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都提醒过了,可惜有的人不听劝,聪明反被聪明误。”
萧放刀仍是不响。
“啊,宗主不会是想耍赖吧?你谁都没猜,就是没猜对啊,现在再说也迟了!”
萧放刀收回目光,奈道:“是,我输了。这值得你如此高兴?”
许垂露一噎,甚底气地小声反驳道:“我是替玄鉴高兴,对手主动认输,不是省了气力?”
“我看,玄鉴并不高兴。”
“这……”
许垂露也觉察到,玄鉴对此情景有惊喜,这非是她压抑情绪的结果,而是她本就不认为此事是自己捡了便宜。
“那人为何认输?仅是因为‘珠玉在侧,觉我形秽’?”她抵颔问道。
“陆红霞那番举动是为昭告众人何人堪当此次比武魁首,方才演武,足可说明玄鉴有此实力,他们心中也会忖度自己是否可以匹敌,若是不敌,不就白白成了印证陆红霞所言的陪衬?若觉有胜算,为一次逞勇就被陆红霞盯上,亦不合算。换做是我,我也以为直接认输更体面些。”
许垂露若有所悟:“所以,玄鉴虽为获胜而来,却不想受到这样的‘优待’。”
“何至幽确有一手笼络人心的本事,但用在玄鉴身上,便如泥牛入海,一场徒劳罢了。”
许垂露摸了摸鼻子,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真心可惜:“二小姐难得的好意要被辜负了啊。”
“虽然玄鉴未必领情,但这的确是个聪明的做法。”
“咦,宗主竟为何至幽说话?”
“玄鉴的优势在于其武功从未示人,有出其不备之效,但她与人交战次数愈多,被人‘看见’的机会就愈多,所弱点亦暴露得更多,如此,赢面必将变小。”萧放刀阖目道,“左书笈早已注意到玄鉴,他不会错过任何观察的良机,何至幽不能遮住他的双眼,只好让玄鉴少出手了。”
许垂露心下一凛,她原本觉得何至幽不会想到这些,但她择玄鉴为援确有看中她武功的缘故,那么,费心保护她的优势,也不足为怪了。
不过,何至幽为仅有一次合作的盟友筹谋到这种程度,亦奇怪得很。除非,她并不视玄鉴为一个用之即弃的工具,而是有更深远的考量。
……
陆红霞的闹场直接加快了单会进行的速度。
众人的目光皆聚在玄鉴身上,而她的那场比武却未始而终,匆匆结束。剩下二十几人的武斗也不如先前几局来得精彩,他们斗志略消,打得敷衍,各自惴惴,希望不要与玄鉴对上——相较之下,败在左书笈手中倒还好些。当然,他们另有一个心照不宣的愿望:若这两人下一轮能抽到同色签就好了。左书笈总不会忌怕绝情宗的小弟子。
可惜这愿望没能实现。
十六位胜者被划入新的战局,然后剩下八人,接着只余四人,最终,仅有两人当风而立。
这四轮比试,玄鉴皆没有遇上左书笈,所以,她未得到一次出手的机会。
没有任何意外地,是他们两人留到了最后。
长时间的被“冷置”,让她有暇体悟何至幽真正的用意,她明白她只是希望自己能更顺利地赢得胜利,这不仅可指摘,自己还应当心存感念。
然而,第一次,玄鉴的理智与情绪完全相悖。
如遭当头棒喝、冷水浇身,她感到一种难言的委屈和愤怒,陆红霞的切磋、赠剑,她事先一所知,这意味着何至幽没有把自己当作同盟看待,更不必说朋友了,她的安排不需要自己的知会与配合,站在此处的是谁并不影响她的周全布设,这不是合谋、不是友助,只是利用罢了。
她甚至产生了一个念头——哪怕自己输给左书笈,何至幽仍有办法扭转局势。
其实,何至幽从不曾相信自己能赢。那日的说辞是客套、安抚、谎言,怎可能是真心信任?
是啊。
谁会把关乎终身的比武招亲交托于一个相识不久的名之辈?她的筹划,不仅合情合理,更是必不可少的。自己在十五那日以前,不也不信何至幽可调停两派之争,解宗主之困么?一事成之人,怎受得起旁人全心全意的信赖?
玄鉴又将症结归到了自己身上,她意识到一件以前从未发觉的事,她或许是个“骄傲”的人,所以她迫使自己的付出必须不遗余力,所得的报偿也不可掺混虚假。
左书笈的视线始终不曾移开。
他盯着玄鉴手中的剑,那正是他先前婉拒何至幽的那一把——不消片刻,它便流转到了玄鉴手中。这真是一种幼稚的报复。
玄鉴握紧剑柄,她是不愿泄露这剑的秘密的。
这反应令左书笈蓦然展颜:“我知道,这是至幽的剑。”
“……”
“她为你铸了这么好的兵刃,你一定是她十分要好的朋友。”
玄鉴皱起眉头:他说这些做什么?难道左书笈也不想打了?
“我想,你是受她所托才站到这里,她或许和你提过我,她口中的我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左书笈以仅两人可闻的声音温和地道,“不过我们素交集,你不必将我视作敌人,我们也不用交手。”
“什么意思?”
“玄鉴,我非娶至幽不可。一来,他父亲早言定我二人婚事,后来,何盟主也重提此事,叶夫人亦认可了我,此为父母之命;二来,何左两家世交,我与她自幼相识,即便男女之情,情谊也远甚旁人,你当我是阿谀攀附的竖子小人,我也法不怀疑你的目的:你们相识不久,此举究竟是帮她还是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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