    她深知光是重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就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更何况她还有上辈子那段经历,虽然会很难过,但如果路昉介意的话,她也没什么可说的,及时止损对两人都好。
    路昉一眼看穿她的色厉内荏,用手指把她往下撇的嘴角挑高:“我确实有些意见。”
    谢芸锦的心往下坠,手指蜷缩起来,正要收回又听见他替自己打抱不平:“为什么剧情里没有我?”
    她睁大了眼,鸦羽似的睫毛无辜地扇动两下,然后撅起嘴:“我怎么知道!剧情又不是我写的!我还想问为什么要把我写成那样!”
    “我还不乐意呢!”
    小姑娘漂亮的桃花眼里氤氲了一层雾气,小表情委屈巴巴,还带着一点凶,像发脾气的奶猫,挥舞着爪子挠人。
    路昉把她的双唇捏成鸭子嘴,笑着哄道:“也就是说现在和以后的生活都能由我们自己决定?”
    谢芸锦说不出话,傲娇地点了下头。
    “所以……你这辈子是我的。”路昉搂紧她的腰,声如磬玉,撩动耳朵里每一寸细小绒毛,“是我路昉的妻子,要和我走过一生,谁也窜改不了。”
    只要确定这一点,他就能踏实和安心。
    谢芸锦坠落的心一点点复苏,哼哼唧唧地嗔了句“霸道”,末了又感觉到他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自己的耳垂,有点遗憾地开口。
    “早知道当初就该揍姓方的一顿。”
    “你说他和那个孙桃枝是书里的主角?现在对你的影响还大么?”
    谢芸锦反捏他的耳垂:“只要不靠近女主就没事啦!”
    路昉垂下眉眼。
    ……
    翌日路昉放假,打算教谢芸锦骑自行车。
    崭新的永久牌,连车条都锃光瓦亮,路昉把它推出来,谢芸锦走过去比了比,车垫都快到她腰了。
    长腿跨过前面的横杆,她小心翼翼地踩住另一边的脚蹬,然后一点点挪到坐垫上,不期然晃悠了一下,路昉赶忙把她扶住。
    “笑什么!”谢芸锦羞恼道。
    路昉清了清嗓子:“好,不笑。”
    “我在后面扶着你骑,别怕,不会摔的。”
    谢芸锦扭头看了看他,手还紧紧抓着车把,只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身边:“你不能在这儿扶着么,我握不住车头!”
    路昉被她一脸又怕又要学的表情可爱到了,可惜不敢笑出声,只得绷紧喉咙,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分别抓住车把最中间和车垫后头,鼓励她:“踩车蹬就好了,不要有顾虑。”
    有了些安全感,谢芸锦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往下踩。
    刚一动,车子就往一侧偏。
    “诶——”
    “不怕,有我。”路昉手臂使劲,保证她不往外倒,谢芸锦绷着一张小脸,用力蹬了几下。
    车子骑出去百来米,谢芸锦回头看了看出发点,兴高采烈道:“我好厉害!”
    路昉眉梢微动,笑道:“那我可以放手了?”
    “不行不行!”谢芸锦立刻认怂,瓮声瓮气,“我还没学会呢。”
    等被扶着骑了好久,谢芸锦终于体会到了一点骑车的乐趣,攒了些勇气,豪气地开口:“我可以自己骑了,你……你上后头扶着吧!”
    只可惜没两秒又被打回原形。
    “啊啊啊啊歪了歪了!”
    “手别晃芸锦。”
    “不是我要晃啊,是它带着我晃!”
    “看前面不要看车把。”
    “呜呜我不行我不可以我不骑了……”
    路昉将她抱下来,谢芸锦蔫搭搭地靠在车垫上,踢了下车轮:“它不听话!我不学了!”
    这时,好几个军属从山上回来,挎着篮子背着背篓,见到他们这幅情形打趣道:“芸锦学自行车呐?”
    谢芸锦立刻站直,像是想挽回点形象,神气地道:“是、是啊!”
    “学了好,学会以后去哪儿都方便些。”
    “是咧!这玩意儿只要胆儿大就行!别怕摔!越怕就越学不成!当初我上大队部借来一辆,都做好要摔的准备了,你猜怎么着?一骑就会了!”
    “对对对,我都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呢!上去就能骑了!”
    谢芸锦扯了扯嘴角,手指抠了抠路昉的手背。
    她们是在炫耀吧?一定是。
    路昉眉眼间都是笑意,偷偷把她的手抓到身后。
    夏明洁看了看谢芸锦,又瞥了眼停在一旁的自行车,突然高声道:“路营长媳妇儿你得抓紧点学啊,等以后会骑了,咱们买东西也能结个伴!”
    闻言,谢芸锦撩起眼皮打量了下她。
    自从她婚礼那天起,头发簪花的打扮开始在军属间流行起来。大多数的军属都很含蓄,只在鬓间或是发髻上簪上一朵,虽然不及谢芸锦那般明艳惑人,但清新淡雅也很好看。
    但面前这位却是扎扎实实地簪了一圈,粉的红的黄的蓝的,颜色有些杂,看起来一言难尽。
    如今家属院陆陆续续都住满了,不少人借着搬家的由头请了顿饭,谢芸锦去了几次,还是没完全认清人。
    可到底人多,即便相处的时间不长,亲疏远近也有了个大概的数。譬如朱爱兰和其他几家住得近的,看谢芸锦年纪轻,经常会教她一些生活经验,有什么好东西也会送一点过来。住得远的虽然没那么熟络,但遇上了也会打声招呼,需要帮忙时搭把手。
    但总有些人是从不出现在面前的,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谢芸锦倒无所谓,还乐得清静,可如果有人平时不爱搭理你却突然和你套近乎,不是有所求,就是想占便宜。
    谢芸锦不知道她叫什么,只得笼统地称呼道:“我可能学不会了呢嫂子,你还是指望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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