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她担心自己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是累赘。
——她已经不是景朝的公主殿下了。
哪怕是她做公主的时候,也要亲自打理好公主府的财政和各方问题,也要居安思危。
沈砚冰对黎明月提出的这个问题感到惊奇,但不以为意,好笑地弹了弹公主殿下的脑门:“你还是先好好学习吧。”
“等你有身份证再说。”
黎明月一阵失望。
过了一会,她重新振作:“我今天学做晚饭。”
沈砚冰抱着抱枕躺回沙发,随意应:“okay。”
黎明月没听懂,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沈砚冰觉得自己真是脑袋晕了,解释:“这是英语,表示可以的意思。”
“英语?”黎明月触及到知识盲区,反问想要了解更多。
沈砚冰停顿许久,不知想到了什么,“外国语言的一种,这是现在世界上最流行的语言,以后有机会再学吧。”
要一个古人学英语,实在太难为对方了。
虽然她一直在提学习的事,但并没有真的想把黎明月改造成文理精通的现代化人才的意思。
而英语,自从专攻现代汉语文学后,她自己就没有太花功夫了。
上一次认真查英文是什么时候?
不是文献,是徐诺给她写得一首英文情诗。
沈砚冰心中哂笑,想起自己书房里还留着的几本英文原著没还给对方,不禁发闷。
物是人非,大抵如此。
夏季的日头总让人昏昏欲睡,黎明月回次卧睡了个午觉,起来时看见沈砚冰还在客厅。
“你今天下午还要工作吗?”
沈砚冰坐在地面凉席上看笔记本电脑,“要,但不出门。”
滨城大学的事情已经正式告一段落,她一个初出茅庐的青椒,也没什么项目可做,索性凭着兴趣在外接一些文学评论的专稿写写。
黎明月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安静耐心地对着茶几上的地图册写写停停。
沈砚冰对这种沉浸其中旁若无人的专注力很是羡慕。
她念书那会也有,但这几年越来越不行了。
“在看什么?”
“城市。”黎明月抬头,眼睛里的光一闪一闪,“很多城市。”
她甚至学会了用阿拉伯数字一个个把它们数出来。
沈砚冰合上笔记本电脑,轻笑一声,看了过来:“你想去哪个城市?”
黎明月手顿住,慢慢地滑过地图,最终停在了首都上。
她看过京城的地形图和古代文化介绍,和景朝的京城像了八分。
景朝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历史里,但她来前的那片故土又是如此真实。
现代的一切,对她像一场奇幻的泡沫幻境。
她对所谓的“古都”有一种天然的向往。
沈砚冰看着那纤手指向的城市,没有意外的莞尔。
“有机会的话。”
话出口,她也觉得有些虚弱——这句话她实在已经说过太多次。
好在黎明月没有纠缠于此,只是听话地点了点头,甚至补充:“等我有身份证。”
沈砚冰无比欣慰地点头,看着长发拢起、温驯可人的小公主,没来由的一阵伤感。
如果她遇到黎明月的当晚,就报警将她送走,大概就是另一副光景。
查无此人的公主殿下说不定被公安上层接手,成了国家重点保护对象,什么学习什么身份通通不是问题。
当然,那是最好的情况。
世上没有后悔药,沈砚冰倒也不是后悔,只是深思时总感到不安,甚至歉意——她的轻率选择决定了这位公主殿下之后相当一段时间的道路。
而她并不清楚,这条道路会走到哪一步。
黎明月看着沈砚冰今日频频的失神,偏头出声:“沈……老师?”
公主殿下没怎么喊过对方,这会儿临时出来的称呼喊得磕绊极了。
沈砚冰摆手,放下电脑,无力地躺了下去,“太累了,眯一会。”
黎明月小心翼翼翻书,尽量放轻动作。
她再不敏感,也能发现沈砚冰回来后的情绪变化,是和昨晚单纯的逛街累了完全不同的感觉。
这是黎明月的直觉——然而她什么也做不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黎明月一页页翻过书本,偶尔留下批注墨迹——她现在的硬笔字比之前已经好了太多。
沈砚冰躺在沙发上,头下垫着靠枕,怀里抱着方形抱枕蜷起腿,睡得很沉。
客厅落地窗薄薄的帘子被拉住,室外的光亮透入,暖茸尽数落在大大小小的物件上。
微冷的空气中,黎明月转身,背对茶几,靠近了沈砚冰。
她把那披肩毯子轻轻搭在了对方身上。
沈砚冰眉头轻皱,四肢动弹了一下。
紧接着,仿佛作对一般,什么震动铃声猛地响起,吓得黎明月立马缩回手,移开落在对方脸庞的视线,转身若无其事地拿着笔。
“嗡——嗡——”
眼睛都没睁开的沈砚冰烦躁地摸过手机,勉强划动屏幕,接通电话。
她还在半梦半醒间。
电话另一边撕心裂肺的嚎唱声瞬间在她耳边炸开,混杂的碰杯交响清脆,沈砚冰眼皮颤了颤,瞌睡一扫而光,睁眼一片清明:“你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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