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鞅!”
“拜见魏侯。”
“座!”
魏击作为一国之君,必要的气度肯定会有,自然也不会在乎苟变之前的孟浪之举,不过让他诧异的是,苟变大大咧咧的坐下了,可是公孙鞅也有点拘谨。见苟变坐下之后,才犹豫了一会儿才坐下。
有些话公子缓说要比魏击说好很多,因为他的话不用负责任,至少为魏击挡麻烦的时候,更是如此。
公子缓开口道:“苟将军!”
“公子请说!”苟变正襟而坐,该人一种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就连公孙鞅都对苟变另眼相看了,原以为这家伙放荡不羁,没想到,也会如此正经的时候。
可惜,苟变是禁不住夸的人,刚刚在人前竖立了一个不错的好印象,下一刻,咕噜噜。
五脏庙要造反,对此他也很无奈啊!
肃穆庄重的表情立刻垮塌了下来,有种抬不起头来见家乡父老的羞愧模样,让人好笑又无奈。皇帝也不差饿兵,魏击虽然不是皇帝,但他是国君,可干不出来让人饿着肚子给他唠嗑。当然,如果是魏国的臣子也就算了,吃我的,用我的,受些委屈怎么了?可苟变是卫国的将军,这就有问题了。邦交无小事,挥手让身边的宦官去庖厨看一眼,有什么膳食可以让苟变充饥。
“一釜羊汤,面饼若干。”
魏击心说要是自己干看着苟变吃饭,多尴尬,尤其是大半夜了,他也腹中有些饥饿,干脆都端上来,大家一起吃。
热气腾腾的羊汤,硬面黍米薄饼,刷上酱之后,就这羊汤别有一番风味。呼噜噜,呼噜噜,苟变吃饭的动静,在从小就深受贵族礼仪的人面前,确实有些粗鲁。可奇怪的是,听着这样的噪音,却能够让人增加食欲。
一通猛塞之后,苟变打了个饱嗝,釜中肉汤一滴不剩,这才作罢。
公孙鞅根本就没有胃口,他不过是陪着吃。
送上饭后的茶水,公子缓才开始了询问:“看军报,上军在大野泽伏击赵军,斩获颇丰。不知苟将军是否可以将当时之景复述于缓一闻?”
“这有何难。”苟变顿了顿问:“不知公子想要从哪里开始听起?”
苟变哪里不知是魏击想要听,不过人家是国君,要端着架子,自己有什么办法?至于当时的作战计划,之后的出击,最后的伏击,这些都没有什么可保密的。毕竟战争结束之后,这些都会被人打听到。
自己就算是说出去,也不会对边子白接下来的布置产生影响。
“从头说吧!”公子缓看了一眼父亲魏击,随后开口道。
边子白的才能,让他魏击垂涎若渴。一方面谋士才华显现,这已经不用质疑。因为魏击又听说了卫宋鲁秦四国出兵攻打韩国,就是边子白在卫鲁两个国君面前说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决定下的战略。虽然,秦国的出现让他很不舒服。毕竟赢师隰自从回到了秦国之后,就表现出要摆脱魏国控制的迹象。好在秦国很弱,只要魏国有时间解决掉赵国这个麻烦,就能很快扭过头来解决秦国。
其次就是领兵作战的能力,卫国上军是一副什么样子,魏击当然很清楚。根本就不能和庞爰统帅的赵国边军相提并论。但是庞爰这个沙场老将却在边子白这个战场新人面前吃了大亏,这让魏击对边子白的评价再一次提高。文武全才,国士无双,这是每一个君主就极力会追求的超级人才,没想到在边子白身上显现了。
他甚至有点迫不及待不等儿子公子缓招揽,就将边子白从卫国招揽到魏国的念头。
但是,在此之前,他需要有一个完整的评价和判断。听取边子白下属对战役的推进,无疑是一个最好,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苟变装模作样的晃荡了一阵脑袋之后,开口了:“魏侯,公子,这就要从庞爰麾下十万大军说起……”
“五万!”公孙鞅在边上提醒道,这不是让你自吹自擂的时候。
苟变砸吧了一下嘴,嘀咕道:“好吧,就五万。不过赵军对外号称十万大军,算上三四万的民夫,也差不了多了。”见公孙鞅瞪眼,只好改口道:“五万大军,就五万。而我们上军呢?步卒不过一万二千余人,加上骑兵,还有两千秦军,也不过一万五千人。其中戚邑和平邑皆需要派兵驻守,尤其是陶丘,驻扎兵力不少于一个师。将主手中满打满算,也就一万人出头。”
“而庞爰贼啊!他认准了将主兵力不足,根本就不能和赵军野战。于是从陶丘出兵一直南下夺取了大河渡口之后,猛攻我大河南岸的马邑。当时我上军无力出战。更不要说奔袭马邑了,连攻打陶丘的实力都没有。无奈之下,将主只能安排某去劫杀赵军的粮道。”
公子缓虽然经验不足,但是在魏击的刻意培养之下,他对于带兵作战也有一定的理解。从善如流道:“此乃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不是嘛!”
苟变说的唾沫横飞,然后说到了边子白给他的三个锦囊,让他按计行事。他不停的消耗赵军在粮道上的物资,甚至是人。并且他对选择攻击目标根本就毫无章法,让赵军无可奈何。因为苟变让赵军憋屈的想要撞墙,因为只要他高兴了,连空的粮车他都偷袭。
这让赵军很被动。
甚至因为粮车被毁坏太多,以至于陶丘方面就是有粮食也无法大批送往马邑前线。
这些道理虽然简单,但要是没人点破,恐怕很多人相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边子白的用意。其实他的用意就是一个,吸引赵军抽调一支军队出来,然后用绝对的兵力优势歼灭这支军队。而庞爰随着粮食消耗越来越多,补给越来越苦难,必然会做出的一个选择。当然,他还可以从马邑退兵,带病门猛攻平邑,那么战争就会回到原点,对卫国有利。
“如此说来,边将军围猎大野泽也是早有准备?”魏击动容了,战争开局不利,处处受制于赵军,但是边子白凭借奇招将赵军不得不分兵。
这么说来,边子白和庞爰就像是连个棋手下棋,而边子白让子,让庞爰得意一阵。虽然被占了先机,但还是将战局扭转了过来。
苟变说到得意之处,眉飞色舞:“君上有所不知,将主曾经说过,如果赵军出动的是步卒,我等以逸待劳,胜利可期。如果出动的是骑兵,必然会隐匿踪迹,寻找我军主力,在我军主力没有找到之前,必然会按兵不动。而大野泽足够大,也有足够多的隐蔽之物,必然是赵军骑兵的隐匿之所。我军退出大野泽五十里,数日内可让赵军无所适从。”
“……要说发动攻击那一日,也是天公作美,虽然寒冷但赵军斥候没有在营地远处防御,让我军获得了靠近大野泽的机会,于是纵火之下,骑兵无所遁形只能从一条不足十丈宽的干涸的河道撤离。之后被我弓弩伏击,万箭齐发之下损失惨重。但毕竟我军兵力不足,差点让赵军突围。不过,这时候某到了战场。哎呀,你们这是不信啊!”
拯救上军的英雄是苟变。
这让公孙鞅有种吃了苍蝇似的难受。不过苟变毕竟要点脸,嘿嘿笑道:“当然将主身边还有两千骑兵,就算是赵军突围,也难以全身而退。”
“歼灭赵军骑兵之后,我军师帅仲叔牙奉命攻打陶丘……”
苟变说到这里,突然被公子缓制止了,惊问道:“你们竟然去攻打陶丘?”
陶丘的战略位置不言而喻,进可攻,退可守,属于邯郸东南的屏障。如果陶丘受到了攻击,赵军必然被动。可问题是卫军有兵力去攻击陶丘吗?
苟变一撇嘴道:“这有什么稀奇,早在三个月前,我上军刀营就已经混入陶丘。里应外合之下,陶丘已经在昨日晌午就已经被攻克。如今多半被仲叔牙给付之一炬了吧!”
说到这里,苟变有点唏嘘,仲叔牙这狗东西尽贪便宜,攻打陶丘这样的没差竟然落在了他的身上。这要是让谋去,早一天,不两天就把陶丘给拿下来了。
听到陶丘被攻克,魏击顿时激动起来,他也不顾君主的想象,站起来时而铮铮有词,时而自言自语道:“陶丘被攻克了,竟然陶丘被攻克了,哈哈,赵章小儿,看你还拿什么和寡人斗!”
但是,边子白给他的惊喜远远不止于此,苟变将随身携带的舆图摊开之后,傲气道:“魏侯请看,不仅是陶丘,还有大河渡口。如果某猜测没错的话,我上军主力已经将大河渡口收复。如今,赵国五万大军都被我军死死的限制在了马邑附近,动弹不得。他们只有等到大河封冻之期,才有可能渡河。但是那时候,将主认为赵军大营之内的粮食将告罄。无粮,五万赵军不过是五万只羊而已。为今之计,将主担忧邯郸赵军派遣援军出来威胁我上军退路,末将恳请大王借兵五千让我带去镇守荡阴,好解我将主腹背受困之忧。”
魏击神情的看了一眼,苟变,此时他内心激荡不已,发现报仇赵章给他后背捅刀子的机会来了。大手一挥,豪气道:“五千太少,一万武卒,可由将军指挥。”
苟变大喜,纳头便拜:“大王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