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这是何意?池瑜神色坦坦荡荡的,回视着他问道。
早在皇上在长清宫召见老臣那次起,皇上其实就已打定主意,要除掉老臣和顾家了罢。
大抵是料到了自己的下场,严丞相干脆将心间的猜想说了出来。
那时老臣只是诧异于皇上的转变,觉着至少先皇的心血不至于落于他人之手了,便没有过于深想,直到前些日子顾小将军的人将老臣好几位门生押送至都察院,您又允了老臣想要遣散老卒的折子时,老臣才隐隐有了猜想,加之今日一早皇上命人所行之事,还有方才同老臣所言的那些,便让老臣全然肯定了。
只不过老臣发现得太迟了,待到春闱结束后,想来皇上应当就准备大肆清理朝堂了罢?虽是句疑问句,严丞相却说得极为肯定。
爱卿定是受了惊吓,才会有这此妄言。池瑜的指骨不轻不重地敲击着案面,眼底稍显不愉地说,朕既答应了爱卿不会怪罪,便也不会食言,只是爱卿年纪大了,身子骨与精气神都不如从前了,还是要好生照料好身子啊,不然还如何为大晋同朕效力?
听出了其中的深意,严丞相颓然一笑,声音极低地感叹道:是老臣眼拙,竟没察觉皇上比瑾王殿下更懂得隐忍,也更心狠些。
您这局棋,到底是从何时起便开始布局的呢?他满脸的困惑,大胆地猜测与试探道,是重楼?还是那场冬猎?
池瑜手间的动作停了下来,低声警告道:爱卿当知见好就收,言多必失的道理。
反正到最后皇上也不会当真放过老臣不是么?严丞相垂了眼脸,嘴边的苦笑又深了几分,想必先皇手下莫名消失的那支青面卫,早就归顺于皇上了罢。
爱卿还是谨言慎行时比较合朕的心意。池瑜的神色终是绷不住得沉了下去,冷冷地说,胜败虽定,但朕下棋从不许弃子认输,爱卿最好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否则
无法藏人的御书房内不知从哪飞来一根银针,直接擦着严丞相的头皮没入了他身后的椅背里。
自会有人让爱卿闭嘴的。
☆、面具(完)
殿试最终是由池瑜临时出了考题,也不是别的,就是让承天殿里的人对她做出评价,主要考验他们有没有胆识。
粗略地打量过底下一排排的男男女女,仅有一人让池瑜的目光停留得稍微久了点,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底掠过一丝意外与惊讶。
是她那次出宫时出手搭救的人。
尽管那时她醉得厉害,也没看清那姑娘的容颜,不过倒是将人家的眼睛给记住了。
并非生得精致或特别,只是那水波荡漾的眸间,有一股哪怕落魄亦不会被击垮的坚毅,以及无人敢抬头直视龙颜的情况下,唯有那个姑娘愣愣地望了她片刻,脸上同样映着诧异与点点感激。
待到答纸呈上来之后,那个姑娘所写的内容也令池瑜感到惊喜。
没有只言片语提及了那日发生的种种,也没借此阿谀奉承,反倒是很中肯地将好丑尽数写了出来。
那状元头衔自然是落在获救姑娘的身上,探花与榜眼则是一名文臣的公子,和另一名文臣的千金。
三甲之中有两位是女子,无异于是给池瑜长了脸,同样证明了她观点的正确性,谁说女子不如男?
为表公平,池瑜命人直接将三人亲笔书写的宣纸,展示在往常张贴皇榜的地方,供所有人览阅评价。
原本这般喜事,是要设宴恭祝奖赏的,可由于泄题之事在先,便被取消了。
至于那些与之有关的出题人,负责誊写的院士,包括严丞相在内,统统被处以重罚,死罪倒是赦免了,不过严重的被革了职,情节较轻的也降了品,而严丞相虽只罚奉两载,但他手头上所有的事情,还有权利,都交由了曹国公暂代处理。
探花和榜眼各自接任了空置的官职,而状元则被委以重任,特设为都察院都督,负责协同曹国公查处朝廷内外所有的恶官污吏,同时新立一个廉政府,专门替百姓处理冤情,甚至能将一些消息案件经过筛选后直接递交给天子。
除此之外,池瑜还开辟了数十条商道,方便各州城之间的贸易往来,且减免赋税徭役,以合理的银两与劳动强度,广招工匠兴修水利,又在各州修建粮仓以备不时之需。
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当真实行起来花了近半载才全然稳定下来。
都督不负所望地揪出了不少朝廷的蛀虫,又在顾妧的帮助下借此寻到不少严丞相的把柄与罪证,那些整理好后直接送至了丞相府,多的池瑜也没说,仅让他自行辞官,至少还能安享晚年。
而顾家的兵权早在这之前,就借由严丞相的手,被池瑜削减了近半,待到商贸发展,国库再次充盈起来,她又大肆招募了不少新卒,统帅皆由顾妧的人担任。
自此曾经对池瑜最大的两个威胁都被除掉了,顾小将军仍在朝中负责清肃贪官,严丞相则在辞官回乡后再无音讯,曾经与之有关的人为了避嫌,也不敢大肆去寻找他的踪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