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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稚深深叹口气,眼角微红,轻声道:“说没有,外祖母可能不信,许是生来,我与母亲间母女情分便浅薄。”
    “我家娇娇的稚姐儿,是好孩子。”老太太怜惜的摸了摸沈青稚毛茸茸的脑袋,“得了空,去宣平侯府,瞧瞧你舅父舅母,还有你表哥哥。”
    沈青稚乖巧的点头。
    ……
    梅老夫人离开沈青稚的院子后,她并未直接离去,而是直接去了老夫人徐氏的万福堂。
    万福堂里间。
    丫鬟婆子都在外头守着,两个老太太在里头说话。
    梅老太太瞧着不远处端坐着,明明与她同岁,比起她却苍老许多的淮阴侯老夫人。
    “徐老婆子,不想十年未见,我倒成了主动上门的那个!”
    老夫人徐氏眼里闪过讥讽,一声冷哼:“你倒是舍得下来血本!为了一个外孙女,竟然去求了你的娘家人!还只为了把个碍眼的表姑娘,弄出我淮阴侯府!”
    梅老太太不在意的笑道:“谁让我娘家那几个老东西也都还活着,偏偏娘家姑娘争气,出了个贵妃娘娘!”
    徐氏冷小:“你我争了这些年,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年纪了,当年你若不是娘家厉害,你当真以为自己能嫁给宣平老侯爷?”
    听着这话,梅老夫人眼中异样的情绪极快闪过,她捻了捻手里握着的佛珠:“那又如何,你事事争强了这么些年,还要为了那点不切实际的权利,再把府里的姑娘都折进去?”
    徐氏像被戳了痛处,她直接黑了脸:“你不过是运气比我好些,那又如何!这一辈子你也别想比我过!你那个嫁不出去的幺女,最后不还得被我儿子娶了,当个填房!”
    两人曾经也是极好的手帕交,却因婚事,家族派系闹掰后,从此再没给过对方一日好脸色。
    梅老太太冷冷的盯着徐氏,许久才出声讥讽道:“我就算是再不堪!那也比不得你,活生生把自己嫁不出去的嫡女逼着去庵子里,落发为尼!”
    “要不是你这种争强好胜的性子,你会这般老了到头来连个贴心都没有?”梅老太太冷笑。
    “你……!”两人互揭伤疤,最后不欢而散。
    青琼居。
    沈青稚与沈苓绾一同用了午膳,膳后,沈苓绾回了自己的院子,丫鬟则伺候着沈青稚洗漱,准备小歇。
    闺阁里,安神香伴着清雅的茶香。
    沈青稚靠左在床榻上,脱了外套袄子,书客找了双软底绣鞋,正要给她换上。
    就这时,书客红润的面色,在脱下沈青稚脚上绣鞋的那刻,瞬间变得苍白。
    正随手翻着书册的沈青稚,微愣:“书客,这是怎么?”
    书客白着脸,把沈青稚秀气小脚上脱下的绣鞋,递过去,声音发颤:“姑娘,奴婢瞧着,姑娘的绣鞋鞋面上,似乎沾了些血迹。”
    沈青稚一愣。
    从书客手中接过绣鞋,对着暖黄色的烛火,细细瞧着。
    象牙白的鞋面上,溅了几滴血迹,但好似早已被人给小心翼翼擦去,若是瞧得不够仔细,根本就看不出来。
    但她今日绣鞋的鞋面,却是坠了一刻粉色珍珠,珍珠圆润光滑,上头刚好沾了个极小的血点子。
    沈青稚鼻尖略微一皱,凑到鞋面上轻轻一嗅,确实有一股极淡的血味。
    她何时沾上的?
    沈青稚在这一刻,突然僵直了身子。
    脑海中,突然出现今日在那汉白玉做的石阶上头的一幕。
    那个捂着她眼睛,吩咐杀人的贺大人。
    那时那位大人好像弯腰,雪缎般的衣袖从她鞋面上抚过。
    沈青稚狠狠的晃了晃脑袋,想要把脑海中,疯狂的想法给晃出去!
    贺大人是什么人物,贺大人用衣袖给她抚过鞋面。
    她疯了?
    还是贺大人疯了?
    这时候外头守着的顾妈妈,匆匆进来:“姑娘!贺郎中拿了世子的腰牌,说是昨日答应过世子爷,今日要上府来给姑娘复诊的!”
    顾妈妈的话才说完,外头的人已闲庭信步,推门进来。
    沈青稚看着那道颀长清瘦的身影,绕过屏风,直直朝着她走来。
    男人走到她榻旁,抬手摘了头上戴着的幕篱。
    男人清隽冷白的脸上,双瞳幽深,瞳眸深处好似带着光,偏生眸色浅淡,如深瞳里深藏一弯极美星辉。
    沈青稚愈发走进的男人,沈青稚不自觉压了呼吸。
    她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转头对着一旁守着书客和顾妈妈道:“你们先去外头等着。”
    书客和顾妈妈同时一愣:“姑娘!”
    沈青稚突然冷了神色:“出去!”
    二人赶紧退出去。
    沈青稚看向贺愠,指了指床榻旁放着的绣凳:“贺郎中请坐。”
    贺愠极淡的点了点头,他放了手里头拎着的药箱,一掀衣摆,斯条慢理坐在,沈青稚指着的小绣凳上。
    “姑娘为何这般打量我?”贺愠开口。
    沈青稚压下心惊,努力平静声音道:“就瞧着,贺郎中像极了我一位许久未见的故人。”
    贺愠神色平静瞧了沈青稚一眼:“姑娘怕是瞧差眼了。”
    沈青稚抿这薄唇,一瞬不瞬盯着床榻外头的男人。
    她白嫩的手,突然从纱帐里头探出来,粉嫩的指尖,轻轻的扯着一方象牙白的衣袖,衣袖的冷白,绣着精致的祥云暗纹,低调内敛。
    贺愠呼吸一度,压抑克制:“姑娘!”
    然而,揪着他衣袖的手,却丝毫要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沈青稚目之所及,本该无暇的衣袖上头,有极淡的一抹猩红刺目的血点子。
    世事哪有这般巧合,不过是有意为之。
    沈青稚抓着贺愠的衣袖,指尖发紧。
    她按着自己砰砰狂跳的心口:“贺郎中可知,我家兄长因揍了三皇子,被刑部关押,等着审判!”
    “我知。”贺愠轻声道。
    沈青稚深深的吸口气:“贺郎中可有法子,救下我家兄长?”
    贺愠突然沉默,许久后:“有的!”
    沈青稚揪着那衣袖的手,微微一颤:“当真?”
    贺愠微叹,他压下眉宇间犹豫,嘴角邪气向上一挑,看着沈青稚,一字一句极为认真道:“有一个条件!”
    沈青稚:“什么条件?”
    贺愠站起来,他放了手中药箱,几乎是压迫的姿态盯着沈青稚瞧了半晌,声音暗撩嘶哑:“姑娘陪我一日。”
    陪他一日?
    沈青稚对着这几个字,她半晌反应不过神。
    陪他一日,到底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字面里的意思?
    沈青稚心里头,又羞又恼,气得双颊都红了:“贺郎中,请自重!”
    贺愠眸光淡淡,瞧着沈青稚:“并未与姑娘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14章 西湖龙井
    十二月末的天气,说变就变。
    腊梅枝俏,银絮压枝。
    夹着雪絮的寒风,从檐廊上狂肆卷过,带着青琼居四周花枝上的积雪‘簌簌’的往下掉。
    书客紧了紧脖子上圈着的大毛领子,神色间隐带不安。
    她与顾妈妈被沈青稚支出来后,已经在闺房外守了许久,但是屋里静得,听不到丝毫声音。
    贺郎中虽得了世子的令牌,进门给她家姑娘复诊。
    但此人终究是外男,而且这位贺郎中看着清润,却清冷疏离得紧,还生了一副过于姿容绝色的脸。
    书客一想到她家姑娘平日,就喜欢看些穷书生与世家贵女的话本子,打发时间,她真真是怕,自家姑娘一时冲动,就被那贺郎中的美色给迷了心去。
    才这般想着,身后的屋子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书客赶紧敛了面上神色,打起十二分精神,正等着贺郎中出来,就把这尊能救命的大佛,给恭恭敬敬的送出去。
    自此她家姑娘,无病无灾,最好一辈子也不要和贺郎中见面才更好。
    闺房的门被人缓缓从里头打开,书客谨小慎微,正要做出请的动作,不想一抬头却见得站在门口的人是自家姑娘。
    书客和顾妈妈同时一愣:“姑娘怎么出来了?”
    沈青稚微微侧身,那位风光霁月的贺郎,中正悄无声息的跟在她身后。
    男人往外走了几步,抬手戴上幕篱,薄纱遮挡了那张清隽端方的脸,好听的男声从幕篱下透出:“姑娘莫要忘了今日,答应之事。”
    沈青稚站在暖融融的屋子里,男人站在屋外,檐廊外头,冬雪纷飞。
    姑娘家好看的眉眼,此刻带着浅淡疏离,她平静的盯着男人幕篱下那双眼:“若是我忘了呢?”
    贺愠却突然上前,长臂一伸,摘了沈青稚墨发上簪着的一枚羊脂色茉莉小簪。
    声音透着沙哑:“姑娘若是忘了,我便请姑娘重新再想一次。”
    “姑娘觉得如何?”
    沈青稚眉心微拧,嘴角抿出一道浅浅的恼色:“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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