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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知道脸上已青一块紫一块的李敢见了曹盈的面竟是直接问道:“盈盈,我心悦于你,你是否有意成为我的妻子?”
    曹襄暗骂了一声,立刻就要去捂他的嘴,但已经晚了。
    霍去病倒是听李敢开口就意识到了不对,先曹襄一步给了李敢一肘子,想要打断他说话。
    然而李敢只是闷哼一声,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了。
    于是听完李敢询问的曹盈就必须要面对这个问题,给李敢一个答案了。
    其实在场没有人认为曹盈会答应下来,包括李敢本人。
    他其实明白自己对曹盈这些年的情意还够不上“爱”这个字,连“喜欢”这个词他都说不出口,只能取用了更低一层的“心悦”。
    谈到嫁娶更是无稽,虽然李敢觉得曹盈是一个很合适的妻子人选,但是李夫人早就已经将否决了这一点。
    李敢其实也心知肚明李夫人说的话有道理。
    他对曹盈没有那么执着,曹盈心中的那个人不是他,两人也不合适,但凡他仍存理智,都不应该再说出要与曹盈婚嫁的话。
    可是在冲动下他还是说了。
    因为他明白,今天以后,已经听了自己言语的霍去病大约就会联合曹襄,让曹盈远离自己。
    自己就和父亲一样永远都会是一个输家,父亲永远比不上卫青,自己永远也比不上霍去病。
    所以至少他要比包括霍去病在内的所有人,先一步说出心意,得到曹盈的答案。
    然后他就望进了曹盈那一双澄澈的眼。
    在得知父亲这一次明明身为主力,却几乎搞砸一切,还需卫青求情之后,李敢其实就一直处于极低迷甚至带了点疯的状态中。
    井水没有能让他从这种癫狂中脱出,但是这一双仿佛将他看透的眸子却叫他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
    他怎么就把问题抛给了曹盈?她明明与他痛苦的事情并没有任何干系。
    但李敢此时心中浮现的悔意于曹盈必须要给出答复的状况不会有所改变。
    拒绝别人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尤其是要拒绝一个朋友的求爱。
    大多数人即便不愿意,也不会直截了当地拒绝,只会想出一堆理由搪塞,或是将回答的时间拖延。
    曹盈却只是因为李敢突兀提出与自己定亲觉得意外,愣了一会儿。
    然后她垂下了眸子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种话,但既然你问了,那么就是要我给出答复了。”
    曹襄担忧她为拒绝而自责,连忙道:“盈盈,李敢自己昏了头才问出这种浑话,你没必要勉强自己回答的,不说你,我都不认他来做我这个妹夫。”
    但是曹盈没有选择逃避,而是缓缓摇头,向李敢道:“辜负了你的情意我很抱歉,但我没有那个意愿。”
    她完全不拖泥带水的坚决态度让也担心自己的问题伤着她的李敢松了一口气,但也感觉被刺痛。
    李敢苦笑道:“是了,我也觉着自己配不上你,家世的差距就是一条鸿沟,改变不了的。”
    他生出了几分认命的想法,倒也勉强可以说得上是释然。
    曹盈却有些讶异地道:“我拒绝你,当然考虑的不是家世之类的。且你如何会生出改变不了家世的想法,你不是一直想着和李广将军一样以军功晋爵吗?”
    李敢想着现在的曹盈怕是还不知道这一仗的内情,所以才能说得出这样的话,一时有些悲然。
    自己父亲上一次战败就已经让刘彻的信任所剩无几,这一次再度失利,怕是往后都不会再有上战场获军功的机会。
    而他一直以父亲为榜样,连父亲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只是这些要揭露自家伤疤的事,李敢可说不出来。
    为了避开后面的问题,他只得就着曹盈说的前一句话问道:“既不是因为家世,盈盈又为什么拒绝我?”
    “我不喜欢你。”曹盈怕叫李敢误会了意思,又道:“当然,我说的是那种婚约者之间应该有的喜欢,你做朋友还是很好的。但是就因为做朋友做久了,我一直也没能喜欢上你,所以我知道我未来更不可能爱上你。”
    李敢被她这副一本正经解释的模样逗乐了,连带萦绕于心的悲情都散去不少:“盈盈你懂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吗?”
    “不懂,但是你先前说问我想不想成为你的妻子,我没有一点触动,所以我知道没有。”
    曹盈瞧着李敢的神情,补充道:“而且我看你被拒绝也并没有想继续的心思,大约也并不是真的喜欢我。是你遇见了什么心烦事,想要发泄心情吗?”
    “是。”又叫曹盈戳破了心事,李敢彻底失了继续纠结婚嫁闹剧的心情。
    他低低笑了一声仍未直言,只粗略解释道:“这一役我父亲那边不顺当,我心情不大好才忽地说出这种话,抱歉。”
    这就说得通了。
    曹盈点点头,见他不想说,也没有立刻探究,说了几句宽慰他的话。
    李敢知她近日仍未养好身子,羞愧自己将事闹到她身上,不好再多待,便要告辞。
    但是临走时又被霍去病扯住了衣袖,让自己在府外等着他。
    李敢不知道霍去病这是还要揍自己一顿还是要痛骂自己,但是他自知有愧又一时心灰,便应了下来,先一步离去等在了先前就候着霍去病的位置。
    等他走了,霍去病便关切起了曹盈病发的事情。
    曹盈支吾着不愿说出诱使病发的真实原因是因为想起了他前世的不幸,担忧英年早逝的诅咒一旦说出来就有可能变成真的,便只能搪塞他说是因为猜出他偷偷跟上战场,一时没控制住忧心。
    霍去病觉出了她有些隐瞒,但从李敢口中也知了猜出自己去战场至少是直接诱使她病发的原因。
    他叹息一声,认真道:“盈盈,你需信我。许多事我不如你看的明白,但唯独军事我绝不逊任何人,所以上了战场我不会行差一步,你尽可免了那些忧心。”
    曹襄翻了个白眼,想说霍去病虽有天资,这话说得也过于自负了。
    但是他话没能说出口,曹盈就已经点头道:“我信,我知道你肯定能纵横沙城,取得无匹的功绩。这次确是我忧心过头了,往后不会了。”
    曹襄瞠目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自己完全插入不了,只能旁听了一会儿霍去病说他在战场上都未受伤,下了战场却因李敢挂了彩之类的闲话。
    等到霍去病终于走了,他才终于能够坐到妹妹身边重与她说上话。
    曹盈见他双手关节处也有些红肿,便继续为他上着药。
    瞧着妹妹温柔的侧脸,曹襄忍不住道:“盈盈,我真没想到你竟能那么果决地拒绝李敢。”
    “我不喜欢他,自然要和他说清楚,否则硬拖下去岂不是连朋友都没法做。”曹盈说得理所当然,反而觉得因此敬佩的曹襄才奇怪。
    曹襄想说那么直接显得有点无情,但又觉得自己妹妹说的话才有道理。
    但无论如何说,能让曹盈这样拒绝的人,肯定是比不上自己这个亲兄长对于曹盈重要的。
    曹襄确定了李敢的地位肯定是比自己要低了,便又兴致勃勃地问道:“那如果今天问你的人是霍去病呢?”
    替他抹匀药膏的手顿住了,曹盈人也沉默了。
    曹襄意识到自己怕是说错话了,连忙动脑筋想要找补。
    但一会儿曹盈便重又动作了起来:“他不会来问我,他肯定是说出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人,怎么可能忽地想起定亲的事。”
    这话还是上一世兄长告诉自己的,没想到现在却由自己来告诉兄长了。
    曹襄虽没听过霍去病真说这话,但觉着确是霍去病的性子能说出的。
    然而如果霍去病真的问了呢,如果灭了匈奴,他决定成家,走到了你面前呢?
    曹襄没敢继续问,但其实他不问,曹盈自己也想得到。
    她只是觉得那样想会搅得她心有些乱,所以不太愿意想——但其实她已经想到了,否则她也不会觉得心乱。
    如果是霍去病,大约,还是舍不得说出拒绝的话吧。
    不过很快,她就将这种想法强驱出了自己的脑海,觉着自己不该自作多情想那么多。
    她只尽力帮霍去病,不让他重蹈前世的覆辙就好了。
    这边曹襄看着莫名红了脸的妹妹发呆,那边霍去病已找着了李敢。
    他不会像曹盈一样体察李敢的难堪,直接问道:“你是因为李广将军这次没了封爵希望才心烦的?”
    李敢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是挨揍还是挨骂,他都会选择受着,因此听了霍去病的问话,也诚实地点头。
    霍去病果然骂了他一句“蠢货”。
    但接下来他却没有再辱李敢的意思,而是向李敢分析道:“这次不行,下次再试就好了。李将军这次对敌我知晓,正面指挥没有问题,只不过是贪功冒进,没有向导又在不熟悉的地形追击敌人才导致了失利,知道了教训,下次不犯就是了。”
    李敢涩然道:“怕是难有下次了,父亲这回立了军令状未能达成,陛下大约不会再信重他领大军了。”
    霍去病皱着眉道:“以李广将军的威望,日后起战事,只要他请入军中,陛下怎么也不会完全弃用他。兵力少些,未必就不能闯下足封爵的功劳。”
    见李敢仍是那副提不起劲的模样,霍去病没好气地揪住他的衣襟,迫他看向自己:“即便是你父亲真上不了战场,也轮不到你在这里颓唐。他如果不能封爵,你们家是否能得爵位,可不是就只能看你这蠢货的了?”
    李敢未能第一时间明白霍去病的意思,目露迷茫之色,霍去病却是冷哼一声道:“我日后肯定会超越我舅舅,你跟在我身后征战,也未必不能博个爵位。”
    卫青这一役后,必然是要晋个有食邑的侯爵的,李敢没料到霍去病的目标竟是要超过卫青去,有些怀疑地道:“你真能超越你舅舅。”
    “我当然能。”霍去病松了手,对李敢的怒火还是未全消了,便又道:“不像你这个蠢货,从来不敢想超越你父亲,当然永远不可能超越。”
    他退后一步,最后警告了李敢一句:“我可不管你有什么烦心事,今日揍你我也不后悔,你若将主意再打到盈盈头上去,我仍是会揍你的。”
    第131章 膝枕   到底是什么时候
    卫青这次以功绩被刘彻封为长平侯, 享三千八百户的食邑,甚至追随他作战的几位将领也有封爵,诸臣不再能多言。
    或者说, 他们的注意力已没法再放在卫青身上, 因为与封赏一同宣布的还有刘彻的一个决定。
    他要大兴土木,于卫青才攻陷的河南地平地建起一座城, 设立郡县,将那里圈作汉地, 让长安再也不用直面北方的威胁。
    只是建城池不比建宫殿,反对者众。
    后者虽然也要耗费国帑民财, 但是到底也就是将国库里的银子花出去而已。
    朝臣们也看开了,刘彻如何计划国库银两的用处根本不是他们能置喙的。
    用在军队上还是用在建设上,都一样。
    可是建立城池那不仅是要修城墙建筑, 还需要迁徙大量人口在那里生活,否则即便建立起来了城池, 也只是一座空城, 根本没有办法发展。
    然而想要迁徙人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自身拥有地产的农民不可能愿意远离故土前往一片还未有人开发过的土地。
    如果愿分土地,那些没有田的佃户倒是可能愿意搏一搏前往新地域。
    可他们某种程度上说其实是属于地主的劳动力,地方上的诸侯豪强根本不会乐意让他们离开。
    奴隶那就更不用说了,本身就是属于主人的财产, 怎么可能让刘彻拿走。
    这些利害关系很多就与朝臣们牵扯着, 害怕自身利益受到损害,立刻就反对起了刘彻的这个建城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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