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林镇还是泛着热气的,阮盖下田没忙活多久,就中暑了。
整个人打不起精气神,只想躺在床上睡觉。
阮盖的奶奶自从她出现这个反应后,就一直沉着脸。还说一些冷冷嘲热讽的话,什么吃起饭来几碗几碗的吃啊,干起活来就装死之类的一些言语。
阮盖知道自已的奶奶不仅有些世俗, 有时候说话还很刻薄。
她也告诉自已,有些话听听就好不要放在心上。
可当真正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啊, 她发现自已也会难过。
她强撑起身体, 想要去帮忙。
却被老人家白了一眼, “行了行了,你别折腾了。想偷懒就偷懒吧。”
在那瞬间, 阮盖鼻子一酸。
眼睛胀胀的。
她走进自已的房间, 将自已关在屋内。
到了饭点她也不会下来吃,就一直闷在自已的房间。
最后是小脏孩来找她来赴约,停留在她脑袋上方的乌云天气,才算是转了晴。
也是从那之后开始,阮盖在自已家里吃饭, 从来只吃一小碗。菜也只吃自已眼前的,从不去逾越。
她也在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在将来的某一天,她一定会走出眼前的束缚,去找到属于她自已自由、而没有任何约束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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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脏孩已经习惯每天都会来找阮盖玩,有时候就是贴在她的脚边说说话,有时候会趴在她床边睡觉,还有的时候会去吐槽,老林做的菜有些咸。
在老莫家掌勺的是老林。
老莫不会做饭。
其实老林的做饭技术也不怎么样,但他从没有认为和要求,做饭一定是女人必须要学会做的事情。
但在阮盖家,她爷爷是从来不进厨房忙活的。
他只要坐在饭桌上,等着饭菜熟了就好。也从来不会洗衣服,都是阮盖的奶奶大清早起来洗的,又或者是他们两个都很忙的时候,就会喊阮盖洗。
在阮盖过完十岁的生日后,奶奶就告诉她,应该要学会做一些女孩子应做的事情了。那之后,阮盖的衣服就开始自已洗了,过了一两年后,奶奶隔三差五就开始将她和爷爷的衣服扔给阮盖洗。
有时候阮盖洗不干净,就会挨骂。
每次挨完骂后,阮盖都会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
不是她矫情,而是真的很委屈。
下田干活的衣服本来就脏,有些污渍,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
但老人家才不管那么多,但凡做的她不满意的事情,就好一通地骂。
尽管阮盖已经很努力地按照她的要求去做了,但大人有些时候,是不会满足的,且还会得寸进尺。
年少的阮盖,除了隐忍外,好像没有其他的办法。
因为她知道,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她还想要继续念书,学习更多的知识,如果这时候和家里闹掰了,她是没有办法养活自已的。
所以她能做的,可以做的,就是忍着。
这样现实又压抑的生活,她又该要如何跟她的同学们分享。怎么去撇开这些让她窒息的环境,去跟同学们一同打闹玩乐。
她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所以就会将自已跟她们的距离,尽可能的拉远,再拉远。
然后将自已所承受的一切,都压在心底。
等待时间将那些糟糕的,没有辗转余地的情绪,都压缩消失。
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一旦累积起来的东西过多了,在爆发的那瞬间,就是天崩地裂。
但比较庆幸的是,在那么一段她每每回想起来,就会觉得头皮发麻的日子里,有一个小脏孩出现在她身边。
小脏孩会在她孤寂一个人的时候,贴在她脚边说话;也会无条件相信她,在她跟前秒入睡。也会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要她唱儿歌去哄她。还会突然就跳起舞来。
那年在林镇还是很难买到一些跳恰恰、探戈的磁带,阮盖就托音像店的老板去城里找。
老板说,磁带是很难找到了,但是可以在网上下载歌曲到mp3里。很便捷的。
阮盖在学校里见过一些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同学,用过小小的装在口袋里只要顺出一根耳机线,就可以听歌的mp3。
但她个人比较念旧,对这方面就没有多大关注。
听老板给她推荐后,她脑子里在想,那么个小小的东西,真的有那么好吗?
店老板见她有考虑的神态,忙问是不是很心动。现在的小年轻啊,都喜欢这种的。还有很多网络歌曲,只要买了mp3,想听什么就听什么。
最后一句话,让阮盖心动。
可以想听什么就听什么。
这样的话就能找到在小脏孩跳舞时候的伴奏了。
“那一个mp3要多少钱呢?”
“也不是很贵,就是二百多块钱。我还给你送耳机,还帮你免费下歌。”
阮盖听后沉默了会。
那时候的二百多块钱还是很值钱的。
而且她先前刚入手了一个收音机,手里可以流动的钱,只有一百块。
最重要的是,她其实对这些电子产品,兴趣并不大。
她只是想要帮小脏孩找跳舞时的伴奏,并非一定是要这个mp3。如果能找到磁带,她还是会选择用磁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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