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先生的温度如此贴近,他的步子很小,耐心地等待着我,我跟随他慢慢走在雨里,甜品店就在不远处,我却突然希望它立刻搬到下一条街,或者再远一点的地方。
雨点滴滴答答,听着真好听,脚步声听着极有规律,像是某种舒适的鼓点。
七海先生走得也很慢,他是在等我吗?还是只是想听听好听的雨声呢?
哈出来的气体变成朦胧的白雾,但是我却感受不到与之相匹配的冷意,甚至想把放在衣兜里的手抽出来。
没想到手下落途中遇到障碍物,手背好像划着另一个人的手背向下,最后挨到他的指尖。
另一个人……七海先生。
我一个激灵,急速把手缩回来,看着店门不远,直接从伞下冲出来,在雨中奔跑两步自顾自冲到甜品店的屋檐下,用笑掩盖尴尬:“我马上来开门。”
说着我迅速摸出钥匙,对着锁孔戳了好几下没戳进去,感觉更尴尬了:“别急七海先生,我马上就能打开这个门……你看,打开了!”
咔哒一声,我松了口气,向七海先生展示。
“不要着急的应该是泷岛小姐吧。”七海先生无奈地说。
他慢慢走到我身边,收起伞抖了抖水,在进门时非常绅士地帮我推开门,还在我鞋底打滑时及时搀住我的胳膊。
我在墙上摸索着灯的开关,借着他的手站直,感叹道:“七海先生力气真大。”
“我姑且也算锻炼过。”七海先生说。
“诶?”我总算扒拉到开关,闻言趴在墙上好奇地回头,“剑道之类的?”
“为什么会觉得是剑道?”
“感觉先生有一种学剑道的气质。”我又把头扭回去,刷拉一下拉开灯,“而且很有气势。”
“很遗憾,猜错了。”
我转过身,看到先生对我摊开手,带着一丝怀念说:“应该更偏向肉搏?不过也会用广泛意义上的刀。”
“噗,广泛意义上的刀,难道是菜刀吗?”我好心情地陪着七海先生开玩笑,“这个的话我也会哦。”
偶尔有一些长相很奇怪气味非常不像好人的精灵来到我旁边,我确实会用菜刀帮它们净化一下。
七海先生笑了一声,我注意到他的胸前一片水迹,一拍脑袋想起重要的事情:“光顾和您讲话了,七海先生跟我一起上楼吧,我帮您找条毛巾,您把外套晾一下再走。”
“泷岛小姐是住在楼上吗?”七海先生听话地跟在我身后。
“对,楼梯比较窄,而且边上挂着画,请您……”
我的脚步僵住了。
楼梯里挂着画。
挂着七海先生的画。
“STO——P!”
我原地急刹车直接拉住七海先生的手臂,一路高呼“七海先生你站在原地不要动”冲进楼梯间,手忙脚乱想去摘画,又担心手上的水弄花画面,在身上一通乱抹,终于捏着两角把它面向墙壁转过去。
“泷岛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七海先生在外面问。
“哈哈,没事,一点也没有。”我挂出面对客人的笑容扯开门帘,“七海先生请来吧。”
在七海先生经过他本人的画像时,夹绳仍然在空中晃动,我站在中层拐角处,紧张地盯着先生,所幸他的目光一直放在那副海边的画上,走到我旁边时,称赞我:“泷岛小姐的画有种很闲适的风格。”
——当然,是我私心把它当成称赞。
“可能因为画的时候很轻松吧。”我看着墙壁上一串风景画,向七海先生解释,“我想着总有一天都要去这些地方看看,就难以产生幸福以外的想法了。”
也许七海先生去到这些地方,也会变得舒心很多,毕竟他是会因为看到风景画就开心的人。
这种想法不由自主地跳到我的脑海里。
七海先生很自觉地止步于二楼的玄关,我担心他裹着湿衣服会不舒服,执意要先接过他的外套,七海先生又拿出方才雨中那种强势又严厉的态度,像训斥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对我说:“怎么看都是泷岛小姐更需要赶快更换衣服。”
我只好退一步:“那我脱掉外套,先生也脱掉,这样子我可以一起挂起来晾。”
“等——”
不等他说完,我行动力很快地把牛仔外套摘掉,搭在手臂上看着七海先生。
七海先生把头扭走,像是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我的眼前白茫茫颜色一闪,他已经迅速将外套的一面翻向我快步向我走来。
他在我的面前站定,一手绕过我的身体,把外套披在我的肩膀上,双手扯着领子向前一拽。
我被宽大很多的西装外套包裹起来,才后知后觉感受到衬衣湿哒哒地贴住我的身体,冷意一层一层地翻上来,又很快被带着温度的外套尽数压下。
“快去拿毛巾擦一擦吧,泷岛小姐。”
七海先生叹息着屈膝微微压低身体,调整好西装的位置,为我系上第二颗扣子。
我低头看着他的发顶,还有隐约能看到的一双大手,随着他抬头的动作,我的视野中飞速掠过他的额头,眉毛,然后停留在眼睛。
七海先生保持着与我平视的姿势放开手,认真地看着我:“我的西装并没有怎么淋湿,泷岛小姐还是披着它去找毛巾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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