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拱了半天藏贞,奈何她太过专心根本没有察觉,眼见曜渊靠近,它只能一招千斤坠砸醒她。
腓腓:我太难了!
藏贞放眼一望——
早不来晚不来!
只见远处,白衣仙人头顶玉冠,一路分花拂柳走近。
正是傍晚,落日凝固在蓝色穹顶上,天光一片紫粉色,这时榣梧桐林间水雾最重,远看层林就像一团祥云。
曜渊才出现在榣梧桐林入口,风吹开他的衣袍,他轻轻一转将长袖摆到身后,破开云雾而来。
藏贞眉眼一低,忙不着痕迹鼓起仙气,将周身因地脉热量而蒸腾的水汽散去,又将腓腓窝进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
曜渊看到了藏贞,便沿着直线瞬行,在隔她一丈处显身,眉眼淡淡快步而来。
只是步伐却没有面上看着的那般淡定。
他平日里一贯漫不经心从容风流,今日倒是有了几分急切。
榣梧桐枝条轻摆,跟他的衣袍下摆有相同的弧度,一股白檀香顺着湿漉漉的水雾缠过来。
藏贞压下煮熟的鸭子到嘴边飞了的邪火,扯出夸张的笑道:“洛合恭喜帝君,闭关结束。”
曜渊站定,唇色比以往浅了一些,显得整个人有几分疲态,似乎是一出关就赶来了。
他轻咳一下,低低“嗯”一声,又道:“你今日事毕了?”
藏贞磨着后槽牙,嘴抿成一条线,曜渊来了哪里还能继续取赤艮丹?当下只好认命地点点头。
只见曜渊长袖一扫,地面凭空出现一张白玉案,被穹顶天光照出暖意,他抬眸道:“还没用膳吧?”
腓腓一下跳到白玉案上,蹭着凉凉的台面,接着肚皮向下趴在上面,小鼻子皱起来,肉脸满足。
藏贞眯眯眼,曜渊一出关就喊她吃饭?
看他憔悴面色,难道仙族闭关还得辟谷吗?
又见曜渊面色不动,耳尖却微微泛红,大概是暮色染得。
她也腹中空空,当下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又见曜渊抿抿唇,中指一弹,就将腓腓隔空吹到一堆落叶里,它怂叽叽地飞了曜渊一眼,又窝到藏贞身后。
曜渊接着修长的手掌轻轻一翻,白玉案上顿显玉盘珍馐,并两柄翠色酒壶。
他长袍一撩,压下一片落花,又仙风道骨地伸手一请,示意藏贞坐下。
她吞吞口水,又看了一眼酒壶,计上心头。
藏贞颇为不拘小节,一扫裙摆坐下,端起酒壶为曜渊和自己斟满,抬起酒樽,满杯的琼浆都晃出来几滴,她也不觉,只笑眯眯道:“洛合敬帝君一杯,恭喜帝君出关,更上一层楼!”
要知道对她来说,千杯不倒都是一种自谦!
呵,酒局里,她永远是屹立不倒,傲视群雄的那个!
哪怕顶着洛合仙体,也该有六成酒量,完全不怵!
曜渊不好打发,不如直接灌醉,她再趁机下几个连环昏睡诀,看谁还能拦着她取赤艮丹!
简单粗暴又好用的绝好妙计!
曜渊手中的酒樽被洛合撞了撞,他还不及阻拦,就听藏贞咕噜一声,他皱眉微顿道:“酒烈别喝这么急……你又知道我入关做什么?”
藏贞心中不屑,我的海量,超出你的想象。
凉酒入喉,回味甘甜,紧接着一股热流从腹中直顶天灵盖,她感觉脸有些隐隐发热。
藏贞接着将酒樽倒着晃了晃,挑了挑眉看着曜渊:“我干了,帝君随意。”
神情挑衅,却因酒湿了唇而多了些诱惑。
曜渊喉结滚了滚,视线低垂,微一仰头,举杯而尽。
藏贞接着殷勤倒酒:“不论帝君做什么,必定都是极好的事,洛合再敬帝君一杯!”
只遥遥举杯示意,又闷一杯!
第二杯入喉,才进入腹中,就觉一缕甜意温暖,冲上来将她人包住,眼前光影顺着景色晕染开,接着脖子一酸,控制不住地闭上眼,心中尚存不甘。
他爹的!洛合的酒量居然这么浅!让她连六成功力都发挥不出!
曜渊一愣,迅速起身,伸出胳膊越过案几,长袖将杯碟拂乱,染了他白色衣袍一片狼藉。
手掌堪堪扶住藏贞直直磕向玉案的头。
杯碟撞击玉案一片清脆声,接着一声无奈又宠溺的轻叹拂过林间。
曜渊绕过案几,她醉酒睡去,此刻软绵绵地全靠他掌间支撑才没倒下去。
似是嫌弃他掌中薄茧粗糙,皱着眉甩身又要往另一方向去,曜渊蹙眉扣着她肩膀将她按在自己肩上,垂眸看她。
一肚子话还没说出口,她倒是先把自己灌醉了。
曜渊好笑又好气,垂眸盯着她的眼皮,神色晦暗不知在想什么。
眼神又落在藏贞的手腕,他空着的手抬起一指,小幅度晃了一下,将她的衣袖卷起来一小截,露出白色玉镯。
曜渊盯着圆润莹白的玉镯,面色冷淡,眼中却暗流翻涌。
直到几朵蓝色花朵落在镯子上,又顺着圆润弧度飘下去,他终于伸出两指并拢,点在玉镯上。
一阵白光,玉镯变成流动的玉髓,从她手腕脱落,又凝结成白色玉牌,落在曜渊掌中,黄色穗子垂下摇摆,不过一瞬又飞入曜渊袖间乾坤袋。
眼见怀中人没有转醒迹象,曜渊静静看着藏贞舒展的睡颜,她沉睡时同清醒时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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