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小一个,又占不了多少地!”
她还挺会撒娇。
慕珏将她捧在掌心,打开一间金殿宫室给她看。
小小的寝宫不仅挂了纱幔,还有床褥被席、梳妆台,样样小巧精致,一看就是慕珏让人准备了许久。
他将慕娉婷放到地上,道:“金殿有床,你可以去里面睡。”
慕娉婷不为所动,抓住他的袖子往上爬,“我不去,那里空荡荡的,一个活人没有,我晚上害怕……”
见慕娉婷跟个小猴子一样往上爬,从他的袖子一路爬到他的小臂上趴着,慕珏忍笑,一把抓住巴掌小美人,把她捏在手心,斥了一声,“娇里娇气,越发得寸进尺!”
“知道朕建这座金殿,费了多少银子?”
慕娉婷心里叫冤,她可从来没让他给自己建,是他冷不丁让兔子驼着她过来,她才知道慕珏给自己建了一座金屋的。
她就算再笨也知道皇帝的脸不能打,只能自己找了一个台阶给皇帝下。
“金屋很好,只是娉婷晚上想和……陛下睡,不可以吗?”
慕珏道:“可以。不过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许对朕有非分之想,知道吗?”
慕娉婷:“……”
非分之想?
慕娉婷快被他说的这句话给气笑了,他还担心她对他有非分之想?慕珏这是有多自恋,她只不过是想借他快点恢复身高而已。
她举起右手发誓,“我会恪守身份,晚上好好睡在软枕上,绝不多往陛下那儿多迈一步,如果我敢越线,老天就罚我变得越来越小!。”
慕娉婷的眼睛如小鹿般纯澈,这个誓言发得……也算认真。
慕珏没再逼她往金殿睡,而是带她去到了龙床上。
一晚上睡下来,她的个子依然没变。不过,慕娉婷也不着急,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没有变得越来越小,事情已经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她除了晚上睡在龙床上,白日会尽量增加与慕珏同处的时间。
墨磨的事都被她给包揽了。
她站在黑漆描金龙衔枝纹砚台上,手上抱着墨锭用力推磨,慕珏每每低头一看,就能看到巴掌小人在砚台上转了好几圈。
“你不累了吗?”
一连三天都在这里跟他磨墨?
虽说付春城有时也会帮她,可她人小,抱着墨锭怕是会累着,慕珏放下手中的朱笔,替慕娉婷把脚下的鞋子脱了,才将她搁放到文竹盆景上的小竹楼。
他在竹楼放了小竹席,慕娉婷累的时候,可以躺在上面休息。
慕娉婷走到里面,见到里面竟然安置了一个竹席,一床小被,四个小蒲团,她从窗子探出头来问:“陛下,这是你什么时候备的?”
“记不清了。”慕珏淡声,但他其实是记得的。
这些小东西,是他命宫人造金殿时,多出来的。
慕珏也不知当时为何不是想着让宫人将它给扔掉,而是留在了小竹楼。
慕娉婷本想自己布置的,竹楼轻巧,放木床会塌,放个席子就够了。
皇帝的布置很和她心意,但要是能在里面再挂一副山水画就更好了。
慕娉婷本想从窗外探头跟他讨要一副画,付春林这时却走到殿内通禀,“陛下,国师有事觐见。”
“传!”
慕珏觑了巴掌小美人一眼,慕娉婷立刻机警地将竹窗给关上,默默躲进小竹楼。
李淳善进到书房给皇帝行礼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匣,请付春林替他呈给慕珏观看。
“陛下,您之前不是问臣,世上可有巴掌大的小人吗?臣遍寻京城,昨日在东市上见到这个小东西,兴许它就是陛下想要的答案。”
巴掌大的小人?
那不就是指她吗?慕娉婷心底一阵疑惑,慕珏还找国师问过这个问题,难道之前他就发现她了?
李淳善这次带给慕珏看的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是和她一般巴掌大小的人?
慕珏也疑惑,这匣中难不成会有和慕娉婷一样的小人?
他打开木匣,只见匣中关着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小猴子,比人手指还小。
“这是绒猴,又叫拇指猴。陛下那日看到的小脚印,兴许是绒猴留下的。”李淳善指了指绒猴的脚,“它的脚与陛下那天阔印的脚印略为相似。”
“新生的绒猴比陛下手里这只还小,只有蚕豆大。陛下若是喜欢,臣可以再寻!”
慕娉婷透过竹窗细缝,见到了国师所说的绒猴,它正紧紧抓抱着慕珏修长的食指,比她现在还要小。
她仔细看了看绒猴的脚,又看了看自己白嫩的小脚丫。国师竟说她和猴子的脚印相似,慕娉婷很想冲出竹楼,让李淳善好好看看,她们的脚丫那里相似了?
慕珏低头看着他手指大小的绒猴,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低头轻轻一笑。
国师问:“陛下可喜欢这小绒猴?”
慕珏没说喜不喜欢,只道:“国师有心了,近日可有寻到玉玺的下落?”
李淳善低下头,神色懊恼,“尚无,臣在寻玉玺时,发现有人暗中阻挠臣,似是二皇子的人。”
“慕冲都已经死了,他手下的人还不安分?看来是朕太过宽仁。你联系洛卿川,把那些人都处理了。”
“是。”
两人又谈了一阵其他事。
慕娉婷一直躲在竹楼里,等到国师出去后,她才从里面出来。
见慕珏低头把玩手中的小绒猴,眸中浸染淡淡笑意,慕娉婷突然感到一阵危机感。
皇帝有了新的玩宠,还会留下她吗?
第二十章
慕娉婷从小竹楼出来后,皇帝还在把玩手中的绒猴,看上去似乎很是喜爱。
文竹盆景上有个小木梯,朝臣以为那是皇帝随意搭的景,却不知那是为巴掌美人所设,只为慕娉婷从盆景下来方便。
付春林见柔嘉公主从竹楼出来,群青色的莲纹襦裙沾了点黑墨,应是为皇帝磨墨时不小心沾染到的,他忍不住开口提醒:“公主,你的裙子……”
话未说完,慕珏抢先一步说:“你带公主去午歇,顺便把衣裳换了,这里不用她来伺候。”
说是伺候,其实慕娉婷小小一个,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是他累的时候看看养养眼,找个乐趣。
现在皇帝手上有国师进献的绒猴,付春林不知慕珏往后会分多少心思在柔嘉公主身上。
慕娉婷也在担心,她走到慕珏桌前,道:“陛下我不困,再给你磨半个小时墨都不成问题。”
“你是公主,又不是村里的驴!”
慕珏一低头就能看到慕娉婷雪白娇嫩的脚丫,对比手指上挂着的绒猴,顿觉它毛手毛脚,还是慕娉婷看着舒服些。
他的目光又移到她裙上的墨渍,有些后悔不该让她给自己磨墨,其实慕娉婷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好好在小竹楼坐着,都是忍不住让人宠的。
美人的衣裳上不该有污渍。
“付春林,带公主回去换衣。”
“是。”
朝臣有时会到皇帝书房请求觐见,慕娉婷被付春林放在他腰间的香囊挂着,她个子小,只能在香囊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可爱又娇弱。
付春林见公主一从书房出来,柳眉轻蹙,不知在忧心什么,便掏出一颗蜜煎藕喂给慕娉婷。
蜜煎藕片都快有慕娉婷人大了,她举着累,干脆就将蜜饯藕放到香囊里,一边坐一边吃。
吭哧哧的声音小声响着,像是有只天竺鼠养在腰间,付春林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摸摸柔嘉公主的头,让她啃的慢一些,当心磕到牙。
“付公公。”
一阵男声从远处传来,慕娉婷吓得立马躲进香囊里。
付春林转身一看,见到谢子深从湖石小山正往他这里走过来,他手里拿着一副山水画,是正要进献给皇帝赏玩的。
谢子深是谢家二公子,自幼体弱,因擅书画,前久主动进宫参选画师,被皇帝选入侍画院。
依着谢家今日的地位,谢子深完全可以入朝为官,可他却入宫做了品级低微的画师。
“谢大人,是要去见陛下?”
“是,臣寻得三石先生的白鹿饮溪图,正准备献给陛下观赏。”
慕冲重生在了谢家二公子身上,将谢子深体弱温润的性格扮演得十分相像,他见着慕冲的贴身近侍,再没有如从前一般目中无人,而是十分恭敬又温良。
付春林稍惊,“三石先生的画可不容易寻,谢大人用心了!”
慕冲淡淡一笑,他不大费功夫找到这副画,又怎么能够伺机成为皇帝最看重的画师呢?
说话间,慕冲忽闻到一阵淡淡的馨香,这种香味,绝不是付春林一个阉人用的。
他表面平静,心底却疑虑重重。
禁宫是禁止太监找对食的,付春林是皇帝的贴身近侍,更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才是。
慕冲暗中观察了付春林好几次,发现他腰间挂着一个香囊,里面鼓鼓囊囊,似乎是装了什么东西。
“付公公,您最近用的是何香料,闻着倒是挺清香的?”
付春林笑道:“咱家一个粗人用什么香料,刚才去库房点香,身上就沾了些香气罢了!”
他从香囊里将慕娉婷吃到一半没吃完的蜜饯藕掏出来给慕冲看,“这里装的也不是什么金贵物,是我给自己备的蜜饯,谢大人若想吃,我可以给你一块新的。”
慕冲见付春林腰间的香囊依然鼓,应是还装着一些蜜饯,以前不接触不知道,原来慕珏身边的人还喜欢吃这玩意。
他和熙一笑,“不用了,君子不夺人所爱。付公公您留着吃就好,臣还要给陛下献画,先走一步。”
付春林道好。看着他的身影渐渐从青石小路走远后,付春林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慕娉婷从香囊里探出头来,深呼了一口气,她再不出来,就快被闷死在里面了。
“那人谁啊?”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