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妈妈。
这几个字,让喻家梵渐渐对她形象有了模糊认知,点点头,慢吞吞说:“妈妈好。”
二叔教育过他,遇见妈妈,是要讲礼貌的。
喻思情知道他是忘记了跟自己住过一段时间,可能她等会除了这扇门,孩子转眼又能忘记她。胸口的苦闷情绪只有自己能懂,笑容似乎成了习惯伪装情绪的面具,没有变过:“梵梵,喜欢跟爸爸一起生活吗?”
喻家梵嫩嫩的小脸有点红,不好意思说自己喜欢。
喻思情抬起手,微凉的手指抚摸着他脸蛋,越发的柔和说:“妈妈以后不能每个月都来看梵梵了……”
喻家梵歪着脑袋盯着她看了许久,小手突然握住她指尖,随即,又去触碰她的眼睫毛:“妈妈……不要哭。”
喻思情那双亲和力的眼睛压抑着情绪,明明没有落一滴泪,但是孩子却不停地帮她擦眼泪,口中念念有词:“妈妈不哭。”
“妈妈……没有哭。”喻思情声音几乎哽咽,仿佛痛哭了一场。
她再也忍不住,只能狼狈地站起身,回避孩子纯真的眼神,高跟鞋往后退,一步两步的,几乎踩不到地上般,胃里阵阵酸痛,疼痛感让她整个人接近麻木地转身离开。
喻思情跌跌撞撞的走到电梯前,脸色苍白的无血色,要跌倒前,从背后,一只修长的手搀扶了她,转瞬间又移开,眼睫颤着轻抬,看到贺睢沉站在她旁边,语气平静:“我送你去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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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纽约市中心的路况很顺利,一点也不堵车,似乎是老天爷特意恩赐她能准时抵达机场。
贺睢沉亲自开车送她一程,喻思情心知这算是念在多年情分上了,她坐在副驾,静静地透过车窗玻璃看着街边视线的景色,是恍惚着的,直到听见自己声音在说:“抱歉,我把股权还给你大哥了。”
她这样做,无疑是助长了贺语柳的气焰,让贺睢沉深陷困局之中。
喻思情如今什么都做不了,还白白忍受了大半年被人指桑骂槐霸占贺云渐的财产,当所有人以为她是冲着钱财去的时候,又做出来了一个让人感到震惊的举动。
用价值连城的股权,只换取了和贺云渐见上一面。
贺睢沉将车开的很稳,没有怪她的意思,语调平平淡淡道:“无论你愿不愿意归还股权,我和大哥都尊重你的决定。”
“你姑姑以为,我会用股权逼她点头,让你大哥娶我过门……”
喻思情笑的自嘲,似乎贺家是那么理所应当的觉得,她执着的是贺家主母的位子,借此机会,正好能跟贺语柳投诚,先合谋将贺睢沉拉下位。
她是个聪明理智且冷静的女人,知道倘若这样做,只会引起贺家两个兄弟的反感。
喻思情转头看向贺睢沉,似乎只有他,才能理解她的心境了,那麻木已久的思绪也有了缺口:“我其实是个自私的女人,也想过拿股权要挟你姑姑的话,会有几分胜算。权衡利弊之下……我太了解你们兄弟二人,都不是甘愿受你姑姑掌控的。”
“为自己谋划,人之常情。”
“睢沉,这些年我始终欠你一句谢谢。”
……
贺睢沉侧眸看她,明净的眼神里带着什么都能看得透的穿透力,只需要一秒,就让她感到难以面对,紧紧攥住手心,说:“那几年里,我就像是害了一场大病,病到疯魔了,险些无法自控的将你当成是他的替身。”
人病了很容易偏执,走向另一个极端的世界。
喻思情已经记不清当时脑袋里是怎么想的,没日没夜的服用抗抑郁的药,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疯子,不敢面对孩子,不敢去看躺在医院里那个浑身插满管子的男人。
把自己关在了昏天暗地的房间里,像是发霉了,幻想着贺云渐还活着,还陪着她。
幸而贺睢沉没因此厌恶她疯掉的那段时间,将她的孩子照顾得很好,耐心地请最好的医生,帮她慢慢走出那段最阴暗的日子。
这七年里,贺睢沉替兄长,给了她和孩子一个庇护所。
喻思情最清醒的时候,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
她与其是跟周泛月承认过将情感转依赖贺睢沉身上,不如说是,急于想摆脱这种生不如死的困境,求生的本能,让她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想让别人救救她。
喻思情深呼吸两下,这句话是真情实意:“睢沉,谢谢你……还有替我跟顾小姐道声歉,当初……是我太理所应当把你视为一家人了,才会让周泛月觉得有底气针对你的心上人。”
而她终究是偏帮了自己的闺蜜,还企图想让贺睢沉手下留情。
自始至终贺睢沉都是安静等她断断续续的倾诉完,似乎说出来了,没有比想象中难,要苦苦维持表面和谐的样子,才是最难的。
车子不知不觉已经开到飞机场,贺睢沉熄了火,从驾驶座下车,亲手为她打开车门,嗓音偏低沉,是透过外面强烈的光线传递而来的:“喻思情,你为大哥生下喻家梵,整整七年过来,我们终究都是做过一家人……望你,日后多保重。”
喻思情僵硬的指尖颤了下,慢慢仰起头,被阳光刺得眼角处落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
……
送走喻思情,贺睢沉就返回了公寓里,他进门,看到贺云渐正在客厅里跟喻家梵简单的沟通。这个难不倒他,毕竟有过照顾年幼弟弟的多年经验,懂得怎么跟小朋友友好相处。
喻家梵对父亲是有着天性的依赖,说话结结巴巴的,却很多,只是八岁了,长得实在是弱小,除了那本被他捧在怀里的睡美人故事书外,其他故事绘本上的字,是一个都不认识。
贺云渐温柔耐心地叫他念几个简单的字,到了时间,就吩咐女秘书将孩子带去吃点东西。
侧头,见贺睢沉回来,他眼底没有半点波澜,甚至是能冷静的问:“喻思情回国了?”
那个他爱到连命都险些丢掉的女人,如今选择彻底离开了,唯一留下的东西,只有个两人血脉相连的孩子。
贺睢沉走到单人沙发坐下,倒了杯茶浅抿,开口道:“我所知的不多,当年你在纽约为了喻思情公然跟姑姑分庭抗礼这事是千真万确,内情也只有你们当事人知道,即便现在失忆,真就这样把她放走了?”
贺云渐沉思了两三分钟,难得温润低沉的语气透着一丝费解:“我对女人的品味向来是好妩媚性感一类,当年是怎么对她这样清水般的女人感兴趣?”
这是被告知孩子母亲还在世,又让秘书调查出喻思情所有资料后,得到的困惑。
他反复翻阅了那上百张的资料档案,想从里面找出他是如何爱上这个女人的蛛丝马迹,结果显而易见,贺云渐对喻思情没有什么感觉,长得也不是他审美观内的。
贺睢沉薄唇似笑非笑:“可能是鬼迷心窍。”
贺云渐接受这四个字,否则无法说服自己,会轻易让喻思情怀上贺家的孩子。
兄弟俩难得清闲坐在客厅喝了会茶,这时一个秘书进来将平板递给贺睢沉过目,上面是顾青雾参加访谈节目时说自己喜欢兰氏新上市的蜻蜓项链,奈何这个全球就只有三款,连租借都难。
秘书已经听从吩咐,把这款项链高价买下了,恭敬地说:“贺总,下周兰氏会以品牌方的名义,将这款珠宝免费赠送给顾小姐。”
贺睢沉低眸,看了眼珠宝,又不紧不慢说:“让兰氏的设计师专门搭配一件晚礼服,找我结账。”
秘书点头应下,转身出去联系。
旁边,轮到贺云渐似笑非笑:“听姑姑提起一二,你跟那位顾姓的女孩关系过从甚密,倒是有我当年风范。”
“大哥说的不够准确。”
贺睢沉语气低淡纠正他,将喝完的茶杯缓缓放下:“我眼下无旁物……不如你有家族荣誉感。姑姑那套规矩在我身上不管用。”
所以,当年能约束贺云渐的天大规矩,在他这里,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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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这个时候,明星们都是憋足了劲儿打扮自己,在各大活动红毯上争艳,很少会有进组窝着的。顾青雾也不例外,她一天要穿两三套晚礼服,这让团队都争分夺秒的找各种品牌方借。
而且做造型前,骆原还得事先打听一些资历高的前辈会走什么风格,尽量避免跟人撞。
出席电影节的时候,在酒店里,临时得知易小蓉今夜也是穿一套满天星的礼服,这让骆原放下手机骂骂咧咧:“易小蓉跟你同时出演的那部电影被邀请走红毯,她还是女主角,现在跟你撞风格,故意的吧?”
白天打听时,易小蓉那边造型师透露的是一身黑色礼服,怎么临时就变卦了!
顾青雾窝在化妆台的椅子里,足尖抵着,漫不经心说:“那今晚穿贺睢沉送我的那套蓝色的鱼尾裙吧。”
“你前天参加红毯时穿过了,忘记了?还上热搜来着……粉丝叫你小美人鱼呢。”
“……”
顾青雾天天换礼服,早就记不清自己穿过什么样式的了。
骆原重重叹气:“易小蓉就是针对你吧!”
“是啊。”
顾青雾还笑得出来:“当初电影跑宣传的时候,她不是还跟我零互动吗,不少人都猜测我在剧组跟她是不是闹翻过。”
这样就上个月的事,骆原被提醒才记起来,顿悟几秒:“肯定是嫉妒你电影里比她美。”
“……”
神经病,她是想当我小后妈!
顾青雾没有把易小蓉放在眼里,手机叮一声,是顾文翰发消息催她过年回顾家的。
没回,懒得回。
反倒是骆原看到消息人后,又顿悟了一次:“破案了,易小蓉的富商男友该不会是对你瞎几把的献殷勤吧?”
顾青雾对他勾勾手指头,悄声说:“实不相瞒,我出身在首富之家。”
骆原立刻给她个白眼,冷笑道:“那首富之女,你现在能变出一条今晚要走红毯的礼服出来吗?先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顾青雾拿起手机:“我问问点点有没有礼服借我。”
临时要去找个高定,又不能是被近日女明星穿过走红毯的,她想到了江点萤那个奢侈的衣柜。
这时套房外的门铃响起,骆原以为是化妆师团队来了,急匆匆地跑去开门。
衣帽间安静了半会,顾青雾过分干净的手指编辑了一段文字,正要给江点萤发送时,听见外面骆原兴奋得都惊叫起来,在撕心裂肺呐喊她的名字。
“怎么了?”
“卧槽……兰家的品牌方给你送了一件改良的旗袍礼服和绝版的蜻蜓项链,说是免费送你的!”
骆原让助理去招待品牌方的人,抱着精美的礼盒进来,震惊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我的乖乖,你是不是背着我跟兰家谈代言了啊?”
“这话我还想问你呢。”
“不愧是高冷的品牌啊,说送就送出手!”
顾青雾微微坐直,眼眸静静看着在灯光下璀璨的蓝色蜻蜓项链,半响后,轻轻启唇说:“可能是……看中了我的盛世美颜吧。”
作者有话要说: 贺总:今天变身田螺姑娘。
二更合一,晚安~
第53章
当天晚上, 顾青雾一身薄绸的旗袍压轴电影节红毯照,冲上了热搜。
有关于#顾青雾仙女下凡#、#顾青雾蓝蜻蜓#、#顾青雾一袭旗袍美到颠倒众#的话题,被广大网友热情转发评论, 给推到了热搜前五高居不下。
正好把易小蓉星空礼服裙的通稿给压在了后面, 除了水军在狂吹外, 远不如顾青雾出圈。
有些不嫌事大的营销号, 还将两人红毯照放一起对比:「易影后这两年人气降级, 时尚资源也降级啊, 跟新晋小花这身行头比起来居然没有占据优势,被全方面吊打!」
底下, 看热闹的网友都跑来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