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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薨逝前,最在意的都不是自己还能活多久,江山社稷又会如何,而是那么年幼的池瑜该怎么办。
    妧儿,你我虽还未成婚,但瑜儿也总是叫你皇嫂,本宫不求你能独守太子妃之名,只求你为了这声皇嫂,能替本宫多照看瑜儿些,不要让瑜儿被欺负受委屈,不要让瑜儿觉着皇兄不在了,就没人能保护她了。
    妧儿,我池瑾此生从未求过任何人,哪怕面对父皇也是如此,只有这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
    她第一次见那么高傲的人哭,也是最后一次见那人露出卑微的姿态,撒手人寰前他握着她的手,满满都是对池瑜的不舍。
    他说,别让瑜儿进来,也别让瑜儿送我。
    他说,瑜儿出生时我就同母妃保证过,绝不会让瑜儿掉一滴泪,如今就要食言了,但还是别让瑜儿为了我哭,至少,不要让我看见。
    到最后他连张张嘴都变得十分费劲,可还是努力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他说,妧儿,我池瑾就这一个妹妹,我不怪她,你也不要怪她。
    ☆、她是她的救赎
    太子薨逝,举国同悲,皇城里一眼望去皆是白色,没有了往日的热闹非凡,静得有些可怕。
    朝中却乱成了一团。
    太子这意外发生得太过蹊跷,先皇龙颜大怒下令彻查此事,几乎当日所有参与的人都被盘查了,除了一个小奶包。
    一个哭昏过去的几岁孩童能做什么?
    更何况小人有多依赖太子,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等到顾妧可以进宫的时候,她本是该去为太子守灵的,但先皇念及小人的状态和对她的态度,还是让她去了小人的寝宫。
    那人还是坐在宫墙上,比平日里更沉默了些,昔日的笑容也早已不再,似乎所有积极的情绪都随着太子离开一并被带走了。
    这次她没再问殿下在看什么,也没有问殿下想要抱抱吗,而是直接将人揽进了怀里,轻言细语地安抚道:殿下,以后还有姐姐呢。
    姐姐会陪着殿下的。
    毛绒绒的小脑袋仍是一抖一抖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好似怕被谁发现了这份难过。
    她不敢提及太子,除了这句话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于是她想了想,把自己腰间的佩玉放进了小人手中。
    那是她最珍视的东西,是她母亲去世前给她准备的,本来是想等她出生后刻上她的名,却没了机会。
    小人愣愣地抬头看她,她几乎用了自己最温柔的声音解释道:瑜儿,这是姐姐给你的心意,是姐姐最重要的东西,往后瑜儿就同它一样,是姐姐最重要的人。
    小人的嘴角弯了一瞬,又马上抿直了。
    看得出来很高兴,不知是为了那声瑜儿,还是那份心意。
    到了黄昏时,她应该要离开了,可小人紧紧搂住了她的脖子,不想让她走。
    她虽顶着太子妃的名号,但毕竟没有真的成婚,在宫中留宿实在于理不合。
    她只得好声好气地哄:瑜儿乖,姐姐明日再来陪你好不好?
    姐姐不要走。那双眼里满是哀求,像极了那日的太子。
    她听见自己说:好。
    也不知是在答应小人,还是在答应太子。
    小人睡得很不安稳,总是会在梦中惊醒,然后便缩进她的怀里,又迷迷糊糊睡去,如此反复,折腾了几近一整夜。
    乃至于到后来好长一段年月都是如此,等到情况渐渐好转了,也只是不再惊醒,但仍睡得不太安稳,眉心总是皱着的,若不点些安神香,稍有些响动就会将人吵醒。
    就好像时常都深陷在一场噩梦之中。
    再之后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又痛失爱子的先皇驾崩了,依照遗昭,小人成了新皇,而她成了摄政王妃。
    朝堂动荡,辞官的、借机打压其他势力的、故意为难她的等等等等,这种令人头疼的情况不胜枚举,她疲于朝事,无力再去顾及小人太多。
    那几年小人是如何忍着丧亲之痛,学习本不用学的东西,又是怎样的无助与难过,她都不得而知。
    她只能在深夜里强忍倦意去陪陪小人,同人说说话,讲些故事,试图让人开心一些。
    那双澄澈的眸子总是红红的,却从不在她面前哭。
    那张稚嫩的小脸虽慢慢有了笑容,却没了往日的开怀。
    而她因着朝中的流言蜚语,也逐渐辜负了小人的依赖,毕竟帝王不能太过软弱,而她总归要有一个合理的常留宫中的借口。
    因为,无人会信她最初独守这王妃之名的缘由。
    大抵是伪装的日子长了,也太像了,甚至连池瑜都信了,信了她的借口,信了她是想要那个后位。
    无人明了她的身不由己,也无人懂她的心间酸涩。
    更是在转换了身份池瑜渐渐又同她表明心迹后,发现那个曾经笑容明媚的小人,在不知不觉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因为岁月的无情,被打磨成了她最不想看见的模样。
    让她心疼,也让她歉疚。
    她看似什么都拥有了,但实际什么都没守住。
    她的小皇上,如她、如众人所愿有了帝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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