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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挣扎是徒劳的,但是公孙鞅嘴巴可没有被堵住,试图用讲道理对苟变进行说服教育。
    对此,他非常有信心,因为他自喻为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好在这个念头他只不过存在心里,并没有说出来过。要不然上军一万多将士肯定不答应。在上军的将官们看来,公孙鞅是一条面带凶狠,盯着他们不放的走狗。
    说是军法司马。
    简直比特务头子都要可恨。
    当然,看在将主维护公孙鞅的面子上,大家就算是有怨气,也只能忍了。
    “苟变,轻一点,我的手,哎呦呦,我的苟副将,你不看看如今是什么时辰了,就算是大人物们筹办宴席,这时辰也早就散场了。我们这时辰去,会惊扰了主人休憩,要是让公子着脑了,岂不是误了将主的大事?在收了,某在邺城认识的达官贵人也不多,和城守打过几次交道。可在邺城,城守虽然在魏国有上大夫的官职,但是面对军国大事,他一个地方守臣,怎么可能说得上话?”公孙鞅感觉到苟变拉他的力气似乎小了一点,顿时来劲了:“你看,在邺城,最有身份的人还是公子缓。他是魏国的公子,魏侯刻意磨练两个公子,这才有了公子缓带兵的机会。要是能够说动他,自然事半功倍。而且,邺城的魏国军队大部分都是他的嫡系,只要他点头,出兵不过是一道命令而已。”
    “那是自然。”苟变这种认死理的人,就算是回应了公孙鞅,也不会多说一句话!能有一个明确的回答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公孙鞅继续道:“苟兄,你再看看这天,头顶是否有月亮?如今都已经休憩了,要是惊扰了贵人,我们不被轰出去就已经不错了,更不要说借兵了。岂不是耽误了将主的军务?明日,明日鞅一定陪着苟兄拜访公子缓,一定给老兄安排的妥妥当当,好让苟兄能立刻给将主去复命。”
    “你能进入公子缓府邸吗?”
    苟变突然放开了公孙鞅,后者还以为自己讲道理成功,顿时胸堂一挺,傲然道:“某乃公子座上宾是也,别说是白天,就是三更登门,公子如此爱贤之人,必然倒履相迎。”
    苟变狐疑的盯着公孙鞅看了一阵,随即咧嘴道:“既然如此,你去叫门吧!”
    “叫门,什么叫门?”
    苟变努嘴对一座高门大院,道:“到地方了!”原来,在公孙鞅挣扎的时候,他就被苟变拉到了公子缓的府邸前。
    公孙鞅扭头定睛一看,顿时吓得一个趔趄,他承认自己刚才瞎哔哔了,说的话不经过脑子。但是他一个贵族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就算是一个天大的谎言,他跪着也该撒完。可是,面对公子缓,公孙鞅很想说,自己心里根本就没有底气啊!要是换一个人,比如说边子白,南卓,他们倒是能够轻易进入公子缓的府邸,哪怕是在大半夜里。因为公子缓有过命令,边子白到访,任何人都不能阻拦,而且要开中门迎接。但是公孙鞅就悲剧了,他和公子缓没有交情。更不要说任何时候登门就会有给他开门的待遇了。
    得亏是在大半夜里,苟变看不到公孙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尴尬表情,公孙鞅有心拒绝,可是想到苟变这个家伙的性格,心头顿时有点懈气。
    也正是因为在夜里,公孙鞅才没有发现自己被苟变拉到了公子缓的府邸门前,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说出那等大言不惭的话来。要知道,他有数的两次见到公子缓,都是靠着子南靳的关系,才作为陪客出现在了宴会之中,说白了,就是小跟班,根本就没有被公子缓注意和重视的机会。
    尤其是,这家伙有时候表现出很傲娇的姿态,要是被承认了才华的名士,也就罢了。但是才能没有被认可,还傲娇,除非有吴起那样的武力值,要不然挨打的机会大大增加。
    “去吧,某相信你说的都是真话。”
    苟变其实根本就不信公孙鞅的信口雌黄,可问题是,他也找不到好办法见到公子缓。想着公孙鞅就算不入流,但至少也是卫国的大夫,加上他一个,筹码顿时多了一倍。虽然无法和子南靳的中卿身份相提并论,但是在信心上,增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啪啪啪!
    公孙鞅苦着脸,手掌拍打在厚实的大门上,打得生疼。但是动静却不大。
    这让性格有点冲动的苟变有点难受,主动上前帮忙,咚咚咚,大门被捶地震天响。
    果然,苟变出马,门内马上有人应声了。不过开口的声音似乎不像是门房该有的回答,而是中气十足的呵斥:“大胆,公子府邸,安敢造次!”
    还没开门,门内就传来一个不满的声音。大门边上的一扇仅能探出一个脑袋的小门打开,随后就是火光之后照耀在两人的脸上,问道:“何人喧哗!”
    公孙鞅没想到还真引来人了,他根本就没有这等奢望,甚至也不希望有人来搭理他们两个半夜在大街上游荡的卫人。毕竟,要是遇到了宵禁巡查的官兵,他们也要被押解城府司马处押解一晚上,就算是靠着卫国大夫的身份,恐怕也要等到天亮之后才能被释放。
    魏国作为第一个变法的国家,且不说军力,朝政。就是法律的严密层度,也不是其他诸侯能够相提并论的。唯一可以通融的是,邺城不过是魏国的城邦,而不是魏国的国都。要是国都的话,恐怕更加严苛。
    公孙鞅凑近小门,好让对方能够看清一些,万一对方能认出自己呢?到现在,他还在奢望:“不敢,不敢。我和同僚苟变,皆为卫国上军大夫,深夜登门是有军情要务和公子商议,还请通融一二。”说完,公孙鞅从兜里掏出一颗金豆子,有些肉痛的递了过去。
    要是边子白在边上,肯定会惊奇不已,公孙鞅这家伙竟然学会送礼了!
    公孙鞅也是无奈啊!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的道理以前他不知道,但是吃过两次亏,他还能没有点逼数吗?
    可是一张笑脸凑上去,却被对方无情落下的巴掌给扇了一巴掌,打落他手中的小金豆不说,还呲牙回了一个字:“滚!”
    随后,砰的一声小门关闭了。
    苟变指着公孙鞅,真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位,这就是你说的和公子缓很熟,就算是半夜到访也会开门迎接的待遇?
    得亏小门开的不是地方,也太小,要不然放狗都有可能啊!
    公孙鞅倒是满不在乎,从地上将金豆子捡起来,放入衣袂之中的小袋子里。然后转身对苟变道:“主人睡下了,不方便。”
    就这份不要脸的劲,苟变立马对公孙鞅高看了一眼,都快赶上将主了。可是就公孙鞅的脸面,至少在魏国真不怎么样。甚至连看门的军士都能对他破口大骂。不得不说,公孙鞅的心态很好,他还能腆着脸说:主人睡下了,不方便。
    可这个结果,苟变肯定不能满意。想要冲上去继续拍门,公孙鞅见状吓了一跳,急忙保住苟变的大腿,没办法,抱住腰的话,就苟变的力气,根本就不在乎,他还能行动自如的踢门闹事。刚才看守大门的军士说了一声:滚。估计也是看在公孙鞅是友邦大夫的面子上。再说了,他们俩出现的时机不对,排场也不对。
    哪里有大夫出行,连个家臣都不带的道理?
    如果继续在公子缓门口闹事,恐怕等待他们的就不是一句——‘滚’了。而是打开府门之后,大队的士卒从门中跑出来,将他们看押起来了。甚至暴打一顿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邦交之臣,有邦交之臣的规矩。显然苟变没有这方面的专门培养,而公孙鞅却缺乏大贵族的礼仪教育,两个都是眼前一抹黑,但心忧不已的小人物。在中原第一大诸侯魏国公子的门前吃了一次闭门羹,这事不丢人。当然也不值得自吹自擂。需要的是他们适可而止的停止无休止的骚扰。
    可是苟变却不愿意,他追问公孙鞅:“你往来邺城也多次了,还有能够说的上话的人吗?”
    “公子缓身边的人?”
    “不行的话,在邺城有些身份的大夫也行。”苟变是给公孙鞅面子才这么说,他也算是看出来了,公孙鞅虽然大部分做事的时候很务实。但是作为贵族,他身上还是有夸夸其谈的恶习。虽然不经常发作,但要是在关键时刻发作,很容易误事。
    公孙鞅想了想,还真想起一个人,猛然道:“我大前天来的时候,遇到了辛贲大夫,他是魏侯看重的新贵,或许他能够帮我们见到公子缓。只不过,我不知道他住在哪儿?”
    苟变心头刚刚燃起一点希望,顿时被公孙鞅一泡尿滋灭,气地七窍生烟,他恨不得一把掐住公孙鞅的脖子,死命的来回晃荡,凑近对方的脸质问他:“你这家伙有点谱没有!”
    不过公孙鞅不清楚辛贲住在哪里,但是他也有办法,鼻子下面是嘴,多问一些人,总该有人知道:“苟兄不要着急,我们问问人,多问几个就能找着了。”
    随后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街道,有点傻眼,只好敢笑道:“某忘了已经是半夜。”
    也不是说空无一人,就有一个人在城内走动,而且还不收限制。
    邦邦邦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大半夜里,来了一个敲更的更夫,这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问路人。在当下,从事更夫,守夜,这些苦差事的人,无一例外有一个身份,罪人。比如说,犯了欺诈罪的人,会被安排做守夜人,看门人。很多衙门都有‘徒’等罪犯从事一些繁琐的工作,却没有酬劳,还要自备干粮。
    他们不是小吏,甚至连官府的身份都没有。他们只是罪人,之所以出现在街头,就是对他们曾经犯下过错的惩罚。
    公孙鞅尴尬的对苟变笑了笑,他也知道邺城的守夜人不仅仅有夜里不能睡觉的惩罚,他们还有一个特征,大部分都是聋子。而且在邺城,大部分从事更夫职业的人都是聋子,当然他们不是天生就是聋子,而是犯罪之后的身体受刑之后的结果。和聋子说话,要是对方有点听觉,还能聊。要是对方彻底失去了听觉,还不会文字,更不会手语,这简直和驴子说话没有什么两样,费半天劲,最终的结果确是鸡同鸭讲,各说各的。
    公孙鞅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尴尬道:“在下忘记了是半夜,苟兄,小弟这是糊涂了。明日,明日小弟已经给苟兄安排妥当。”
    可是苟变却没有搭理他,反而盯着打更的人,胸膛起起伏伏,仿佛在运气。公孙鞅也不在意,反正苟变在邺城没朋友,想要找人办事,还得他出马。可是当更夫敲着梆子费力地走过苟变身边的那一刻,突然苟变动了,伸手探过去,毫不费力将更夫手中的梆子抢了过来。更夫肯定不乐意,他本来就是刑徒的身份,要不是犯的罪不算大,他也不会在家乡服刑。可要是刑徒犯错,在魏国的法律之中,要比普通人更加严厉。就算是失职,也会有很严厉的惩罚。但是,他就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从一个武将手中抢回自己的家伙什?
    一开始见苟变抢更夫的木头梆子,公孙鞅还在发愣,他根本就不知道苟变要发什么疯?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把公孙鞅给吓傻了,就见苟变拿着梆子在手中用力的敲打了起来。苟变的破嗓子在军中练兵的时候就练出来了,不敢说全城都能通道吧,但是传到隔壁的坊市一点问题都没有,更不要说临近的几条街了。更何况是在大半夜,更是轻松。
    就见苟变用力的敲打了一阵之后,拔出喉咙大喊起来:“走水啦!快救火啊!”
    古代的城邑,不怕强盗,不跑蟊贼,就怕着火。甚至防范严密的宫殿也经常面临大火,帝王面对大火也经常束手无策。
    一听到着火,公子府邸就不说了,临近的府邸的仆人都一个个打开大门,衣冠不整的站在街头,茫然的看着苟变和公孙鞅这两个罪魁祸首。
    不同于其他府邸,公子缓的府邸涌出大队的武卒,各个都是全副武装,这些人恐怕是在府邸巡视的武卒。这一刻,公孙鞅的脸色顿时变了,公子缓就算是受到魏侯宠溺,恐怕也不敢如此嚣张。睡觉的时候安排数百武卒在府邸巡视宵小。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很快,两个倒霉蛋双双被武卒押到了柴房里,公孙鞅苦笑道;“苟变,某被你害死了。”
    “不怕,公子缓是魏国公子,不会拿我们怎么样。你我都是卫国的大夫,他看在卫国的面子上也不会发作的。明日一大早,我们就能见到公子缓了。”达成目标的苟变异常轻松,反而像是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一样:“你看……”苟变还心情不错的站起来,兜了一个圈之后,高兴道:“他们连绑都没有绑我们,显然府邸的人也知道我们的身份,不会为难我们的。就是不知道公孙兄在柴房里睡觉能安生吗?不过某可习惯了,在野外也能睡着,这屋子不错,没有漏风。”
    可是公孙鞅却皱眉道:“不那么简单,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一个公子的府邸,大半夜的竟然有数百武卒全副武装在院子里?”
    “他不会要谋逆吧!”苟变故意吓唬公孙鞅,见公孙鞅吓得脸色惨败,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公孙兄,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在上军之中可不这样。再说了,我们是来求援的,公子缓答不答应总该给一个痛快话,这样某也好回去给将主复命。再说了,公子缓在府邸里怎么样,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要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就可以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公孙鞅嘴角哆嗦道:“苟变,你是猪脑子吗?公子缓不敢这么做,也没有理这么做,在魏国有这个特权的人只能是魏侯,你闹腾的不是公子缓,而是魏侯。”
    豹子瞪地贼大,苟变小心的眨巴了一阵眼珠子,唏嘘道:“某不是故意的。”
    公孙鞅靠着房中的柱子,根本就不想搭理苟变,衣袂交错抱在一起,傲娇道:“有本事你给魏侯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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