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来了,炼狱是你家开的啊。”苏决一脸不情愿。
他因生前杀孽重,被关在第十八层炼狱,本该受刑无间断,但不知灵儿使了什么法子,愣是让那些阴差网开一面。
“来给你继续念上次没念完的经书啊。”灵儿说着便翻手上的书。
“我可不听,你是不是闲的慌啊,闲就去投胎,别来烦我行吗?”
“不闲啊,待会我还要去看小腰呢,她已经诚心忏悔,快要出去了,不过可能投不了好胎。”
“你还想别人投胎的事,自己怎么不去投。”
“我已经把判给我的命格让给别人了。”
“你在地府待上瘾了啊,我问过马面,是你的命格就是你的,让也没用,你想投胎随时的事。”
“地府挺好的嘛。”灵儿笑笑,“现在跟着菩萨学习,普渡众生。”
“你快拉倒吧,该干啥干啥去。”
灵儿知道自己说不过他,索性低头看经书,一边读经文一边讲解,说了半晌抬头一看,人没了。
灵儿无奈,气也气不来,她知道他不爱听经,也知道他会趁她说话时离开,可他还能来跟她拌两句嘴,不就很难得了吗,还要奢望什么呢。
苏决往他受刑的地方而去,时不时听到刺耳的鬼嚎,走了一会儿,却见马面坐在一块大石上看话本。
“你又提前回来,别的鬼巴不得有这样少受刑的好事,就你这么热衷回来。”
“别的阴差还高兴手底下的鬼老实受刑呢,就你这么热衷让我歇着。”
“谁让你有本事让人姑娘好好的胎不去投,老跑到这陪你。”马面抬眼看他,“明明喜欢她来,何苦呢。”
“谁喜欢她来了,谁稀罕她来了!”苏决的声音陡然拔高。
马面一本正经,“那我纠正一下,你喜欢她,无论她来不来。”
“你话本看多了吧,现在真是世风日下,都给地府烧这种东西了。”苏决鄙薄道。
“你少扯,有点修为的都看得出你喜欢她。声音、语言、动作,甚至眼神都能伪装,心也可以自欺欺人,但气绝对真实。你天性凉薄,生来就带一股戾气,只有她在时才会收敛。”
“对!我喜欢她,”既然被看穿了,苏决也不再否认,只是心里歇斯底里的话,吐出来却很无力,“很喜欢很喜欢……”
其实灵儿和他,生前立场可谓正邪对立。而最悲哀的是,邪的是他,他贪恋权势,心狠手辣,放不下抱负。他知道,正邪相恋多数没有好结果,于是只能收回想触碰的手。
爱的形式有千百种,他选择了最蠢的一种,暗暗地喜欢,不动声色,不去靠近,不去伤害。相思他来熬,为难他来担,直至死,都没人知道,他把一个姑娘捧在心尖。
马面见他黯然神伤,忍不住道:“话本上的男女情到浓时,会说便是到地狱也跟着,但谁真的跟来过啊。这里煞气重,普通鬼根本进不来,何况是最险最恶的第十八层。所以,灵儿也是喜欢你的,她外表看着温温顺顺的,但骨子里勇敢刚强。”
苏决坐在他旁边的大石,身躯微弯,闭上眼,捂住脸,不想让自己的表情流露出来,“活着都不能在一起,死了算什么……”他的声音几近乞求,“别让我再见她了。”
马面有些好奇,“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啊?这虐恋情深的,有点意思。”
苏决慢慢抬头,侧目看他,“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让你再去几次拔舌地狱啊,都这样了还说谎呢。”
苏决很无奈,“我喜欢她,这都承认了,还有什么不能说吗,我们之间确实没发生过什么。我跟她说过的话估计不超过十句,也从来没单独相处过,你看的那些故事,也没在我们身上发生过。”
“不对啊,既然如此,你们一个那样,一个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演《梁祝》呢。”马面纳闷道。
苏决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活着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情情爱爱的事。只是第一眼看到她就……”
“一见钟情!”马面抢话道。
“……倒不是,就觉得她怪好看的。不过看久了也就那样,我也算见过许多女人,美艳机智的女飞贼,高傲清冷的第一舞姬,英姿飒爽的女统领,就连我身边的侍女也是样貌不凡,美的丑的,蠢的聪明的,都见过不少。但感觉上,她最独特,跟我有点像。”
“你们哪里像了,眼睛还是鼻子?”
苏决不由翻了个白眼,“您也够贫的。我说的像……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像,就觉得她其实跟我差不多。而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无中生有,我以前是没跟她发生什么,但最重要的是,以后想跟她发生什么。”
“那你打算以后跟她发生什么?”
“什么都不发生!”
为了避免结束,他避免了一切开始,可灵儿还是没有好好活着,黄泉相见,心如刀绞。
他从来只希望他的姑娘好好的,无病无灾,长乐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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