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大家对这一位不陌生吧?不知道当年有多少人把夏老师当作自己的梦中情人呢?”主持人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瞒大家说,就连我家抽屉里现在都还压着夏老师的照片,每天拿出来看一看感觉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元气满满。”
他身后的大屏幕上适时打出了几年前夏晚木的一张旧照,照片里的人美目顾盼,面如凝脂,让人想起春日园林里开的最艳的那支桃花。
“让我们欢迎夏晚木老师来到这里!”
台下随着他的高呼响起了掌声,待得片刻才歇了下去,他握着话筒,稍微调整了脸上的表情,很真诚地说道:“其实场上大部分人都跟我一样,对当年夏老师急流勇退的事情有一些不理解,我想知道八年前夏老师为什么要在正当爆红的时候突然退圈呢?”
身边的女人幅度很小地晃了晃身子,夏晚木余光扫了扫,压低声音回他道:“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我那时公布的,还是想在年轻的时候先把学业完成,再考虑其他的事情。”
大屏幕上的照片仍然没有撤下去,她盯着那上面笑得开怀无忧无虑的人,语气冷漠。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当时的那一切对我来说还太早了,我认为那时候的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把握住,很容易就飘飘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在那种情况下人是特别容易迷失的,所以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以后,我觉得我还完全没有准备好吧,就决定暂时退出来,好好地沉淀一下自己。”
主持人边听边不住地点头,等她说完后作出一个肯定的表情,颇为感慨道:“像夏老师这样的不忘初心在这个圈子里真的是很可贵,也很庆幸夏老师能选择我们这个节目作为自己重新开始的起点,让我们期待夏老师能够在接下来的路上越走越好。”
观众席里传来了整齐划一的掌声,夏晚木坐在高处冷眼看着这场戏配合默契地演下去,内心一点一点泛出无聊至极的厌恶感。
海伦·凯勒曾在她的代表作《假如给我三天光明》里写道,“也许人类的悲哀便在于此,拥有的东西不去珍惜,对于得不到的却永远渴望”。夏晚木保持着公式化的微笑看着台上台下的人演得认真,有一瞬间心里闪过巨大的犹疑,她接受盛皇的邀请重新回到这里是有意义的吗?如果有,这种意义是不是比原来过一个普通小编辑的生活的意义更加高贵而深刻呢?扮演一个半真半假的角色以及受人摆布并不比朝九晚五来得真实,但如果只能凭借这种虚假的方式去实现内心真正的渴望,这样的妥协是否确有必要呢?
即使讨厌娱乐至死的现景,无论如何,她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只有顺着这条并不喜欢的路继续走下去,哪怕像逐日的夸父那样倒在跋涉的路上,那也只能就此接受自己的宿命。
此时整个演播厅正忙着给华星热捧的小生——陆景明揭面,花里胡哨的情节加了不少,她懒得理睬,反正台本上她的话也不多,权当看戏。但身旁的人一直沉默着,自从说过那番关于她的话后就再无动静,这倒是让她感到很奇怪。郁清歌虽然在与华星的合同到期后单干去了,但那么多年的关系还摆在那里,听陆振透漏还挺和谐的,互利互助那么多年也算有了感情,现在华星捧的人就在这里,郁清歌不夸上几句也说不过去吧?
她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以便更好地偷瞄郁清歌,这人身上于她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就像猫薄荷于猫一般。揭面前那放肆的几眼仿佛把之前她给自己下的禁制一股脑扫净了,莫名的自尊心像被放了气的河豚,一瞬间就小得不见踪影。这也许算一种变相的破罐子破摔,总之她是毫无原则地放弃了横眉冷对郁清歌的决心,很没有骨气地瞟一眼,再一眼,仗着人家还带着面具看不到她这边的情况,最后一双眼睛都黏在那人的侧脸上再也挪不动了。
这大概就是掩耳盗铃吧。夏晚木在很久以后再回想起这一刻的举动,只能感叹在郁清歌这个天生的魔障面前,自己所有的智力和冷静都喂了狗。
场上马上就有人注意到了这边,主持人揶揄的声音响起后很久,夏晚木才迟迟反应过来。
“那差不多就要轮到我们蝴蝶导师把面具摘下来了,虽然我本人是觉得再听景明来几段说唱也挺享受的,但好像有个人已经等不及了哦。”
夏晚木一双眼正专心致志地试图往那捂得严严实实的面具边缘钻进去,好看看郁清歌比起前些年到底有些什么变化,直到那蝴蝶翅膀微微抖动着,往她这边稍微侧了侧又停下,她才觉着有些不对劲。观众席上有人轻声哄笑起来,她莫名地转过头,就看到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一个个都似笑非笑的,让她的心紧紧地抖了抖。
“夏老师也太能放空了吧,我们这还在进行激烈的录制呢,一看你魂都飞了。”主持人眼神炯炯地望着她,带着点试探的意思,“你出神也别一直盯着蝴蝶导师看啊,是嫌弃我们给你的面具没她的好看嘛?”
夏晚木脑子里轰然作响,下意识地又去看郁清歌,那人垂下了头,一段天鹅颈划出优美的弧度。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熟悉的画面还是因为众人忍俊的笑,夏晚木的脸腾地红了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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