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那晚她对两人的话太过震惊,以至于没法去细想,可待她冷静下来,便发现许多端倪。
顾毅和雨嘉公主对峙时,两人明显是认识的,或者说至少小公主的确是为了顾毅才来的大晋。
也不知道顾毅究竟是因着她和顾妧的事才有此一举,还是本就打算和北齐联姻,知晓顾妧与她关系匪浅不过是一个契机及借口罢了。
而小公主必然是对她没什么意思的,如果是前者,那小公主只是不想让顾毅得偿所愿;如果是后者,大抵是因着能配得上北齐公主的合适人选唯有顾毅,猜测她会不得不赐婚给二人,才有此一举。
无论是哪一种,她确实想的是让顾毅当这个北齐驸马。
只是以顾家手握的兵权,再加上北齐的支持,朝中三足鼎立的局面必然会被打破了,届时顾家若欲行不轨,谁也无法与之抗衡。
所以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将平衡维系下去的理由。
然后就有了方才那一幕。
顾妧本是不同意的,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都不想看她和那个小公主唧唧我我,更不舍得下手打她。
可耐不住她撒娇放赖引诱讨好,才不得不顺了她的意。
想来其实顾妧或许有别的法子,犯不着用她的笨方法,只不过那样兴许会更令顾妧觉得为难罢。
如今戏也唱了,就是不知道过午后顾妧跟顾毅会谈成什么样了。
池瑜时躺时坐,要么就在殿内走来走去,整个人心焦得不行,好不容易熬到天色暗了,她便立马换了身行头,像是做贼一般从后窗翻了出去,躲在不会引人注意的阴影里,一路小心避开守卫去了长清宫。
顾妧的寝宫里就如她来坦白那日一样没什么人,应当是知晓她会忍不住偷偷前来,于是故意将宫人都撤掉了。
不过池瑜还是不敢大意,没有走正门,而是翻窗进了殿内。
里面烛火昏黄,炭盆却烧得很旺,顾妧就坐在软榻上翻着书,面前的小方桌上还摆着未曾动过的晚膳,一看就是在等她。
池瑜扯了面纱,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直接就扑进那个温软的怀抱里,指着自己的脸委屈巴巴地控诉道:阿妧,你这也太狠心了,瞧瞧我的脸,都肿了。
顾妧拿起早就备好的药膏,沾了一些柔柔地抹在那红肿的地方,语气心疼又无奈:这不是瑜儿自己要求的么,若是不像些旁人怎会信呢?
她轻叹一声,又问道:还疼么?
可疼了。池瑜瘪着嘴,加上肿得比另一边更高的脸,看起来可怜极了。
顾妧低头抚慰般地亲了亲她的撅起的小嘴,又是一声叹息:下次瑜儿再同姐姐提这般要求,不管瑜儿说什么姐姐都不会答应了。
池瑜瞳仁一缩,勾住顾妧的脖子也亲了她一口,而后立马扬起一个微笑,软软地说:其实阿妧打得不重的,是我的脸太嫩了才会这般明显。
顾妧本还在歉疚心疼,可一听这话又觉着有些好笑,眸间更是无可奈何,瑜儿这是在宽慰姐姐,还是在夸赞自己?
这哪是夸赞呢?瑜儿这说的是事实罢了。池瑜皱了皱鼻子,气不喘心不跳地说。
顾妧捧着她的脸极轻地摩挲了两下,才赞同地点了点下巴,低声应道:嗯,瑜儿的脸的确太嫩了些。
阿妧疼池瑜止不住地蹙眉。
顾妧的指尖向上挪了几分去抚她的眉眼,放柔了声音叮嘱道:瑜儿这几日要乖乖上药,不许嫌麻烦不去管它。
池瑜一愣,登时更委屈了,阿妧不管我了么?
傻瑜儿,姐姐怎会不管你。顾妧摸了摸她的发顶,温声细语地解释道,只是白日里姐姐不便再来寻瑜儿,瑜儿也总不好每夜都这么来见姐姐不是么?且瑜儿若不按时上药,过几日的及笄礼怕是就要以这般模样去见人了。
池瑜的眸光霎时暗了几分,埋首在顾妧的颈间低声道:那便不去好了,我本就不想去。
顾妧心间泛起细细密密的疼意,不禁将人搂得更紧了些,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软调地哄道:瑜儿乖,若是寻常的生辰也就罢了,只是及笄礼毕竟是大事,瑜儿就忍那一会好不好?待到结束了姐姐便陪瑜儿去皇陵好么?
池瑜沉默着没有接话,搭在顾妧身后的手紧攥成拳,肩膀也在微微颤抖着。
或许对旁人来说生辰是一件喜事,可于她而言却是一场苦难的开端。
若非怀了她,大抵她母妃也不会有恙。
瑜儿,这不是你的问题。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顾妧温声安抚她道,人的贪欲是没有止境的,就算不因瑜儿,也会有旁的理由。
姐姐知道瑜儿不好受,但姐姐会陪着瑜儿的好不好?
瑜儿不必独自去面对那些,瑜儿也不只是一个人,瑜儿还有姐姐呢。
姐姐会一直站在瑜儿身后看着瑜儿的,所以瑜儿你不要怕,只要一回头姐姐就在的。
☆、心之所向是你
可是阿妧池瑜的眸间氤氲了不少水雾,嗓子如同被人掐住一般哑得不行,揪紧顾妧衣袍的手无不表明着她的难过与痛苦,我怎能在母妃忌辰之日那般高调地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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