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成未吃力地挤出一个气音,胸口上的血很快沁了出来。
苏金枝连忙蹲下,对着他的伤口察看了一番,然后撸起袖子熟练地解下针囊,沿着伤口的周边下了几针。
血很快止住。
李成未松了一口气,他握了握手指,此刻他的手心里还躺着神骨膏,他想给她,可是力气还未回笼,他连抬手都做不到。
不过幸好苏金枝来了,有她在,他一定没事。
“幸好没有伤到心脉,只是伤了心尖,我要拔簪了,你忍忍。”
李成未眨了眨眼。
苏金枝出手如电,毫不迟疑地拔掉金簪,李成未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就见血流入注喷溅了出来,苏金枝用绢布用力摁住,过了会儿,血流终于小了些。
李成未全身直冒冷汗,就在他以为苏金枝下一步会替他包扎伤口时,苏金枝却盯着他血流不止的伤口一动不动了。
“你?”李成未已经能开口了,刚挤出一个字就被苏金枝严肃打断道,“别说话。”
李成未皱眉,不明白苏金枝在做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苏金枝捡起扔在地上的那根金簪,毫不犹豫地对着她的手心划下去。
李成未惊了一跳,奈何他不能动,只是震惊地盯着苏金枝,说不出话来。
苏金枝将带血的手掌覆盖在他的伤口上。
李成未不明所以。
就在这时,他看见肌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那东西蠕动的很快,不一会就钻到了伤口处。
苏金枝兴高采烈地翻过手掌,李成未就看见一跳形似春蚕的小虫子,正沿着苏金枝的伤口在往里面极力地钻去。
苏金枝忙从身上掏出一个奇怪的小瓶子,将那条小虫子拔了出来,丢进小瓶子里盖上。
李成未大感骇异,那条虫子竟然是从他身体里出去的,他的身体里面怎么会有一条怪虫子?苏金枝为何会知道他身体里有条怪虫?还有,那条怪虫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连串的疑问缠绕着他,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苏金枝。
然而苏金枝在小心翼翼地收起瓶子后,竟然转身就要走。
李成未懵了。
心中忽然警铃大作,直觉告诉他,苏金枝这一走或许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一瞬间,他也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量,扑过去一把抓住苏金枝的裙摆,趴在地上,满脸涨红地仰望着她,吃力地问:“你要去哪儿?”
苏金枝顿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身蹲下。
他将他扶起靠在石头上,又掰开了他抓住她裙摆的手,然后缓缓道:“方才从你身体里面引出来的东西叫做‘雪魄’,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了它而来,如今‘雪魄’已到我手,我也该走了。你放心,你的身体没了‘雪魄’只会越来越好。”说着,她又从身上掏出一封信放在李成未身上,“这个给你,李成未,从此以后,你我山高水远,后会无期。”
李成未如遭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呆住了。
直到苏金枝再次起身,他顿时慌了,发狠地冲苏金枝大喊:“你敢离开我试试!”
苏金枝冲他笑笑,毫不迟疑地转身,提步离开了。
李成未见苏金枝真的离开了,挣扎着要起身,这一用力,一口腥咸直冲喉咙,喷了出来,天旋地转后,他的眼前彻底黑暗了下来。
第38章 大师兄,枝枝回来了。……
苏金枝没想到李成未这么容易就晕了过去, 她迟疑着要不要回去帮他先把血止住。
原本她没有打算今日取走“雪魄”的,而是过几日下手。
今日她出门是要当掉最后几件贵重的嫁妆,变现成方便携带的便钱, 准备过几日得手后带着跑路。
谁知, 半道上突然有人给她塞了一封信, 信上说翠香在他们手里, 想要翠香活命,就在一个时辰内带着钱来洗邙山赎人, 过时不候。
还给了她一个贴身荷包,那荷包正是翠香常用之物。
而翠香确实一大早出门采购东西就未回来过, 她还想着出来顺便寻一寻人。
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当即带着钱去马肆赁了一匹马, 直奔洗邙山。半路上她感觉有人一直在跟踪她,想必就是那批绑匪, 故此一进山她就找了个地儿隐匿了起来。
她原想趁机绕到那绑匪身后静观其变。就在这时, 面前突然出现了两个神秘的黑衣人,问她钱带来了没有,还望着她色眯眯的贼笑, 她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两个人才是绑匪。
她问翠香人在何处, 其中一个绑匪指了指头顶。
一抬头,只见头顶上有个麻袋, 随着山风在晃荡。
翠香被他们吊在树上的麻袋里。
她故意同绑匪周旋,表示要确定麻袋里的人是翠香,并且人还活着才肯交钱,否则她就带着钱跳到河里去。
那两个绑匪只犹豫了一瞬就将麻袋放下,打开麻袋果然是翠香,不过被人已经晕了。
她把钱故意扔在远处, 想让绑匪自己去捡。
其中一个绑匪去捡包袱,另一个绑匪却朝她露出了凶残之相,慢慢朝她靠近,苏金枝顿时明白,这两个绑匪的真正目标是她。
不过她苏金枝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她早已在包袱上洒了蒙汗药。捡包袱的那个绑匪吸入蒙汗药后,昏头昏脑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朝她逼近的绑匪听见动静扭头看了过去。趁着绑匪分神的一瞬间,她迅速掏出麻针,弹射进绑匪的脖子里。
就这样,两个绑匪很快被她放倒了,她这才带着翠香逃了出来。
逃的路上,她忽然听见了这边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她总觉得今日的事情透着古怪,于是,她让翠香带着钱先找了个地方躲好,自己则闻声寻了过来,没想到一来竟然就遇到了李成未。
李成未受了伤,伤的地方正好发现了“雪魄”的踪迹,机会千载难逢,她当机立断,用自己的血引出了“雪魄”。
不过李成未虽然受了伤,但并未伤到心脉,不足以致命。
她望着李成未,他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四周都是触目惊心的尸体,心底里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就喂他一颗丹药,再替他止血,然后立马就走。
决定好后,她刚要提步过去,忽闻,一阵纷杂却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金枝立即寻了一隐蔽的老树根后面藏着。
少顷,几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转瞬即至,为首的她认识,乃锦衣卫指挥使陆成风。
竟然连陆成风也来了。
陆成风见李成未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面色大骇,几个箭步飞奔上过去,翻过李成未探其鼻息。
片刻后,陆成风脸上的骇然消退,变成了凝重。
他低头看着李成未胸口上的伤口,又抬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尸体。
苏金枝顺着陆成风的目光看去,发现是一个女子的尸首,那女子背朝天趴在血泊里,身上穿着的衣裳似乎和自己身上的有些相似,不仅衣裳有些相似,身段似乎还有些眼熟。
正在她皱眉思索时,陆成风已经打横将李成未抱起,同时扭头冲身后的锦衣卫使了个眼色。
那名锦衣卫点头,提步走过去,弯腰拧麻袋似的直接将地上的女尸拽起来,直接抛到肩上扛着。
也就是那一瞬间,苏金枝忽然看清楚了女尸的脸,竟然是苏玉芝。
她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惊呼了出来。
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玉芝死了,李成未也受了重伤。
电光石火间,她想起李成未胸口上的那根金簪,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苏玉芝经常戴的那支。
难道李成未受伤是拜苏玉芝所赐?
再看苏玉芝那身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衣裳,和地上的那个黑头套,苏金枝似乎有些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批绑匪故意绑了翠香,将自己引到洗邙山上来,应该是为了抓住自己,好威胁李成未。结果绑匪失了手,没有抓住她,所以苏玉芝穿上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衣裳,蒙起脸来冒充自己来威胁李成未。
李成未胸口上的伤显然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刺的,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李成未救下苏玉芝时,苏玉芝趁其不备刺的,而苏玉芝的死……
她不敢猜下去,但可以肯定的是苏玉芝和绑匪是一伙的。
此情此景太像之前她被殷廷灿挟持的那一幕,而如今最想李成未死的恐怕就是殷家,和殷家背后的六皇子……
她记得苏家的侍女有一回说过,六皇子原本属意的皇子妃是苏玉芝,后来因为牡丹宴上李成未提前表明了心迹,这才导致苏玉芝与六皇子有缘无分。
如此看来,苏玉芝早就同六皇子暗通曲款了。
苏金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想在苏玉芝用金簪刺向李成未的一瞬间,李成未该是多么的痛苦绝望啊,他那么深爱着苏玉芝,到头来却惨遭心上人的背叛。
也不知道苏玉芝是怎么死的,不过瞧着锦衣卫对苏玉芝尸首很是野蛮,似乎锦衣卫已经知道了刺杀李成未的人就是苏玉芝,只怕苏玉芝是死在锦衣卫的刀下。
陆成风很快带着李成未离开了,只留了两个锦衣卫似在查看那些黑衣死尸身上的线索。
苏金枝看着渐行渐远的李成未,想着她当着李成未的面取走“雪魄”,李成未醒来一定会大肆追捕她,当务之急就是要立刻离开神京。
可二师兄还在城里,她必须回去和二师兄一起离开。
她悄悄地折了回去,找到翠香。
翠香是不能回去了,她担心自己离开后李成未会为难翠香,于是简单了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然后给了翠香足够安身立命的钱,让她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不要回神京。
翠香哭哭啼啼地答应了。
安置好翠香后,苏金枝一路快马加鞭往城里赶,想趁着李成未醒来之前,赶紧带着二师兄离开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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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府,李成未刚被送回府中,就醒了。
他似吊着一股强烈的怨气,扯住常留的衣襟,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她呢?”
常留追翠香时,被几个人困住,解决掉那几个人后,翠香的踪迹已经消失了,常留凭着多年的追踪经验,循着蛛丝马迹追出了城,果然看见了一辆绝尘而去的马车。
常留忽然觉得事有蹊跷,再追下去恐有变数,又怕李成未等久了会出事,便决定先折回去。
等他回去后,李成未却失踪了。
常留顿感大事不妙,急忙赶回了府,府里人却说李成未并没有回来。常留认为翠香和李成未的失踪并不是巧合,当即又折了回去,开始往城外追去。
半路上刚好遇到了回城的陆成风。
陆成风将洗邙山上的事情告诉了他,他才知苏侧妃竟然是六皇子的人。
李成未一醒来就问“她”,常留还以为李成未问的是苏侧妃,想着主子对苏侧妃用情至深,心生不忍,却不得不直言道:“主子,还请节哀,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