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威士忌滑过喉管,中原中也稍微冷静下来了点。
盘子里的盐烤青花鱼不知何时被戳的只剩下骨架,回过神来连瓷碗中的米饭也已经一颗不剩。
说到底,威士忌和日式轻食这样的搭配未免太过不讲究,平常没见过有咖啡厅会这么大胆,哪怕是传统的喫茶店也不会弄出这样的菜谱。
只能说是林警官艺高人胆大吧。
“欢迎光临——”安室透的声音与波洛响起的门铃声同步了,趁这位服务生招待顾客的间隙,中原中也抓紧时间说道:“昨天福地长官是不是来找过您?”
林玄一一愣,“是的。”
“实际上,我……”中原中也显得有些难以启齿,该表达想要采集林玄一血液的意愿,难道要告诉林警官,他闻到对方血液的味道之后就有些念念不忘?
无论怎样措辞听起来都很唐突,如果思想稍微开放一点,都会认为他是在借机邀请对方做一些……不太能宣之于口的事。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林玄一将身体后仰,轻轻靠在椅背上,面前的少年脸红的不太正常,难道是酒喝多了上头?
“我想要林警官……”中原中也的耳朵红的像要滴血,“您……”的血……
“哇哦~蛞蝓你野心不小嘛!”太宰治一把推开波洛的大门,无视顾客们异样的视线,径直走到林玄一和中原中也的位置。
“我告诉你……不、可、能!林玄一他早就和我约定好要在最后一起殉——”
太宰治的声音戛然而止,定定看向桌面。
盘子里横陈着两条被戳烂肚皮,只剩下一条脊柱的青花鱼。
他转而看向林玄一,对方用莫名其妙的眼神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恐怕不仅不知道青花鱼的含义,连他是谁都忘记了!
“你忘记了吗?”太宰治大声质问,“还是说你要装作不认识我。”
鸢尾色头发的男人竟然就在店内啜泣了起来,“呜……你忘记那个在横滨海边救下的少年的吗?”
什么?谁?哪里?什么时候?
要说救人,那他救过的人确实很多,但是这个世界,他才来啊!
太宰治适时流露出一丝悲伤欲绝的表情,“玄一,那天……我们多么坦诚。”
林玄一额角一抽,这台词似乎……有点耳熟?
“你难道是为了利用我才……”太宰治欲言又止,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波本痛饮。
好家伙,一模一样。
林玄一看着太宰治就这么用自己的杯子喝酒,记忆还没来,世界意识不知道去哪里摸鱼去了,具体情况不明朗的现在,以不变应万变是最优选。
如果他没有记错,接下来一句台词是——
“那一天,你……”太宰治看着林玄一瞬间黯下的神色,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我那么痛苦。”
中原中也脸色变了,震惊地看向太宰治。
波洛咖啡厅里鸦雀无声,那位仅有的客人忘了吃早已卷好的意大利面,怔怔地盯着这个方向。
只见那鸢尾色头发的青年极其响亮地抽泣一声,整个人摊在餐锥边的备用椅子上,悲叹道:“我本来应该获得了一个如梦一般的夜晚,可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中原中也被他的表演气笑了,他将为了吃饭而暂时摘下的帽子翻过来,果不其然找到了一颗黏在内侧缝线处的窃听器。
“太——宰——”
太宰治充耳不闻,凑近林玄一,委屈巴巴地控诉,“上次我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你的,可是,你怎么能不认识我呢?”
林玄一觉得好笑极了,轻笑一声道:“上次你在邀请第一次见面的姑娘殉情。”
“我那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太宰治理直气壮。
“不,你那时只是公事公办。”林玄一指正道,无论太宰治说的救了他是不是真的,当时太宰治确实只是执行任务一般来通知他福泽谕吉会前来拜访的消息。
太宰治收敛了脸上夸张的表情,“真是的,没意思。”
“说完了?”中原中也将捏碎的窃听器扔出。
窃听器带着迅疾的风声冲向太宰治,被他一偏头躲过。
“戚。”中原中也站起来,“你从什么时候窃听的?”
“啊……让我想想。”太宰治点着下颚,好不容易说出一个时间,“就是林警官对你说:‘把衣服脱了’的那次吧?”
是关于人虎的消息。
林玄一和中原中也不约而同地想,怪不得武装侦探社可以第一个找到人虎,原来他们中间有人早已经盯上了。
“我说林警官,你离职了之后倒是很不在意身边都是什么人了嘛。”太宰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安室透,“这个,那个,可都是别有所图才接近你的哦。”
别有所图?
他有什么可图的,要说钱,这些黑手党不比他这个咖啡厅老板有钱多了?
“不说这瓶威士忌。”太宰治拿指尖弹了一下杯口,空荡的酒杯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他压低嗓音,意有所指,“这位港口的重力使今天来可是为了采集你的血液。”
“太宰!”中原中也恨不能将青花鱼在地板上摔三个来回。
今天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趁众人不注意,太宰治蓦然凑近林玄一,用气声即快速地说道:“我可真是忘不了十五岁的那个夜晚,但林警官,您恐怕是真的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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