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景看得咋舌,舟舟姑娘心明如镜,就是别别扭扭的。
她眉眼耷拉着,故作委屈:“不是说好了要做「姐妹」吗?舟舟,你这样我好伤心。”你摸狐狸的时候可丝毫不别扭啊。
“这……阿景,我不是故意要惹你伤……”
一把刀砍过来,昼景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小心!”
搂着人疾驰退开,下一刻贼人死在赶来的平安刀下。
溅起的血花看得怜舟怔在原地,待她稍微醒过神来,微微挣扎又被昼景足尖一转带离三丈避开杀机:“这里太危险,咱们离远点。”
“你……你放开我呀。”
“等贼子束手就擒我就放开你,舟舟,我以真心待你,你再防我惧我,我要伤心了,这里多乱,你在我身边最安全。”
怜舟看他认真的神色,难为情地垂下眼眸,竭力将他看作女子,然而腰间传来的温度仍然使她背脊僵直,有这份心绪反复搅扰,竟不觉眼前血腥屠戮的画面有多骇人了。
世家精心培养的高手,又有平安这位顶尖的刀客出力,场面很快逆转,贼首伏诛。
怜舟红着脸徐徐松口气,用余光看那人有条不紊地吩咐侍从彻查客栈,她别扭地轻?揉后腰,要不是知道阿景不喜女子,她都要怀疑这人存心占她便宜抑或存心戏弄她了。
“回家主,属下在后院发现一座地牢!”
“地牢?!”
很快,怜舟的心思就不在这样的事上了。
地牢阴暗潮湿,门被打开,女子们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惊惶地低着头。
灯笼照亮一隅,照亮就近的幼女身上触目惊心的累累伤痕,昼景环顾四围,蹙眉沉沉一叹:“外面那些人,死不足惜。”
薄怒清亮的嗓音划破战战兢兢的幽暗,终于有胆大的女子扬起头颅,入目的是一张秀气逼人的脸。是个男人。很俊俏明艳的男人。
“你是……”她声音嘶哑难听:“是来、救我们的吗?”
昼景敛眉,敛去那分游戏人间的吊儿郎当,她放下身段,眉目流露出几许柔情:“是,不要怕,我是来救你们的,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需要帮助吗?”
玉落珠盘在人心回荡着清越余音,最先问话的女子晦暗的眼眸多了一抹光,激动道:“有!有!!我妹妹,我妹妹被他们卖进楼里了,我知道在哪,我知道!”
一个人的失控失态求救唤醒众人被折磨到麻痹的心,越来越多的哭求回荡在地牢,昼景接过侍婢递来的披风裹住陷入昏迷的幼女,轻柔地抱入怀:“我会救你们,连同你们被卖的家人。”
怜舟不禁心想:这温柔安抚又掷地有声同女子们承诺的人,是先前揽着她腰不肯松手的阿景吗?阿景的心,原来这么柔软啊。
一个大男人,竟然会因为不忍直视眼前的惨状,心疼得眼眶含泪。
她确信这一刻看到的不再是凛然站在云端的世家之主,而是一个心生怜悯、愿意放软身段安慰受伤之人的,闪闪发光的救星。
她喜欢这样的阿景。
一道真诚柔和的目光望过来,能予人温暖,她喜欢能够温暖人心的昼家主。
少则半月,多则半年之久,担惊受怕被虐待□□的经历使得走出地牢的女子们不敢独自住在房间,而是聚集在一楼。
除了她们,还有十几名姿色上乘的清稚少年,最大的也就十四五岁,被发现的时候犹如受惊的小兽,不敢见光,不敢大声说话。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客栈厢房,侍婢为昏睡榻上的幼女悉心包扎,也使得那些隐秘的伤口显于人前,昼景看得手背青筋毕露,低声呢喃:“还是幼崽啊……”这么可怜的人类幼崽。
“阿景,你说什么?”
“我说……”昼景眸光寒冽:“这事绝不能就这样算了。”
世家主一怒,荆河城震荡!
两日之内,被连根拔除的青楼妓?院足足三座,官民勾结,牵连之人甚广,昼景斩荆河县令于鱼龙剑下,拟写奏章快马加鞭送往浔阳城。
事情很快得到解决,可被恶人毁去的人生又该怎么算?继续前往江南的路上,昼景无精打采,人心险恶,有时候真是连畜牲都不如。
怜舟这回没再编织花绳,而是静静坐在车厢捧书而读。字看进眼里,看不进心里。她放下书卷,不再强求。
经此一事,她意外地发现身边人沉甸甸的心事,和比柳絮还柔软的一颗心。她轻声道:“阿景,世事纷杂,难过不完的。”
亲眼目睹了那样的事,难道怜舟不难过?她难过,她甚至比昼景还要惋惜心痛。心痛有用吗?没有。那些血淋淋的惨事不会击败她,只会更加坚定她不断进取变强的心念!
她弯了弯眉:“阿景很与众不同呀。与众不同的阿景景,笑一笑,我给你零嘴吃,可好?”
一粒蜜饯捏在少女指尖,昼景讶异地凑近看她,看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挠人心坎的长睫。
颓靡扫去,她啧了声,赶在怜舟反应过来前叼走那粒蜜金桔,动作不够熟练以至不经意咬到温热纤细的指,她耳尖微红,右边的腮帮子略微鼓起,理直气壮:“不笑就没得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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