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沫付了钱就下了车,走进医院大厅快到电梯口的时候,她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了。
昨天发生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一样,无论是晃动的电梯还是寂静的黑暗都让她有些心有余悸。
“十三楼,走上去应该不需要半个小时吧?”
她抿着唇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又抬头看了一眼电梯,最终还是决定走楼梯,安全又环保。
季雨沫在墨尔本的时候一直有锻炼身体的习惯,有时候起得早还会出去晨跑,走几阶楼梯对她来说不算难事。一口气就走到了十二楼,脸不红气不喘的。
“陌寒,伯母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医生,我的建议还是和之前的一样!”
季雨沫听到上面传来说话声下意识地就停下了脚步,有些犹豫地抬头看了过去。
几个阶梯之上楼梯拐角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对着她站着,面容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凝重。而他对面还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身材高挑,比例相当好,看上去就像个完美的黄金倒三角。
“陌寒,我知道你对伯母的感情,但是她一直这样无声无息地躺着,也是一种受罪。她的大脑早就死亡了,再好的药水养着,也是白费功夫!”
帝都医院十三楼,整一层都是重症监护室,里面养着不少的权贵有钱人,有些甚至好几万一天地烧钱,但是能从那里完好出来的终究没几个。
养在这里,大多是为了求一个心理安慰。
季雨沫既同情上面那个男人,又开始为爷爷担心,心情顿时也有些沮丧。
穿着西装的男人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光从那背影看着就觉得有种深深的无力感透了出来。
在病痛面前,再多的钱也是枉然。
“陌寒,你就听我一句劝吧!”
“还是照旧!”
男人过了许久才说出四个字,声音冷冽,听不出特别的情绪。
季雨沫听着这声音,心头突了突,这声音好像昨天那个男人。
“你……唉!”穿白大褂的医生幽幽地叹了口气,语气极其的无奈,“算了,我也劝了你这么多年了,你哪回听过我的!你这个脾气,也不知道将来有哪个女人受得了你!”
他边说边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然后便转身往楼梯口走去,不一会儿便看不到影了。
季雨沫站在原地,心头有些犹豫,不知道此时该不该走上去。
刚才听到的事情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应该是不想别人知道的。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男人蓦地转过身来,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双手斜插在裤袋里,凝眸冷冷地朝着她站的位置看了过来。
季雨沫微微一愣,然后有些不知所措地僵了僵,她可不是有意偷听的。
男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那种目光带着隐隐的探究,一双湛黑的眸子看上去格外的幽深,流转着复杂莫名的眸光。
“我不是故意的,额……就是碰巧听到的,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季雨沫被他看得尴尬,不由自主地就开始解释起来,语气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紧张。
男人看着她,薄唇微抿,眉间微微蹙了蹙。
季雨沫见他仿佛不信,咬着唇走上去几步一直走到男人面前才停下。
“昨天是你帮了我,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恩将仇报把你的事情说出去。何况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也不可能跟别人乱说的。”
她说完等了好半晌都没等到男人有任何的反应,眼前那张俊美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一丝表情,眉眼很是冷淡,好似对她说的话根本就无所谓。
季雨沫顿时觉得之前的那一番话实在有些自作多情,也许男人根本不在意她将不将听到的事情说出去。
男人淡漠的目光略略从她的脸上扫过,薄唇微抿了下,然后侧过身子从她面前越过,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季雨沫实在摸不清这男人心底的想法,见他似乎不在意就轻轻松了口气,也往楼梯口走了出去。
她转眼就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时间刚好九点,简单地办了手续,就跟着护士进了门。
季容全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声息,只有床边的电子仪器不时地发出一些声音,提示着他还活着。
季雨沫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无声地滑下脸庞,眼前的这一幕给她的刺激实在太大。
她跟爷爷的关系一直很好,五年前如果不是爷爷及时赶来,她恐怕早就被季润哲打死了。
这五年来,如果没有爷爷的帮助,她在墨尔本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可以说,现在整个季家对她而言,也就只剩下一个爷爷而已。
“爷爷……”
季雨沫走到床前伸手握着季容全打着点滴的手,声音黯哑微微有些哽咽。
“爷爷,我回来了,小沫回来看你了。”
上个月他们还曾经视频过,那个时候的爷爷声音爽朗,精神头也很好,没想到才过了这么些天居然就病成了这个样子。
“爷爷,你赶紧好起来吧,小沫还想再陪你下棋看书呢。”
季雨沫神情悲凉地一直紧握着手,她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看着沉睡不起的季容全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这个时候,说再多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探视的时间也有规定,即使季雨沫想在重症监护室再待上一会也不被允许。
主治医生告诉她季容全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太糟,他主要是受了剧烈的刺激突发脑淤血中风昏迷的,如果恢复得好,淤血慢慢清了,在重症监护室多观察几天就能转去其他病房。
但是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一直昏迷下去进入一种植物人的状况,就很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的时候,她心底那种巨大的悲伤仍迟迟无法缓和,一路走着都有些失魂落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